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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小赵说完,八娘也大概听了个明白,无外乎是几个地痞无赖,受人指使,来店里闹事而已,不但没有一点新意,竟连个诬陷的道具都没提供。
不过是在前堂里点了一桌子最贵的菜,吃到中途闹上肚子疼,伙计过来说话,被打了一顿,然后双方起了争执,掀了桌子。掌柜的陆长安也被请了过来,按说他从前跟着陆十七,城中大蝎子哥儿处,至少混了个脸熟了,就是那些泼皮无赖,至少也不面生。
看样子,这几个过来闹事的人,兴许还不是南丰城的。
苍耳在一边道:“这就是那欠揍的,若我在,早打得他们满地找牙了。”
八娘笑道:“那可不成,虽说有时候拳头硬才是硬道理,可有时候,也有拳头办不了的事儿。”又问小赵,“那几人看起来如何?”
小赵在喜来登做久了,虽说是在后厨,可也有客人吃了菜喜欢,点了厨子出去打赏的,因此也算是见识过不少的客人,见八娘问这个,不由撇了撇嘴:“穿的倒是人模狗样的,不过小人虽然愚钝,也知道那几个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还不知哪里借来的衣衫充门脸呢。”
小赵这一说,八娘更是放了心,这事儿说起来就不是个事儿,她相信陆长安能处理好,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他这个掌柜的当的,就有点叫人不放心了。
可她要弄清楚的是,这到底只是个偶发事件,还是别人有心为之。
不时就到了饭庄的巷口,八娘和苍耳跳下了马车。原还想让小赵去县衙里报官,既然有伙计受了伤,为了不留隐患,也为了安伙计们的心,更为了叫那些泼皮无赖们下次再想来闹事时,也先想想,这喜来登饭庄,能不能闹。不想就见一位捕头领着两名捕快就拨开人群进了饭庄。
陆长安这事办的,也还算妥当,八娘暗自点了点头,和苍耳也忙往饭庄里走。
就看到里面三个男子正围着陆长安理论,一个躺在地上抱着肚子鬼嚎,喊里嚷嚷着:“喜来登的饭菜要吃死人啊。”
而陆长安的身边,就是两个被打的鼻青脸肿挂着血渍的伙计。
陆长安看到捕快,已是长松了口气,又见八娘和苍耳进了门,却未做声,只朝他微点了点头,陆长安心知八娘这是要看他如何处理呢。
便一步上前迎向那捕快,抱拳笑道:“敝店出了点小事,有劳公爷了。”
那捕快自然是知道这喜来登是谁开的,按说更不可能出这种事情,可偏偏如今就出了,他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事,若非外乡人不知事的想吃白食,那便是有人在后面搞鬼了。
都说铁打的县衙,流水的县令,这位吴捕快在南丰城也当了有十年的差了,岂是那没有眼色的?因不知背后水有多深,便只能拿出一副公事公办的脸来,冷着脸对陆长安摆了摆手:“听人报官说喜来登饭庄有人聚众打斗,我现在要把人都带回衙门里,陆掌柜的,事儿是出在你饭庄里,麻烦也跟着去一趟吧。”
正说着,就听身后一个清越而带着隐隐怒意的声音响起:“我才是饭庄真正的主家,就由我跟着吴捕快跑一趟吧。”
吴捕头转过身后,就见门口站着个看起来细细高高的小娘子,一身月白的裙衫十分素净简单,只头上一支鸟羽点缀的银簪显得有些特别。
此时正含笑看着他,可不知道为何,吴捕快就觉得那笑里,带着不一股天生就有的清贵与威仪。
既是自称是这喜来登饭庄的主人,那便定然是曾家的八娘子了,捕快忙抱了拳:“见过曾八娘子。”
“劳烦吴捕头跑这一趟了。”八娘浅笑着点了点头。“饭庄出了这样的事,实非所愿,但既出了事,我们也当好好解决,”说着,指着还躺在地上呼痛打滚的那人道,“若是这位客官果真在我店里吃坏了肚子,便是出了人命,我曾八娘拿自己的命陪他也就是了。”
