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传说的开启

“已经是这样的局面了吗？”从灰色尘晶的地下研究所出来，缇兰得知了目前的局势。

“是的，缇兰大人，不久前总督发来邀请，希望您前去协商一些事情。”两名身着白色工作服的政府人员候在一旁。

“我知道了，今天……大概晚上7点能赶到。”缇兰看了下时间这会是上午10点。

“谢谢，我们会在这里专程等候，到时为您引路。”两人相视一眼，随后退下。

坐在专属的办公室里，缇兰细细思虑了会，随后依次叫来灰色尘晶的人员以及自己星团的成员，他们也分别告知了获取的情报。

“布兰琪在星舰的爆炸中活了下来，真是万幸，而中央议会之前的公告政策所发布的前提是布兰琪已经死了，如果布兰琪没死，那么联邦给予的这些援助，可能无法起到应有的怀柔拉拢效果，而会被认为都是布兰琪带来的，这反而让她真的封圣，同时名望极大的提升，有这样一位歌姬活着，整个西部星域将凝聚成一体，那时联邦想再干涉，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不知道联邦官方是否能容忍布兰琪的继续存在。”缇兰心中有些担忧，如果奥蕾丝这个时候没有晋级，联邦很可能为了局势妥协，而恰恰因为奥蕾丝的晋级，让联邦官方觉得没有必要继续容忍下去。

无论结果如何，这次事件已经动摇了联邦的稳定，不知有多少潜藏的势力蠢蠢欲动，自己这边也得早做准备了。

夜晚，在四叶晶星域政府的大型空间站上，缇兰见到了特马奇总督。

因为近年来四叶晶星域的经济恢复，以及各个方面的形势转好，这位总督获得了极高的票数支持，轻松连任，而他也很是感激眼前这位看似年轻的少女。

“许久不见了，缇兰。”他的称呼相对亲切随和。

“好久不见，总督大人。”不过缇兰还是保持着应有的礼节。

两人这次碰面不算正式，是在空间站内的一处高档餐厅，这里也经常用来接待官方性质的客人，环境很是舒适高雅，餐厅内常驻星域政府的安全人员。

坐在坚厚透明的透明窗旁，这里可以俯瞰下方那颗宏大的星球，有着别具一格的风景。

两人简单叙旧说了些缇兰高中时代的事，之后总督将话题转到了最近发生的事件上。

“对于这件事，缇兰有什么想法呢？”如果是过往，他肯定是以长辈的姿态来引导这位年轻的歌姬，但随着缇兰在四叶晶星域的影响急剧攀升，即便他是总督，也觉得最好还是商量着来，以免引发不必要的争论冲突。

“我的看法……”缇兰稍微倾头，好奇这位总督居然专门来询问她的意见。

本来她是没考虑过自己能左右局势的，但总督既然问了，她也不得不思考，之后四叶晶星域，乃至自己熟悉亲近的这些势力，该如何站队了。

“尽量保持低调，安心发展。”

“目前看似混乱，但真正结果如何，谁也不知道，另外我们四叶晶星域的实力并不占优，与其胡乱冒头，不如先多积蓄发展，并为之后的战争做好准备。”缇兰给出的建议很是稳重。

“低调我明白，不过缇兰你说到战争……”特马奇总督稍微皱眉，有些不理解眼前这位歌姬为什么有如此激进的看法。

“就算西部星域动乱，也是少部分群体在闹，绝大部分人不至于活不下去，而且中央议会的军力，完全是碾压之势。”这不仅是他的想法，也是许多地方星域势力的看法，这次西部星域闹的动静看似很大，但很多人依然不觉得会改变什么。

已经不是古代了，游行抗议什么的，大家都司空见惯了，只要官方动了真格，用军事手段镇压，没人敢冒死对抗。

“是的，战争。”缇兰摇摇头。

“总督大人很少去往民间体验生活了吧。”

“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痛苦，在过去是吃不饱，于现在就是看不到希望的绝望，这种绝望不是说直接折磨你，而是你怀揣着很美好的愿望，希望自己能获得最基本的体面生活，但生活却一次次打击你，让你慢慢发现，整个人生早已被困在笼子里，无论你怎么挣扎都无能为力。”

“过去，你因为被打击，被折磨，虽然受了伤，但起码身边人以及社会，是承认你的痛苦和不幸的，但现在的情况就是，即便你拼尽全力，受尽了不公、委屈、失望，但你所承受的一切，依旧不被人承认，他们会说这是你的不努力，是你自己笨，是你自己没把握好机会等等，并把那些新闻或者影视作品中，小人物依靠‘努力’获得成功的例子讲给你听，让你继续上进。”

