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一下子买多少人,咱们家现在也买得起,我想把阿蓝留下来帮我,回头你大概是要陪祖母回临川去的,再帮你也买个丫头,然后再帮着六姐买个服侍的陪嫁丫鬟,这样以后到了婆家,也有个人帮衬着。再就是买个厨房里的婆子,帮着大嫂,再买个丫头陪小十顺便也帮娘看着小十一些,再则,家里也要准备个负责桨洗的婆子,一个负责院子打洒的,黄老伯毕竟年纪大了。一共也就六个人足够了,就算都找顶好的丫鬟婆子,在我们南丰这地儿,一百多二百贯钱足够了。”八娘道。
“你只算买人的帐,却也不算这些人在家里的开销的帐呢?”
八娘笑道:“能有什么开销?咱们家现在有田庄,吃总不是个问题,再说不还有个饭庄么?几个人也就一年四季衣裳的事情,再则每人一个月五百文的月钱,就是做的好的,一月给个一贯,又能有多少?咱们争钱,还不就是为过上好日子么?姐,钱不是省下来的,是赚出来的。”
七娘说不过她,只起身去拿了换洗的衣服来:“一会儿洗个澡,早些睡吧。”
才说着,阿蓝就拎了桶水来,见她那瘦瘦小小的样子,拎着个偌大的水桶,摇椅晃的着实吃力,七娘和八娘忙上去帮忙:“怎么不叫我们帮忙?你才多大点人,这要是闲着腰了,可怎好?”
阿蓝放下水桶,笑道:“阿蓝哪里那么金贵?不过一桶水而已,从前在家里时,哪天不拎上几桶?再说我现在可比从前胖了力气也大了,就是年岁,也长了一岁了呢,如今阿蓝可是十一岁啦。”
看她那洋洋得意的样子,七娘和八娘都觉得好笑,八娘又想起五月里可是阿蓝的生日,就揉了揉她的头,笑道:“可不是,再过些天就是你生日了,你说说,想我们送什么给你?”
这一说,倒勾出了阿蓝的眼泪,自从她亲娘去世后,还有谁曾记得过她的生日?
抹了抹泪,抬起脸笑道:“阿蓝哪里要过什么生日?八秀就别惦记着了,五月里可是六秀出嫁的日子,咱们家忙着呢。”
八娘抿了嘴一笑,想着到时候给这丫头也置办上一身新衣裳,再送对她个漂亮的梅花银簪,哪有姑娘家不爱美的?她定然喜欢。七娘就让八娘先洗澡去,去去那一身的油汗味儿,帮着八娘拿好了香澡豆,就同阿蓝一道去灶间重新拎水去了。
到了第二天,前院正厅里足摆了一大桌,男人们都在那里吃,老夫人的薇园里,又摆了一桌,女眷们在这里吃,这才坐下一大家的人。
用了早饭,因昨儿忙乱,今日正好趁着清闲,一大家人好好说话,那边曾子晔吃了早饭又带上兄弟们,去客栈里送客去了。
八娘抽了个空,去了趟饭庄里,就见老王领厨房里的师傅学徒并伙计们,都在忙着整理,第二天好开业,转了一圈,就见陆十七赶了过来,冲着八娘笑道:“就知道你也在这里,昨儿说的事,你可问过了?”
这话一早,八娘就问了云贤了,可三婶对陆四娘毕竟不了解,虽然看着是不错,可给儿子订亲,事关一家人以后能否和睦相处,总得要对品性也多了解了解,再则,陆四娘是自幼失怙之人,不谈别的,只这一点,就不是个良配,因此也未把话说死了。
八娘觉得有戏,跟陆十七说明白了,陆十七倒傲气起来:“我也不过是看着你们家曾子景人不错,若真说起来,我还觉得他配不上我妹呢,这不是觉得两家结亲,以后你们家也不至于太为难我家四娘,我这才起的心思么?怎么倒嫌弃起我家来了。再说这自幼没了父母,也成了结亲的障碍了?什么事呢?”
