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吴氏姑嫂三人,也准备了极多的东西,吃的穿的,一应俱全,因一路大多数是走水路,倒也不怕颠簸了,可吃的自不如家中这么可心。江西地属南方,虽是九月深秋,天气倒也不算太冷,寻常的熟食也不能久放,还好八娘事先有了准备,托了陆十七搞了十多斤牛肉来,制成了牛肉干,又炒了盐豆,且想起前世小时候祖母炒的麦面,若况了糖冲泡出来,既香又压饿,便用那精麦面,给两人炒了不少带上。想着若是误了吃饭的时辰,用热水冲泡一下,也算是一顿热饭了。
且越往北去,天气越冷,等到了盛京,大概也是最冷的腊月里,八娘一边与嫂子和七娘收拾东西,一边懊悔自己之前就没想到给大哥二哥准备过冬的好棉袄。
虽说大嫂也准备了,但那不过是平常人家用的,盛京地处北方,又干又冷,长期生活在南方的二个哥哥定然是受不了的。
这般左思右想,就觉得带的东西统统不够,恨不得把家里能给的所有好的都给二个哥哥带上。
患得患失的样子,看的原本也是一脸担扰的吴氏都笑起来:“八妹你也别太担心你,你大哥是在外惯了的,你二哥从前也往来过京城两回,只要把钱带够了,京城又不是我们这里小地方,什么买不到的?”
“对,”听大嫂提到钱,八娘点头,前世时她满世界的跑,也不过一个小旅行箱而已,钱包里有张信用卡,还愁什么?怎么自己倒变笨了呢?真是关心则乱了,就丢了手里的东西,问吴氏,“嫂子,你给大哥可带足了钱?都说是居京城大不易,哥哥们是去赶考的,到了京里,住要酌,吃要吃好,钱是最不能少的,我记得家里好象还有七八百贯钱吧?给哥哥们带上四百贯去,总归京里有交子铺可兑。”
吴氏笑着摇头:“那里需要那么些?我原也让多带些的,只你大哥说用不了,只拿了一百贯去。”
“一百贯?那怎么行?”八娘虽未去过京里,可从前也打听了大概的花销的,一百贯两人花,将将够用而已,若是想住的好点吃的好点,都是肯定不行的,再说,到时候与那帮文人仕子文往来应酬,哪样不要花钱?总不能叫自家哥哥寒酸了。
这钱争来,不就是为过好日子的么?出门在外,手上没有些余钱怎么能行?
“嫂嫂,你再去取二百贯,一定要让哥哥们带上,万一要是有了用钱的地方,身上带的钱却不够,到时候人生地不熟的,岂不是叫哥哥们为难?再说他们到了京里,正是天冷的时候,若是没个钱傍身打点,还要叫哥哥们受苦不成?”
吴氏也被她说的心慌起来,一想可不是?从前家里没有钱也罢了,如今又不是没有。
八娘就道:“七姐姐,你先收拾着,我和嫂子先去取点钱叫哥哥们带上。”
因怕大哥二哥不舍得花那些钱,就拉了吴氏出了门,打算亲自去说服。
等吴氏取了钱,一起去了朱氏房里,兄弟二人正坐在那里听朱氏说话,八娘就从手上拿了交子,递到朱氏面前,道:“娘,嫂嫂说哥哥们只取了一百贯钱上身,你也说说,这一百贯除去来回咱上的花销,在京里时可用的也就没几个钱了,到时候又要住宿,又要吃饭的,还得再添个笔墨纸砚,哪里够用?我就让嫂子又娶了二百贯来,叫哥哥们带上,家里还有好几百贯呢,一时又没有用钱的地方,再说武家那边每月都要我几张样稿,每月皆有进账的,你还是让哥哥把这二百贯也带上吧。”
朱氏就看了吴氏一眼:“你也真是,不是说好了,让你取上三百贯让他们兄弟两带上的么?怎么只给了一百贯?”