“连喊疼的权力都被剥夺了，社会舆论的道德高点被抢夺，许多苦闷和痛恨无处可说，只能一次次积压在心里。”

“人终究是活着的动物，不要指望永远用所谓的‘正确’压制不同的声音，唯有切身的感受才是真实的，而这份感受会逐渐让人明白，有些道理是无法用‘正确’来回答的。”

“真正的公正，一定是发自内心的，人们共同认可的，最朴素的情感直观。”

“可是很明显，现在的联邦并没有重视这点，科技的进步，让不同阶级的生活相互隔离，让高层越来越难和下层人民共情，而这种分道扬镳，迟早会造成整个社会的巨大撕裂。”

“即便西部星域被安抚，但那些政策最优先惠及的，肯定还是反抗者当中的投机分子，因为他们掌握更多的情报和资源，而真正困难的人，往往是最后一个才拿到应有补偿的。”

“为什么呢，因为他处在弱势地位呀，这本来就是事情的一体两面，如果他很强势，根本不会落到如此境地，因为处于弱势，所以需要援助，而正因为弱势，反而难以抢到援助。”缇兰摇摇头，说着她的看法。

“如果中央议会能早点把援助发到真正需要的人手里，根本不至于酿成今天的祸端，过去不能，这次也不可能突然就成了，那些办事员不会一夜之间变好，那些中间克扣索取的人，不会一夜消失，那些贪婪的官员，也不会突然就良心发现了。”

“这……”

特马奇一边听着，一边抹额头上的汗，感觉内心承受着不小的压力，虽然一句没提四叶晶星域，但仿佛每句都是在说自己，毕竟以前不就是这样吗，中央星域来的补偿援助，根本没多少到下面居民手里。

“我知道了，今后也会尽力肃清四叶晶星域内的政商环境，让大家不用品尝这么苦闷委屈的感受。”这是特马奇第一次感受到歌姬带来的巨大压迫感。

没错，缇兰目前年龄还不大，但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那每个字眼都带着精神上的震颤，让特马奇无处可避，仿佛眼前看到一个个活生生的面孔，当面控诉他的毫无作为和虚伪之处。

他没见过这些人，但他现在十分相信，这种声音一定存在，只是一直以来的生活方式，让他不用面对这样的人罢了。

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特马奇又说了不少打算和想法，并邀请缇兰来星域政府进行一次演讲。

“如果时间允许，我会去的。”缇兰点点头。

交谈完毕，两人的餐点才在示意后端上上，之后就是安静到让特马奇有点坐立不安的用餐时间，好在这会缇兰没说什么让他难堪的话，略显寂静的气氛一直保持到结束。

结束完这次碰面，缇兰返回翡翠裙，她也要让熟悉的人提前布置了，不管怎么看，联邦今后爆发的冲突只会越来越多，这仿佛多米诺骨牌一旦起了个头，后面会波及的范围只会越来越大。

就像她刚才和特马奇交谈中讲述的，许多问题，不是一夜之间造就的，矛盾也不是一天激化的，而是积重难返的爆发。

或许这就是历史螺旋中的自我解决办法吧，如果自发性改革太难，历史不会责怪你，而是将火药多填一些，直到某天炸开压着的盖子，释放所有的怨恨和怒火。

坐在穿梭机圆窗旁，这位黑发少女将薄毯稍微拢好，靠着椅背闭目小睡，而窗外的夜色，正是漆黑大地上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

……

禾木星域，齿苋恒星系，齿苋Σ-2居住星。

这是布兰琪长大的地方，也是她过去最熟悉的地方。

下方的街道上满是抗议游行的人员，四处点起的发烟器升起滚滚烟柱，飘向高空，宣告着这里的愤怒和不平静。

靠在穿梭机上的她静静看着这一幕，直到穿梭机缓缓降下，才从这寂静的状态脱离，舱门打开，外面世界的喧嚣一下涌了进来，尖叫的声，警报喇叭声，嘶吼打砸声，喇叭通告声，混乱而焦躁。

布兰琪站起身，看了最后一眼窗外，随后向舱门走去，这个时候，四位负责保护她的卫士跟上，随同她走出舱门。

这是首府区最繁华的主街，而此刻街道上拥挤着各种人群，军警举着盾牌排成墙壁，宛如水坝般，抵挡着潮水般的人群，布兰琪所在的穿梭机停在临时拉出的广场空地上，外面是围成环形的军方士兵，他们和警察不同，穿戴全副武装的外骨骼盔甲，手持枪械，一旦有人靠近20米，就抬枪射击前面的地面，警告阻止。