说到这里,八娘话峰一转:“不过,我这喜来登自开业至今,尚未发生过今日之事,若我说饭菜没有问题,只怕诸位也不服。不如试上一试。这些菜肴,如今满地都是,想找人试吃,也不成了。”八娘一边说,一边对身边的小赵道,“去那厨房里的那两条狗牵出来。”
小赵得令去了,另三个见捕快到了就一直不吱声的,其中有一人嗤笑道:“你牵两条狗来做什么?总归我兄弟现在吃坏了肚子,你们得负责。”
“狗能吃东西,且狗是蓄牲,只有他们不会说假话,且看这两条狗,吃了这桌饭菜,会不会有什么不妥当的反应吧。”
吴捕头也一直不说话,按说城中的无赖他多少也都有些了解,这几个还真是眼生的很。等两条狗都吃了些东西,便命令跟过来的两个捕快道:“把这几人,还有两条狗,都给我带到县衙里去。”又转头对八娘道,“委屈曾八娘子了,请。”
八娘淡淡一笑,不急不徐道:“慢着。”
“曾八娘子还有什么事?”吴捕快微皱了眉。
八娘先是笑着吩咐陆长安:“今日饭庄不营业了,陆掌柜的,这些菜式不许再碰,去请位城中最有名望的郎中来,看看这些菜肴,有没有什么问题。”
“是,八秀,郎中才刚已着人去请了。怕是快到了。”
八娘得了陆长安的应,这才回身对着那几个人道:“若是果真我饭庄上的菜品有问题,八娘以这喜来登相送,几位觉得如何?”
八娘说完,静静的看着几人,另两人还好些,其中一人的眼皮却跳了跳,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喜色来,连那个被从地上扶起的人一时也忘了呼痛哀叫。
“好。”为首的那人道。有这样的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他不答应就是个猪,而且这些菜里确实有他亲自动了手脚的。一想到自己今日立了大功一件,不禁兴奋起来。
八娘见他应好,也只淡淡的点了点头。默了一下才道:“我说过了,若是我饭庄中饭菜有问题,便直接以饭庄相送,既是你们答应了,有吴捕头还有各位看热闹的客官们作证,我曾家人最注重声名,自不会赖账。不过……”
说到这里,八娘只笑着看那几个,刚应好的那个等了半天不见下文,只得问道:“不过什么?”
“也没什么,”八娘依旧闲闲的笑着,“不过如今还未定论,不知道这饭菜中是不是真有问题,那么几位打了我的店中的伙计,还有损坏的桌椅盘碟,所损失的钱财,我也不急,这且等衙门论断,不过,我们喜来登饭庄素不接待吃霸王餐的,吃饭付账,天经地义。几位先把饭菜给付了。我连喜来登都舍得赔你们,你们也不用怕。总归衙门里自有公断。”
说着,便高声叫道:“阿蓝,账单拿来。”
这是来的哪一出?别人都看的莫名其妙的。惟有吴捕头看着八娘露出几许赞许来。
而那原来一病三嚣张的几个闹事的人,此时却紧张起来。嚷道:“吃坏了人,还想要饭钱,这是哪门子道理?”
八娘也不理他,接过阿蓝飞奔着递过来的账单,算了一下,笑道:“一共八十六贯五百八十文。几位好胃口,好大手笔呀。既能点这么贵的吃食,想来几位也不是没有钱财傍身之人,几位放心,我收这钱,只是不想破坏我饭庄里的规矩罢了,我说过,若是我的饭菜有问题,便以喜来登饭庄相送,要不这么着,连今日的饭庄的收入,也一并相送?”
“休想我们付饭菜,明明吃坏了人,还要我们付帐,”那为首的青绸衫男子哼道,“有话我们衙门里说去。”
八娘只看着吴捕头:“吴捕头,你觉得,这事如何?”
吴捕头笑道:“曾八娘子说的对,吃饭付钱,天经地义,至于这位公子吃坏肚子的问题,则另当别论,该喜来登饭庄赔的,刚八娘子也说了,就以饭庄作赔,我姓吴的和在场诸位都可作证。”
八娘笑着道了谢,给苍耳施了个眼色,苍耳会意,不着痕迹的动了动。
八娘这才看向那几个开始惶惶不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