吴氏忙解释道:“母亲,非是儿媳没给,实在是大郎他说家里给准备的齐全,用不了这么多,家里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弟弟们娶妻,妹妹们出嫁,哪一样都要用钱,我们原就不能给家里添进项,哪里再好大手大脚的,所以死活不愿意要。儿媳也劝了的……”
朱氏打断了她的话,把那一厚厚的一叠交子递到曾子晔的手上,道:“拿着,京里不比家里,从前叫你们为难,那是没有办法,虽说这钱是你八妹争回来的,可她是咱们家的女儿,她争的不就是你们争的,有什么不好拿的?你们若是都出息了,不是她们姐妹的依仗?再则,她们以后还不是你要靠你们兄弟?一家子人,有什么推来推去的?你们若是再不要,以后也别当我是你们母亲了。我还等着你们高中,以后也为我争个浩命回来呢。”
曾子晔见母亲说了这话,也只得接了,心里想着带上就带上吧,总归不花销了就是。
谁知朱氏跟着就道:“该用的地方就用,会试不是儿戏,吃不好睡不好,又怎能全副心思都用在考试上?可惜咱们家也没个得力的十人,老黄伯的年纪也大了,没个人跟着你们,实在也担心的很,要我说,到了京里,你们也别住什么客栈了,太过吵闹,若能寻着合适的地方,就租处院子,再雇个会烧饭的婆子照顾你们的生活才好。还有因路途遥远,也不欲你们累着,便也没给二郎的老师准备些礼物,你们进京了看那合适的就买些儿去探望,总归也是一份心意,你老师也会体谅的。”
两兄弟都连连称是。
因第二天就要起程,朱氏也就不欲多说,叫他们先回去早点歇下。
又问吴氏和八娘:“东西可都准备了?”
“准备妥当了,八娘正留在后院里收拾呢。”吴氏回道。
朱氏又道:“回头跟黄老伯说一下,明早送去时,雇好些的船,这一路水路,光到江宁府时就得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总不好住的太差。不怕多花些钱,人不受罪就成。还有那过冬的棉衣,虽是买了新的,但我们南方总不好和北方比,也叫他们到了京城,另置过冬的棉衣吧……”
细细叮嘱了好些,吴氏一一应了。
朱氏笑着对吴氏道:“你也回后院里去吧,东西都仔细了,明早上就要走了,可别差了什么忘了什么。这一走就是年的时间,也回去与大郎好好说说话儿,”
吴氏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色微红的应下,又见八娘促狭的朝她眨眼,笑着打了她一下,这才相携着回了后院。
正屋里,曾子晔正在教训儿子,让他们在家时不能放松学业,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陈先生,若是回来时学业没有长进,家法伺候等话。
吴氏在一边听着,说了一会儿,曾子晔这才让两个儿子回他们自己屋里。
吴氏就嗔道:“明儿都走了,今日也不知道和儿子说些软和话儿。”
边说,边依了过去,心里满是不舍之情。
曾子晔想着妻子跟着自己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离别在前,一时心里也满怀柔情,就把她揽到怀里,夫妻两絮絮说了好些温存的话,这才落灯睡了。
那边厢八娘与最疼他的二哥哥一别就是半年的时间,也是满心的不舍,拉了七娘前去说话,也是细细的叮嘱了一翻,曾子固好笑道:“你二哥都是二十几的人了,还要你两个小丫头片子操心?都快回去睡吧。”
八娘又想大宋国放榜时的一大盛景儿,笑道:“二哥哥,听说京里流行榜下捉婿,你回头可得注意些,好歹给我们寻个温柔可人又漂亮的嫂子回来才成。”
曾子固一听,又好气又好笑,拿了手上的书就要拍过去,八娘机灵的很,话一说完就作热要溜,见那书抽过来,早拉着七娘逃到了门口,回头做了个鬼脸,这才出了门。
原还有些离别情绪,叫她这么一闹,倒都轻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