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自从八娘知道陆十七把榨油的事儿交给李雍时,就已清楚这家伙在做什么打算,见四哥听了陆十七的话,露出了然的神情,而五哥却只是撇了撇嘴,便觉得五哥在世事洞明上,实比年长了他两岁的四哥,要差一些。
就又想起陆十七对她家几个弟兄的评价,倒是准的很。大哥有才华有能力亦有手腕,只可惜正当壮年,却未曾中了进士,而二哥,他是个正真的学者,为官定能造福一方,为政,于他自己,则未必是件好事,四哥踏实有谋算,虽和大哥性格不同,但实力相当,而五哥,则根本就是曾家的异类,生性跳脱,洒脱不羁,又有才华,未来的路,但看他自己如何走了,倒是小九,陆十七说到小九时,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八娘好奇,兴许陆十七知道对历史的了解远胜于自己呢?有心追问,陆十七只道:“且看着吧,你家小九,总归不是个凡人就是了。”
八娘本就觉得小九这孩子与一般孩子有些不一样,只在她心里,因是自家弟弟,怎么看,怎么就是个口才一流,,思维罗辑叫人刮目想象,又能审时度事的小正太罢了。
听陆十七说小九日后并非凡人,八娘倒是没啥感觉,又一想,甭管以后他再怎样,这会儿还不是天天跟她身后撒娇卖萌要吃要喝的?总归他就是上了天,还是自己的小九弟不是?
倒是陆十七,每常见到小九,都会给他一堆好处,弄得小九只要一见到陆十七,真个比见到自己亲哥还亲,瞧那两人的亲热劲儿,八娘就觉得各种不爽。
暗骂陆十七这货不厚道,明明应该知道什么的,偏就不说,不说也就罢了,还自持作弊器,先见之明的给自己劳好处呢。
歪题了,八娘收回思绪,四郎和五郎听了大豆榨油的事情,也好奇的很,就让陆十七把那李雍叫来,仔细问问。
八娘可不想对着青蛙那张肥脸,又想起一事儿,就道:“哥哥们先坐着,我先领六姐转转去。”
四郎道:“满铺子的男客,可别领你六姐乱跑。”
八娘笑道:“四哥哥可真是,我是孝子么?自然是有要去的地方。”
陆十七可不想叫李雍见着自家小娘子,回头又是一通废话,那货的嘴可没个把门的,再说六娘可是大姑娘家了,见着外面的公子哥儿,又是那么个德性的,到底不好,就道:“那八妹你就请六秀铺子里转转,也好给咱们提些儿意见。”
六娘打趣:“哟,这会儿就咱们了,八妹叫的可亲,倒称我六秀,难道我当不得你一声六姐不成?”
陆十七没想到曾家七娘是个温柔的,这六娘的一张嘴,倒是利的很,一时也有些尴尬,好在八娘嗔了六娘一眼,把她拖了出去。
“你这是拖我去哪里?”出了雅间,外面的风透过窗格吹到站在过道里的六娘身上,微有些凉意,六娘缩了缩肩,问道。
其实八娘是在犹豫,因着柳如水的到来,原本还空间的几个雅间也满了客,就是一层的大厅里,都宾客满座,人气陡然高了不少,且看柳如水点的全是最贵的菜,就知道人家这是来捧场帮忙的,便想着,是不是该去谢一声。
可她又不好留着六娘一人在那里,再加上四哥想见见李雍,问问大豆油的事儿,便索性把六娘也拖了出来。
此时被冷风一吹,六娘便暗叹,就算人家来帮忙的,也不过是帮他陆十七的忙而已,与自己又何干?再说,就算她一片真心的去道了谢,人家柳如水未必愿意看见自己这张脸,还不如去厨房里,吩咐厨子做几个好菜,免费送过去呢。再大不了,多发几张代金卷就是。
想起这个,八娘又笑起来,可不是要发?若是这柳如水能多来喜来登几趟,岂不是给喜来登,做了不化钱的免费广告?