八娘白了他一眼,道:“结亲结亲,哪有那么容易的?别说在这年代了,就是我们那时候,也不讲究个门当户对的?哪是说结就结的?总得要相互看着吧?你上什么火?我三婶这不是没说什么吗?再说,你真要为四娘考虑,就得多替她想想,如今可不是我们那个年代,男子娶老婆难,真对不住您了,这会儿是女子嫁人难,嫁个好老公更难,你知道不?就你这样的,为着这么点事儿就上火着急,还当人家亲哥呢。”
陆十七一想也是,再说真要成亲了,以后妹妹嫁到人家,还指着这家人体谅怜惜呢,他这会儿傲个什么劲儿?
便道:“你说的对总成了吧?我回头想法子叫四娘看子景一眼,若是满意了,就没我什么事儿了,回头和我大伯母说一声,叫她老人家操心去。”
八娘笑道:“总算说到点子上了,总归正要结亲,就不是咱们要忙活的,那是长辈们的事。至于叫两人相见,也不难,这不马上就端午了吗?回头你想法领着四娘晚上逛夜市去,我也掇窜我几个哥哥带上我们出去玩,假装偶遇,然后寻一处茶肆里喝茶,不但能见着,还能说几句话呢,这样了解起来,总比暗暗看一眼要强吧?再说了,若不是这样的办法,就四娘那性子,你想让他去看一眼我家子景哥,那也难的很。”
陆十七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总归四娘同曾家几个姐妹都熟悉,到时候也自然些,再说这话他们不说破,也不尴尬。
两人就约了日子,就后天端午前一晚上去。又说了几句话,陆十七就被寻来的李雍给拉走了。八娘还想说说让他想办法制作酱油的事情呢,也没说成。
第二天,范家秀就被范教授并范夫人过来,给接了回临川去,说是若是六娘出嫁时,范夫人再带了范丹书一道前来。曾家人挽留了一翻,见范教授执意要赶回去过端午节,也不好多留,就让许十三驾了马车,送了范家人去码头,四郎作为学生兼得意女婿,自是要跟去相送的。
几个姑姑也都各自回了家,因三娘嫁的远,这回回去了,还不知何时才能再回娘家,而且朱氏看着三娘的身体也似不好,要请大夫来看看,三娘又死活不同意,就让曾不疑出面,与三女婿说了,索性留在家里过端午节,再等六娘出嫁后,再回婆家。
老泰山开口,三女婿哪敢不应?夫妻二人自留了下来。
朱氏就整天做些补品,压着六娘吃了,虽没多少天,倒也把个三娘养的气色好了很多,只她到底也是做娘的人了,待在娘家虽好,可又担心自己留在家里的两个儿子,反不安心,又后悔没有把孩子带来。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到了端午前一天,八娘果然说动五郎,掇窜着兄弟姐妹一处,去夜市上玩,顺道淘买东西。只要是八娘提议的,五郎**她**的没边,哪有不应的,又和子简几人说了,大家都有心出去玩玩,可怕曾不疑两老兄弟骂他们整天玩儿,误了学业,就又求到老夫人那里去,老夫人笑道:“玩就玩去,就一晚上而已,怕你爹他们骂,就说是我让你们去玩的。”
一屋子的孙儿孙女都欢呼起来,道老夫人最是英明。
老夫人笑骂:“你祖母又不是当官的,要什么英明,我这老婆子,只要做个疼孙子孙女的老祖母就好。”
五郎最是会拍马屁的人,子景也与之仲伯相当,两人忙道:“这世间再没有比祖母您更疼我们的了。”
曾不疑两兄弟那边,见老夫人发了话,自然也不敢拦了,用了晚饭,除了老大老二两兄弟,连三娘也拉几人拉着,一道逛街去了,最欢的自是簧儿和十娘两个小东西。到了街上,阿蓝想起去年此时,她才从李家逃了出来,那时候满心里担心的,就是丫鬟们间议论的那说不清也说不得的李家的肮脏事,生怕也叫自己也遇上了,原以为就是逃了出来,只怕也没有她一个才十岁的小丫头的活路的,没想到自己去幸运的遇上了曾家的兄妹,这才有了如今安安稳稳的日子。不由跟在八娘的身后,掉了眼泪。
八娘说着话,瞥见阿蓝掉泪,也不禁想起去看这会儿的日子,也是唏嘘,这才一年的时间罢了,她们的生活,都有了翻天翻天覆地的变化,不是不叫人感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