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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四娘原只是暗暗害羞,被她这一嚷嚷,根本是召告天下,再说家里想把她说给曾子景的事情,连她都知道了,想必八娘七娘还有云贤也定然是知道的,上回子端午去茶肆里,她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后来哥哥问她觉得曾子景如何,她才晓得那天在街上遇着,又去茶肆里,可不是碰巧儿,而是刻意按排的。
曾子景是什么样子,她着实没有特别留意过,总归也不讨厌就是了,倒是云贤她喜欢的很,想着能教养出这样的姑娘来,曾子景的娘,也当是个很好的人,八娘将来又是自己家的嫂嫂,要嫁到陆家来的,如此姻亲,若是嫁到这样的人家,倒也算是个不错的归宿,总比嫁到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家里强。
因此后来大伯母过来打探她意思的时候,她也只是羞红了脸,垂着头一言不发,大伯母见她这样子,也明白她心里大抵是愿意的。大伯母大概是这些日子,细细打听了曾家三房的情形,心里有了数,再加上曾三叔这几天只怕也要去福州了,这才趁着今天过来作客的机会,跟曾家提亲的。
大宋国女方提亲不是媳事儿,但大伯母这人做事最求稳妥的,若是从前巴巴跑上门来,不免打眼,今日赶着作客的机会探探曾家的口风,哪怕事情不成,也落不了口实,这倒是大伯母的作风。且看刚八娘那鬼笑的样子,陆四娘如何心中没数?
这会儿被苍耳这一嚷嚷,曾家姐妹又是知道的,饶是她一向大方沉着,也坐不住了。
八娘见她实在羞的狠了,心道到底是个古代女子呢,再大方,临着终身大事了,也一样大方不起来,又怕陆四娘走了,以后不好意思见她们,就笑道:“瞧苍耳姐,做了这么久的掌柜的,也还是粗心,四姐姐这哪里是生病的样子?定是热的,四姐姐,我这就倒杯温茶给你解解渴。”
武三娘并不知道两家议亲的事情,可也从来没见过陆四娘如此失态的时候,心知有情由,便也抿了嘴笑,等陆四娘喝了茶,八娘有心岔开话题,就问武三娘:“三姐姐,我前头拜托你做着做的那套头面,可做好了?”
武三娘笑道:“自是做好了,本想今天给你送过来的,又怕你今日忙,明儿就叫人给你送来,不但首饰头面,那两个长命锁,也照着你要的样子打制好了,明儿一并送来。你这几天若是得了空,就去寻我,刚好有事要与你商议呢。”
武三娘又问起她娘武夫人在哪里,因听八娘说是已经回去了,武三娘不放心她娘,怕武夫人在席上喝了酒,便也要赶回去服侍,几人送了武三娘出门,这才折回院里,就听陆家的小丫鬟小绿过来传话,说是陆夫人要回府了,问四娘是跟着一起回去,还是留在曾家陪姐妹们一处玩。
虽说六娘已经出嫁了,可曾家这两日往送亲友,还有得忙呢,陆四娘自然不好在此添乱,也就与小绿一道,去寻陆夫人回府。八娘和七娘还有云贤就跟着过去送她和苍耳。
到了前院,见陆夫人和自家三婶都脸色如常,实在看不出什么来,八娘心中不免嘀咕,若是事情成了,该是满面喜色才对,若是不成,也不至于这么平静吧?
可这时候也不敢问,便挪到三娘身边,等送走了陆家母女,才要问曾三娘刚才陆大伯母可说了陆四娘与子景哥的婚事,三娘又被关景晖派了觉儿过来,给叫走了。八娘憋的内伤,只得随老夫人去了薇园里。
六娘不在,她和七娘就得负责起照顾老夫人的重任,且这忙了两天,想来老夫人也极累了。安氏就同朱氏去应酬客人,让老夫人好生歇着。
等到了薇院,服侍了老夫人**躺着,老夫人就打发了七娘出去,单留着八娘给她揉肩,半响,老夫人才问八娘:“那陆家的四姑娘同你走的近的,你瞧着如何?”
