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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咏护住手上的食盒,道:“曾八秀的饭庄里,菜式真的不错,你不去尝尝?”
“你这不是带来了么?快给我尝尝,一会儿该凉了。”
狄咏长的虽然妖孽,其实是个实诚孩子,便一边把食盒放至桌上,一边道:“曾八秀说了,一半是给我带到京中送你的,另一半,是给我留着路上吃的。”
柴十九瞪了他一眼,拆开上面捆上的细绳,打开最上面的食盒,竟是他一直念念不忘的“水饺”,却不知大冬天里,八娘会用什作馅儿。
看着还热气腾腾,一个一个整整齐齐的躺在盒底的饺子,就如那胖胖的娃娃一般,可爱又惹人,不由食指大动。
虽还记得八娘说过,吃饺子要沾醋才有味,却也顾不上叫人添了醋来,伸了手就捻了一个丢进嘴里。
怎么这馅儿,还脆脆的?
柴十九心情大好,正要叫外面的侍卫送双筷子来,就听狄咏道:“我今日还见着了陆翰林的侄子,听说他与曾八秀订了亲事。”
柴十九的笑,就凝在了脸上,转瞬又化了开去,继续捻了个八娘口中的“弯弯顺”丢进了嘴里,笑道:“好吃,来,狄咏,这东西你还真没尝过,也来一个?”
狄咏推开了他的手,认真道:“十九,你要是喜欢曾家秀……”
柴十九挑了挑眉,冷脸道:“谁告诉你我喜欢八娘的?”
不喜欢你没事儿就在我耳边念叨?明明心心念念的,还强忍着不与人家相见?他哥狄咨当时喜欢他嫂子时,不也是这么个情形么?明明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看见人家秀,还偏偏与自己死磕不肯去见,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上一个姑娘,能把好好的男子汉,变得跟个女人似的别扭。
狄咏对此行径,实在理解无能。
见狄咏翻了他个大白眼,柴十九又笑起来:“行,你不爱吃就拉倒,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回头碰也别想碰。”
便叫了外面的侍卫,给他送了一碟子醋并双筷子过来。
吃了两个饺子,这才打开其它的食盒,因一一打开,发现全都冒着热气,倒有些稀奇,拿了食盒仔细一看,才发现这盒中另有玄机,原来却是保温双层的。
还有一份清炒的如意菜,只一般的如意菜是黄的,这个却是绿色的,却不知道是什么,也奇怪这寒冬腊月里,八娘哪里搞来的这么个青翠欲滴的菜色,叫人看了就想大块朵颐。
边上的狄咏见他兴致勃勃研究食物的样子,几次张了张嘴,都把话咽了下去,直到侍卫送了筷子和醋并一碗米饭过来后,他食指大动吃的不亦乐呼,狄咏实在看不下去了,才道:“你可知道,曾八秀以后要嫁的人,很可能是个……喜好男风。”
最后那“喜好男风”四个字,滚在狄咏的舌尖,吭哧半天,才吐了出来。
柴十九一口菜呛在嗓子里,差点没有咳死,直到回过气来,一张脸早憋的通红,那样子实在与他平日清雅俊美的形象有如天地之别,狄咏瞪了他一眼:“你还有心思笑。”
八娘与陆长卿定婚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陆长卿是什么样的人,他在知道两人定亲后,又怎么可能不去调查?
他既让狄咏直接去了喜来登,自然,八娘和陆长卿的关系,他早就清清楚楚了。
可,他能做的,也不过如此罢了。
那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不错,他是喜欢她,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可这份喜欢,却不是要把那丫头据为已有,更不会等她长大娶她回家。
几乎直觉的,他就不愿意这样去做。
因为他清楚的很,京中那高墙大院,护不住她脸上自然的象是四月菲华般明亮亮的笑容,更留不住她眼里,那清如赤子般的光华。
她就象个自由自在的山中灵秀,不是他能要得起的。
他也不想要。
他只想有有这么样的一个朋友,看到她笑自己会开心,吃她做的东西自己会满足,逗她生气自己会得意,收到她的反击时自己会郁闷会想着还回去。他只想要这么样的一个简简单单的朋友而已。
虽然,在他知道她与别的男子定了亲事时,也有失落,也有丝丝的难过缠绕在心底,也会想,假如自己不是柴十九,他会不会也会为了曾八娘,去争取一下……
只是他的世界里,最不能有的,便是如果。
至于女人,汴京城里,希望嫁入永和王府的各色名门贵秀们,还少么?
