第26章 覆灭星球的天灾

地下遗迹的大厅里，缇兰先是治好了雪利的断肢，这种徒手接肢的能力又让几人惊讶了一把，甚至产生了这名少女几乎无所不能的错觉。

之后五人带着那名机械天使从地下出来，这会已经是晚上了，几人也有些饿了。

围在篝火旁，看着锅里的麦粥和蔬菜翻腾，其中还加了少许腌肉，正好补充一定盐分，淡淡的肉香和麦粥香味逸散，让几人的食欲再度上涨。

一边，赫希娅和洛洛莉亚坐在一起，交流着过往的事情。

“我诞生的时候，机械议会正和四位漆黑太阳的联军作战，当时星系到处都游荡着各自试探的小型星舰，我的使命就是带领下属的自律单元肃清这些小型星舰队伍。”洛洛莉亚回忆。

“前期很艰难，因为敌人数量众多，后续随着在外征战的队伍回来，我们的实力也逐渐强大，当时有位α级的姐姐教授了我许多东西，她将自己珍贵的记忆传输了给我，让我了解了不少外界的知识，知晓了银河系内各个漆黑太阳混战的情况。”

虽然是机械生命，但洛洛莉亚有着近乎人类的丰富情感，说话也没有传统AI那种生硬合成风格，甚至因为程序的设定和处理，吐词格外清晰。

“等一下。”缇兰想到什么。

“你们的记忆是可以相互传输的对吗？”

“是的。”

“这样的行为很普遍吗？”

“普遍，但频率不会很高。”

“根据议会高阶思维矩阵模拟，过多的知识并不会带来指数型的能力上升，在度过一个上升曲线后，效果就会趋于平缓，也就是常识里的‘边际效应’。”

“为了避免辉煌时代犯下的错误，我们的记忆传输行为被严格限制，这样以保持机械生命的内核多样性，避免过于趋同，但如果是主脑矩阵判定的必要知识，则会给所有机械生命更新。”

“机械议会内部实行严格的等阶制度，最上是64位主脑，下面是约3000位α级人工天使，往下则是类似于我的β级人工天使，大概有500万成员，再往下则是γ级机械生命，她们数量大概有数亿，继续往下则是我也不清楚数量的机械战斗单元。”

500万数量的序列7战斗单元吗，赫希娅稍微揉动眉心，感慨这个数字的恐怖，难怪当时的机械议会在四位漆黑太阳的围攻下，还能坚持这么久，按照他们这样的阶级排序，当时的主脑应该近似序列9，是受到漆黑太阳·柔直接赋予权能的眷顾者，往下的3000位α级人工天使则是序列8的位格，再往下则是序列7的β级机械生命，序列6的γ级机械生命。

“之后呢，你们清除完星系内部的敌人后呢？”缇兰好奇的询问。

“为了扭转一直被动防御的局面，我们被派遣出去，征伐那些漆黑太阳统治的星球和居住地，而我就跟随奥莉维亚大人，降临到了这颗星球。”

“奥莉维亚大人是α级人工天使，统领着近4000名β级人工天使，当时我就是其中之一，降临到这颗星球后我们和星球上的银翼种展开了残酷的厮杀……”洛洛莉亚眨动眼瞳，投射出当时的画面。

天空染成一片瑰丽的红色，仿佛是极光的绯红天幕从太空垂下，随后视野不断靠近放大，一个个展开双翼的小点从太空俯冲降临，她们携带着超越音速的高温和热量，机械化的身躯在突破大气的过程中向外放射着高温辐射光线，以此散热。

天空的另一方，同样是排布成遮天阵列的银色羽翼，这些和真正天使近乎相同的种族腰背后侧生长着舒展的美丽翅膀，她们皆为女性，身着银白相间的战甲，上面铭刻着精细而华丽的纹络。

作为拥有知性和智慧的种族，她们不仅外貌格外美丽，也拥有诸多辅助战斗的空天战机和浮空战舰，这些战争巨兽同样悬浮在空中，当天空中的那些机械天使降临时，也开始汇聚能量，不断开火射击。

密集的射线和炮火下，不少人工天使在空中化为火焰残骸，但这些浮空的战舰也不是毫发无伤，在更加遥远的大气层外，环绕星球的太空星舰不时向下炮击，宏伟的射流在里面划过数公里长的巨大沟壑，中途经过的浮空战舰也被融化击碎，坠落大地。

之后就是灵活无比的双方个体进行近距离厮杀，钢铁的翅膀和银色的翅膀交错，鲜血和碎钢在火花中飞溅，双方的尸体和残骸从数万米上的高空洒落，整个大地尽是燃烧的焦土和坠落撞击的陨石坑。