心动不如行动。
八娘拉了六娘:“带六娘娘去看看我们厨房去。另那边还有一间我专留着自己用的茶室,吃了一晚上的东西,我亲自给六娘泡茶消食去。”
才下了楼,就遇着苍耳,八娘问了几句客人们反应如何,苍耳激动的很:“别提多好了,有吃完的客户才一腾出桌子来,就有早在外面守着的客人座了,八娘,你可知道我们如何已经收了多少饭资?八十多贯呢,这要是一晚上都交了饭钱……”
苍耳的眼神,已带了梦幻。
八娘看着好笑,一想到竟然才这会儿,就已经收了八十多贯,心情也跟着大好。就问苍耳:“别的没什么事吧?若是有人寻事儿,陆十七就在三楼,到时候你差人去寻他就是。”
苍耳就灯光下就捏了捏拳头,嘿嘿笑了两声。
八娘白了她一眼,又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喝杯茶,苍耳难得觉得这么忙,再加上那摸过手的八十贯,正是心情好的时候,哪有心情陪她们去喝什么茶,与六娘和八娘打了招呼,八娘又请他去厨房里吩咐一声,给柳如水那间送几个免费的好菜并两道甜点过去,又叫苍耳回头收钱时,多送几张代金卷,苍耳应了,自去办事。
八娘只得与六娘二人去了伙计们休息室后隔出的一间八娘专用的小茶室里。
二人不顾外面的喧闹,说着姐妹之间的话,不知不觉,时间便过去了很多,直道苍耳来催:“八娘,这会儿客人大多吃了饭付钱了,前头忙的很,我收钱忙不过来,你来帮个忙。”
八娘便叫了伙计来,欲送六娘去三楼哥哥们那里,被六娘拦了:“你且忙你的去,这里正清静,我就坐在这里好了。一会儿四哥五哥要回去时,你再来叫我。”
到底前面是营业场所,乱的很,八娘也就不免强六娘,随着苍耳去了前面的厅里。
果然此时正是客人吃饭喝足,纷纷呼朋友引伴的离席之时。
那大大的柜台,足以庶住八娘的小小身体,八娘便拿了各桌的点单,从柜台下摸出了那特地请刘二郎帮她的打的一张九进算盘,在里面的柜台上摆好,一张一张单子,噼里叭啦的算起帐目来。
几乎是一分钟一张单子的清算速度,算出了每张单子的总额,拿了毛笔,在上面写清,交给了苍耳:“回头每桌的客人来时,就按这上面的钱数照收就是,原价多少,打了八折后,又是多说,要与客人说清。”
苍耳接了,却盯着她手那上长方森框里上下两排还散发着木香的小珠子看:“八娘,这,这就是算筹?”
“嗯。”八娘手下不断,积的一大叠点单,她才算了一半,越算越心喜,就已算清的一小半,粗粗估了一下,也不下二百多贯了,扣去食材的成本,人员工资,还有两年均摊到每天的装修费用,也足争了有五十多贯,何况还有一半没有算呢。
苍耳却对这算筹上了心,又问:“我说八娘,这怎么和我知道的算筹不一样呢?”
当然不一样,这是后世的九进制算筹,和时下大宋才被采用不久的十进制自然不一样,九进制的更简便快捷,不过这个八娘可不会和苍耳讲,只恩了一声。
见苍耳还要再问,八娘这才抬起头,道:“你想学这个?”
当然是想学了,要不自己见她忙着算帐,也不会说这些闲话。苍耳点头。
八娘笑道:“这也容易,刚好你每日租帐也要用到,回头我教你就是。好学的很。”
原本做了这个,就是为了算帐时方便的,这会儿可没有计算器。再说她又不能一直待在饭庄里,苍耳如今负责每天的钱款,之前就想着教她的,只是没得闲空罢了,这会儿苍耳主动想学,她又怎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