而陆长卿喜好男风的问题……
天,阿咏他怎么能想得出来。
这叫自己如何不想笑?
柴十九盯着狄咏看了一眼,等气顺了,才道:“阿咏,你去照照镜子,我敢说,咱们大宋国没有人看到你,眼里没有惊艳的,你不会就因为陆长卿盯着你看了几眼,就断定他喜好男风了吧?”
如果问狄咏生平最恨什么,那就是别人拿他的容貌说事儿,一度甚至很想毁了自己的容,让别人知道他除了外在美,也还是有那么点儿内在美的。尤其是,当他上街后,各种香帕荷包向他纷纷飞来时。
见柴十九用那种调笑的眼光看着自己,狄咏不淡定了,狠狠的捣了他一拳,道:“不只是那小子眼光不对,而是……总之不对劲。你相信我的判断,不会错的。”
这小子身手一流,在京中的贵室子弟中,论智勇双全,他绝对是第一人,只是于男女情事上头,实在是有些愣。
柴十九也不理他,重新拿起筷子,笑道:“阿咏,就算陆长卿真是你说的那般,也与我无关,你想我如何?曾陆两家,岂会因这么个提不上桌面的理由而退了亲事?或者你让我以权相压,坏了两人的姻缘?再则,八娘那丫头鬼精着呢,论脑子,陆长卿未必比她强,她又岂会吃这样的闷亏?你呀,要我说你什么好?”
精明?他怎没看出来?在他狄咏眼里,那丫头只是有些儿傻傻呆呆的走个路也能摔倒的小丫头而已,且还那么瘦弱……
狄咏想到她四脚朝笑摔倒在地上的样子,不由笑着摇了摇头,不管曾八秀如何,既是柴十九都不担心,他还担心什么?
“阿咏,我们午后就出发吧。”
“是,”说到正事,狄咏敛了神情,正色道,“我已让侍卫们整理行装了。只是这大雪也不知何时会停,冒雪赶路,只怕出了南丰城,又走陆路的话,未必能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驿馆。”
因雪一直未停,午后喜来登里的客人越发少了,陆十七便叫了他家府上的马车送八娘回家。又命两个伙计把那箱笼搬上了马车。
等回到家里,八娘叫了许十三来,同陆家的车夫一起,把箱笼抬去了正屋里放好,又问了黄伯,才知道三叔同父亲还有陈先生被邀出去参加什么赏雪诗会了,四郎五郎也出去寻友,其它人都在薇园里陪着老夫人。
八娘便也去了薇园,入了院,就见厅堂半敝着门,一家子女眷都在薇院里围着碳火陪祖母说话。小十和簧儿两人在那里打闹,而小九和觉儿却在一边,正不知说着什么,温馨的很。
八娘慢慢走了进去,竟是不舍得打破这一室的暖意,直到云贤眼尖,看到她,站起来把她拉进屋里,又帮她解了披毡,笑道:“才刚我娘还念叨你呢,说是又想八丫头做的菜了。”
八娘看着她嘴角的两个小酒窝,就觉得心情好的很,眨了眨眼,笑道:“我就知道三婶又念叨我了,不停的打喷嚏呢,这不,就赶紧回来给三婶婶当小厨娘了?”
一屋子人都被她说的大笑,倒是朱氏紧张起来:“打喷嚏?是不是又受凉了?一早就和你说过,这天冷,多穿些,偏你这丫头,才多大点人就爱俏,穿那么少做什么?快,过来,让娘摸摸有没有发热?”
八娘无奈的嗔道:“娘,我才刚就是个比方呢。哪里是真生病了?”
三夫人安氏看她撅着小嘴的样子,哈哈笑道:“看看,跟三婶也说鬼话,被你娘抓了现行了吧?”
一边说,一边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外面天冷,也烤烤火去去寒气。”
八娘笑嘻嘻的依着三婶,把手伸在碳盆边上揉了揉,觉得有了些热气儿,才对老夫人道:“祖母,今儿我在店里收到了柴公子从京里托人送来的礼物,还有给爹的一封信,刚已抬到了娘那边屋里。我原因着东西有些贵重,不想收的,只那送箱笼过去的人,说是因公差才来的南丰,急着要回京城复命,不方便再带回去,我只好抬回家来。”
“十九郎又送东西来了?”老夫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