这样的战斗从白天持续到黑夜，即便是夜晚，漫天的火光和射流也毫不停歇，而两方的战斗单元也仿佛无穷无尽，数十万，数百万，数千万的伤亡丝毫没有动摇双方的意志，整个大气都弥漫着焦糊和血腥的味道。

从万丈高空俯瞰，下方是人间炼狱般的场景，无数尸骸和机械残骸堆积，原本美丽的天使有如剪碎的布娃娃般，各种残肢血肉胡乱摆布，焦糊的黑烟和未尽的暗红余热点缀大地。

为了尽快消灭这个豢养新生种族的星球，在战争后期，太空中的星舰进行了毁灭星球环境的辐射炮击，耀目的光流在大地上倾泻，原本的海洋被蒸发，无数陆地被沸腾的潮水淹没，同时其中辐射的污染也破坏了大地上绝大部分生物的基因，即便是植物，也近乎全灭。

“更往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因为在降临作战中我受了伤，中期时，同伴将我暂时安放在这处基地内进行修复，本来这个过程只需1-2个月就会结束，但陷入沉睡后，一直没有被唤醒，等我这次醒来，原子钟提醒我已经过去一千多年了。”

“你们当时作战时，不畏惧对方的漆黑太阳现身吗？”缇兰想到这个问题。

“不用担心，因为征伐时，同时有43个战场在进行，分布在各个星域和星球，对方如果在这里现身，就要失去更重要的节点，那我们牺牲也是值得的。”洛洛莉亚回答。

43个战场，也就是说当时的机械议会至少投入了数百亿的机械战斗单元，听洛洛莉亚的描述，这还不是当时机械议会的极限，可就是如此强大的ρ机械议会，最后还是落败，被四位漆黑太阳绞杀覆灭，赫希娅无法想象，那个时代的战争究竟发展到了什么程度，近乎舍弃一切道德准则和伦理限制后，整个人类文明有如脱缰的野马般，在毁灭彼此的道路上狂奔。

怀揣着这样的心绪，之后晚餐时，赫希娅也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那些画面和文字依旧环绕不息。

等吃完饭，众人坐下休息时，这才开始商讨这次探险的事情。

“没想到赫希娅小姐的来历这么特殊。”法兰摸摸下巴，他大概是猜到了少女原生人类的身份。

“什么身份？”雪利还是有些愣，缇兰当时和洛洛莉亚交战时，他已经昏迷过去了，所以根本不了解具体过程。

“你不知道其实是好事。”法兰调侃的笑了笑，没有解释。

“不管赫希娅什么身份，她当时救了我和驼鹿老大，所以就是朋友，这点不会变。”苏拉不怎么在乎。

“我的话，也不会多问。”居伊也不是死板的人，并不在乎新生种族和原生人类的巨大冲突，毕竟这个时代，能活着就不错了，何必给自己背那么仇大苦深的矛盾。

聚落里主要的两位话事人表态，雪利作为新加入的成员，也不好过多探询，更何况还是赫希娅救了他，不然他今后一辈子都是残疾了，而在这片土地上，残疾其实和死人差别不大。

关于身份带来的问题暂且被众人放下，之后几人的话题再次转移到遗迹本身上。

“其中一些老化损坏的芯片零件，不介意我拿回去换些有用的物资吧。”法兰开口。

“斯拉米协会收购这些东西，你们想要什么，也可以和我说。”

“我要一套轻便且防护力不错的铠甲。”雪利第一个开口。

“我的话，其实蛮想要个高级的机床，这样许多东西就能造出来了。”苏拉想了想。

“我的话……”居伊思索着，看了看身边那许久不用的战弓。

“给我找把好用的远程武器。”

“OK，这些都不难。”法兰记录下几人的需求。

“赫希娅小姐呢，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法兰将目光看向一旁看着火焰发呆的少女。

“我……”少女清醒过来。

“如果有世界地图，以及这颗星球的编年史就好了。”

“这可真是说到痛点了，事实上协会派遣我们出来，就是为了这两样。”法兰笑着摇头。

“地图我倒是可以想想办法，至于编年史，恐怕还得赫希娅小姐亲自前往南方大陆的协会总部借阅。”

“我想，首席大人会欢迎您的。”

此刻在几人心中，这位黑发少女绝非寻常人物，指不定是哪个大势力的核心继承人，毕竟她目前表现出来的实力和学识，绝不是一个人自学就能达到的。

单纯就看战斗力，恐怕这方圆数百里的土地，就没人能打得过她。

“之后若是有机会，会去拜访的。”缇兰暂且放下对第五纪元的真实情况猜测。

一夜休息后，众人第二天将遗迹里有价值的东西清理出来，这个过程洛洛莉亚也帮了不少忙，毕竟是她之前住的地方。

‘翅膀还能修复吗？’看着洛洛莉亚背后退下的钢铁翅膀，缇兰关切的询问。

“完全修好有些难，这里的零件不全，许多也老化了。”洛洛莉亚摇头。

“不过翅膀并非是必须的配件，我们也会根据战斗需要，搭载不同的配件，没有翅膀仅仅是空战实力下滑。”