八娘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笑问:“祖母怎么突然想起来问陆四姐姐?要说陆四姐姐呢,人是顶好的,聪明,能干,端庄,操持家务上,可是一把好手,祖母也知道她和十七哥父母去的早,都是陆大伯父和陆大伯母照应着的,饶是如此,他们三房在陆家过的也不差,我每常去,见三房里的事情,陆大伯母竟是放手叫陆四姐姐管着呢。祖母问这个做什么?”
老夫人嗯了一声,也没理她,又过了半响,八娘几疑老祖母睡着了,才听老夫人又闭着眼道:“你陆家大伯母,今儿是来咱们家提亲呢,想把你陆家的四姐姐,说给你三叔家的子景,可你三婶顶讲规矩的人,说是你子简哥比你子景哥大,也还没说亲,不好一下子就给你子景哥定下。”
“那三婶这是不愿意了?”
老夫人笑道:“都当你聪明,也有糊涂的时候,你再想想?”
八娘就歪着头想了一回,犹豫道:“难道三婶娘这是拿乔?”
“你三婶要是听到这你话,一准儿拿诫尺闩你。”老夫人失笑,“你三婶,这是想把陆家的四姑娘,说给你子简哥呢。却不知陆夫人听出那话音没有。”
难怪刚才陆大伯母和三婶脸上都是不喜不嗔的表情,合着这是在比谁沉得住气呢。
“可是祖母,三婶那理由也站不着呀,不说别的,我二哥因着二嫂年纪小,至少还得等几年成亲呢,难不成因着这个,就叫四哥和丹书姐也等几年再成亲?再说了,我五哥比子简哥还大些呢,三婶怎么不提我五哥?难怪三婶不提五哥,把话往子简哥身上引,是告诉陆大伯母,她也看上了陆四姐姐,不过却是想说给子简哥?就样就能给陆大伯母递了话?”
这些官家夫人的长辈们说起话来,不显不露水的,却把意思给表了,可真够复杂的。
想了一下,八娘便道:“我觉着,陆大伯母是心里有数的,要不刚出门时,怎么不喜也不恼的,想来是心里也愿意,却不知十七哥和陆四姐姐的意思,想回去问问呢。”又问老夫人,“其实陆四姐姐和子景哥要我们看来,性格倒是挺配的,三婶为何想把陆四姐姐,说给子简哥呢?”
老夫人也点了点头,道:“你三婶想的也没错。看起来陆四姑娘稳重,在你们这差不多年岁的小丫头里,是极难得的,子景是个和你五哥一般的跳脱性子,才正好互补,若是成了,想来有个能管得住他的媳妇,与你子景哥也有益。只是你那子简哥,”说到这里,老夫人长叹了口气,“子简那可怜孩子,从前也是订过亲的,可那姑娘没福气,没两年就得了急病没了,也不知怎的,就传出你子简哥命硬克妻的话,因此子简于是婚事上头,就艰难了些。你三婶一直觉得当初明知道那姑娘身子骨不好,还为你子简哥定了那门亲事,所以很觉得对不起你子简哥,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个难得的好丫头,心里不免就偏心你子简哥了,这当娘的心……”
原来如此,怪不得子简明明和五哥同岁,还小了几个月,却比不仅比五哥稳重,就是比四哥,也还要成熟稳重些。
老夫人见八娘默着,又对八娘道:“你也歇一会儿吧,看把你累的,这才几天,这小脸眼见着有些肉了,这又没了。回头小十七郎见着,还当我们家虐待他那未过门的小媳妇儿呢。”
“祖母为老不尊,怎能拿孙女儿开玩笑呢。”八娘嗔道,脸上却丝毫也不见羞色。
老夫人也笑:“就知你是个皮厚的丫头,人家哪家小娘子听人提到自己的小女婿,脸不红的?只你是个听着当没听着的。”
八娘便道:“哎呀祖母,我要是听到都脸红,那还怎么和陆十七见面呢?我不与他见面,咱这生意也甭做了。二哥说了,真名士,自**。我是曾家教出来的女儿,最是知礼识仪的,心里无愧,自是坦荡,怕什么羞呢。”
老夫人倒被她说的一怔,复又笑起来,摇头叹息了一回,便也睡了。
八娘轻手轻脚的给老夫人掖了被角,这才轻轻的下了**踏,又去外间叫了阿蓝来守着,就去寻小九,看能不能想法子找了正家里的陆十七来,问问陆十七的意思,也好讨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