不少人看到了这位从穿梭机走下的少女，起初还有人疑惑，直到有个声音突然喊出。

“布兰琪！是她，她还活着！”

于是整个街道上掀起海啸般的变化，无数人蜂拥着向前挤，想看她一面。

对此，布兰琪举起手，眼眸中淡淡的光华闪过，于是整个市区近百万人同时听到她的声音。

“我是布兰琪，还请大家先安静。”这熟悉而亲切的话音是在脑海中直接响起的，即便没有参与游行，原本工作中的人也停了下来，目光讶然的跑出房间，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整个禾木星域，所有的电视频道同时转播，并且所有居民的个人终端收到信息通知。

无论是在用餐，办公，旅行，游戏，还是上课的人们，同一时间停下了手上的一切。

星域内所有居住星，空间站，星港，星舰平台上的屏幕开始同步转播今天发生的一切。

数十亿的目光横跨空间，共同注视那穿梭机上慢慢走下的身影，目送她那偏瘦的身影，一步步走上高台。

“很抱歉，这个时候才和大家见面。”她先是弯身致歉，随后抬身。

“因为我的不成熟，给大家带来了很多悲伤和痛苦，也让不少人陷于愤怒，这是我的过错。”

“在成为歌姬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变得如此重要，也因此忽略了大家的感受。”

“那些因为我而受伤的人们，我很希望在今后能补偿你们，也会尽力让这样的事情不再发生。”

……

“时代的列车不断向前，过去西部诸多星域发生了相似的历史，也因此让我们团结在一起，有了共同的命运。”

“在离开校园的一年多时间里，我有幸游历了不少地方，碎石星域，气谷岩星域，铜棘星域……”

“我看到了很多新闻不曾报道的真实一幕，也感到阵阵沉闷，于是想做点什么。”

“不过当我真正去了解造成这种现象的源头时，我又陷入了沉默，因为这不是一两个人造就的不幸，而是许多人的漠然和忽视铸就。”

“没有人在这个过程中承担责任，所有的一切都仿佛理所当然，也没人在乎那些角落里孤寂无援的声音。”

“如果说，时代的发展要以部分人承担代价，以换取另一部分人的舒适畅快，那这就是不公平的。”

“我很崇拜伊赛妮莎殿下，她带领人类从第五纪元的黑暗中走出，建立了如今文明且平和的世界，我也很敬佩爱缪拉琳殿下，她的坚持让联邦从腐坏中焕然一新，再度走向辉煌。”

“至始至终，我都认为，是那些崇高伟大的信念，铸就了如今的蔷薇联邦，如今文明的璀璨，无论是从第一纪元的‘真红帝国’，还是第二纪元的‘水银王朝’，还是第三纪元的‘克兰西亚’，它们身上都彰显了某种当时可贵的品质。”

“但现在，很多人已经遗忘了这点。”

“我希望未来的西部星域不再是祈求别人怜悯施舍，而活下去的地方。”

“我希望未来的西部星域孩子们，不需要到数千光年外去求学，艰难适应当地环境。”

“我希望未来的西部星域有属于自己骄傲的企业、优美环境、不屈精神。”

“我希望未来的西部星域居民们能过上和联邦其他地方同样舒适安定的生活。”

“我希望未来的西部星域，能依靠自己坚定的站立在大地上，不用游行、自残、哭诉来祈怜别人看到这一切。”

“我不是很有天赋的歌姬，从小也不曾表现的很聪慧，但我想，如果是用自己双手挣来的幸福，那并不可耻，也不应该被嘲笑。”

“现在，我向这颗星球，这片星域上的所有人呐喊，告诉你们我的渺小心愿，我希望它能在每一个人心里发芽，缓缓长大。”

“或许不是今年，或许不是在我们这一代人手中，但我希望它会有实现的那一天。”

“我愿为此歌唱，直至生命的终点，直至它降临实现的那一天。”布兰琪捂着话筒，头颅缓缓低下。

这一刻，仿佛有无形的大锤撞击在所有人的心头，无数人默默看着这一幕，泪流不止，有的人甚至捂着嘴慢慢蹲下，哭了出来。

这就是你们要的歌姬吗，现在她真的站在了你身前，说出你心底最压抑的渴望和心声。

现在，你愿意为她而奔走，呐喊，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