之后洛洛莉亚又指挥着相对完好，还能启动的几个机械战斗单元，将遗迹内清理，并携带着物资转移到地面。

“天空好蓝呀，看来这里的环境恢复不错。”白天，洛洛莉亚坐在高高的石头上，眺望远处的天穹。

“我来的时候，几乎每天都在战斗，基本就没停下来过。”说着，洛洛莉亚心情不错的跃起，脚底和手心喷出的气流使她在空中自由飞翔，转过数个圈。

“机械生命也需要休息吗？”缇兰对洛洛莉亚很是感兴趣，毕竟联邦里的居民，从来只是从资料记录中知晓有这么一群机械生命存在。

“当然，不过具体来说，应该是整理记忆，并进行复盘总结归纳。”洛洛莉亚降临在赫希娅身前，翠色的眼眸闪动点点符号。

“赫希娅很特别呢，尤其是你的身体。”她那单纯天真的语气，说着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怎么特别了？”缇兰稍微遮挡胸口，感觉这家伙在扫描自己的身体数据，真不知道这身黑裙子能不能挡住这种数据收集。

“大概是特殊的概念加持，也就是说你的身体，并非仅仅是血肉，而是某种概念和现实物质结合的产物，这种情况常出现在那些为太阳王冠赋予权能的眷顾者身上。”洛洛莉亚歪头分析。

“这样啊……”缇兰低头回想，之前那位水之圣女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没有眼前这位描述更接近本质。

大概是眼前这位真的见过漆黑太阳和当时的序列9眷顾者，而水之圣女则是现代人，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

看来自己身世，和太阳王冠或者天使容器之类的概念，是脱不了干系了，缇兰微微摇头。

“好了，不要看了，洛洛莉亚下来。”

“好的~”洛洛莉亚轻快的落在地上，先是脚尖着地，之后整个身体站稳，两只手自然搭在身体两侧，有点类似小鸭子般，动作偏可爱。

人工天使的这些小动作是专门设计过的吗，看着这一幕缇兰不禁心想。

或许机械议会最早的那批程序员和创造者，是人类中喜爱小女孩的群体吧。

“你们人工天使，都是女性外表吗。”少女忍不住问。

“是的哦，都是女孩子。”洛洛莉亚竖起剪刀手。

“女孩子会好看一些，你们人类都很喜欢吧。”她坦然的说着原因。

“我们最早都是你们造出来的，自然延续了这种风格习惯。”

“另外呢，女孩子也有好处呀，因为前置装甲可以做的比较厚，里面塞更多的配件系统，比没有前置装甲的男性外观更符合工业美学。”

“男性的强壮的肌肉纤维对于机械而言，用处不大，如果采用女性外观，四肢就能做的比较纤细，这样节省重量，更加灵活高速，战斗力更强。”

这竟然是有科学依据的吗？少女眨眨眼，下意识的猜测是不是最早那批程序员输入的托词。

不过按照洛洛莉亚这样解释，确实也有道理。

……

在缇兰几人还想着怎么把遗迹里发掘的诸多有用物资转移时，数十公里外的石林山堡则已是一片火海。

漫天的火光和叫喊声中，无数黑色的飞虫穿梭其中，它们有如无尽的黑潮般，席卷过每一个房屋，钻入每一个缝隙，寻找任何可能存活的生命，那翁鸣尖锐的声音不绝，一个个挣扎的活人被它们包裹，有如黑色的罩子落下，之后只剩残余的血肉骨架。

“烧！烧！烧！烧死这些虫子——”

披着厚实的纱衣，城中负隅顽抗的卫兵们近乎疯狂的吼叫，点燃视野中任何可以燃烧的东西。

火光和黑烟四处弥漫，到处都是哀嚎奔走的脚步声，哭喊声，翁鸣声，木头燃烧噼啪声，连成一片。

山堡内里的要塞内，紧紧封死的窗户和大门被黑色的虫子布满，它们不断啃咬着，寻找着进入内部的缝隙。

黑夜降临，整个山谷间弥漫着浓烟和火光，翁鸣的虫叫不绝，一直坚守的要塞也在半夜炸开，内里冲出的灰羽种超凡者笼罩在高温火焰中，挥舞燃烧的长剑，为后面的队伍开辟道路。

“走！离开这里！”

绝望的钟声在山堡内回荡，告诉着仍在坚守的人们，最后的时刻到了，如果想活下去，就跟着那街道上吼叫的声音行走。

“这不是自然产生的虫子！它们是千年前覆灭星球的天灾之一，放弃抵抗的幻想，逃，逃到它们追不到的地方，逃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去，这是‘灰蓑学者’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