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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女孩大约7岁左右,五官精巧,瘦弱的体格映衬着浅粉睡衣非常宽大,一头栗色长发整齐梳理脑后,身高不足成年人一半的她如今正仰着小脸,湛蓝色双眸此时正胆怯的看着自己。
“灯...灯灭了。”
细如蚊蝇的声音从女孩苍白的嘴中发出,飘到夏铭耳朵中时,已经弱不可闻。
“什么?”
“煤油灯...灯...灭了!点不着,好黑...”
女孩稍微提高了一点嗓门,那轻声细语显得非常虚弱,仍旧不大听得清,夏铭因此皱了皱眉。
这似乎吓到了她,女孩小脸刷的变得惨白一片,不自觉蹬蹬后退两步,她最后恐惧的看了眼夏铭,就忙不迭地跑掉了。
破旧木地板与拖鞋声音摩擦碰撞,渐行渐远,从房门后探出头的夏铭愕然的看着这一切,搞不懂这小家伙到底是什么情况。
懦弱?胆怯?还是害怕?
她为什么害怕?
内心有此疑问,心底另一个声音就回答了他。
“因为她快要死了!”
“因为她害死了姑妈!”
“因为她那恶毒、受诅咒的血脉!”
“她一直就那样,病恹恹,下贱!贫民杂种!胆小鬼!!”
暴躁、癫狂,这声音语气犹如一个疯子,令夏铭非常排斥,他皱了皱眉,本能的就有点抗拒。
于是那声音就突然惨叫了一声,然后——
“不,不要!”
“不要吃掉我!”
“救命!神啊救救我!”
话语中透漏着惊恐,令夏铭非常疑惑这厮到底遭遇了什么,然后他猛然惊觉,这声音是从心底出现的!
只是还未等他研究,那诡异之音就已经如风中残烛般,飘忽如烟。
“爸爸.....我恨你!”最后一句弱不可闻的惨叫响起复又熄灭,就像是投入湖水中的小石子,泛出点点涟漪后终归平静。
然后一大股记忆就猛地出现在了夏铭脑海当中,刺痛倏至,让他下意识就捂住了脑袋,嘴巴紧紧抿住,脸色发白。
……
夏尔.柯蓝斯顿,出身于都林王国罗恩郡柯蓝斯顿家族,性格暴虐易怒,被伯爵父亲所不喜,两个月前成年礼后发配至皮塔市,准备继承猝死姑妈的男爵爵位,但因某种原因,继承仪式一直没有进行。
现暂住于皮塔市女贞街42号,身旁除了一位老管家外就只有刚刚那位小女孩,名叫安妮,已故姑妈养女,算是他表妹,但因爵位继承制度,夏尔又有着抚养女孩的责任......因不喜其懦弱性格,平时非打即骂....无人管束...
随着记忆不断流入梳理,脑海中刺痛感慢慢远去,最终,抬手擦了擦鼻翼处流下的血液,年轻人不由微微苦笑。
“夏尔....夏铭,这名字倒是没什么障碍。”
夏铭,或者说夏尔对自己穿越这个事实接受程度倒是不差,因为他已经漫无目的的在这座城市周围飘荡了好久,刚刚莫名其妙的附了这个人渣的身,才算是完全活过来——或者可以称之为夺舍。
错愕、困惑、难过、不舍....该有的心理历程早就经历过了,曾经的过往最终被他压至心底,现在,除了找到回家的道路外,他最主要的就是一件事——活下去。
用夏尔.柯蓝斯顿的身份活下去。
然而,没记错的话....
一幅画面闪过,夏尔忍不住回头看去,凌乱的房间内,一具死不瞑目的流浪汉尸体正瞪着那浑圆的双眼目视天花板。
“这个人渣!”
破骂了一声,夏尔砰的一声关闭房门,急匆匆来到尸体前,撸起袖子就准备将尸体先搬至床底。
费力挪动时,眼角余光瞥到桌上一本棕黑色笔记,更是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魔鬼、怨灵、猎魔人、古妖、通灵师、教廷、神明...就算近年来刚刚兴起的工业革命迎来科技的苗头,也仍旧阻挡不了这是一个充满各种神鬼魔怪的世界。
与他前世完全是两个世界!
眼下笔记本就是一个证明,没记错的话,那上面记载着一些死亡相关的知识。
原身将这东西当做救命稻草,期望从这笔记本当中学到某些禁忌法术,继而顺利度过眼下无法继承爵位的危机,然后还幻想着利用这些知识做到人生逆袭,让自己那位严厉的父亲刮目相看,证明就算被发配边疆,自己也有实力“再度”崛起。
他倒是真学到了点东西,只是因为缺乏实验材料,一直没办法得知自己是否学有所成,于是这位出身贵族家庭的暴躁纨绔准备自己寻找实验材料——
也就是这具尸体。
可惜,事实证明,他学的东西出了差错,不仅没生效,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然后引来了一只孤魂野鬼。
夏尔庆幸原身的鲁莽,不然自己指不定还要飘到什么时候呢,但他同样暗恨这厮的无脑行径。脚下这座城市可不是他老家,没有伯爵父亲罩着,他在这害人性命随时都有被发觉的可能!
是的,眼下这位流浪汉就是原身引入房间后亲手掐死的,目的很“单纯”,想要他变成尸体然后尝试将他“复活”。
这家伙的暴虐可见一斑。
所以夏尔夺舍于他没有丝毫负罪感。
只是,没有负罪感却必须要为其擦屁股,之后还得做一系列善后且扫尾的举动——这厮以往嚣张惯了,犯了罪,竟然根本没怎么做任何掩饰性措施!
想到这,他挪动尸体的动作突然一停。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笔记本处。
“这东西哪来的来着?”不断翻找着原身记忆,种种可疑之处令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断扔下刚刚挪至一半的尸体,夏尔快步来到窗前,挑开蓝色窗纱往外看去。
三层房屋下,铁质围栏外对着的街道上,一辆黑皮马车正飞速向此而来,遥遥的,夏尔隐约能从那玻璃窗处看到,那里面似乎坐着几位身着黑色制服的家伙。
“警察!?”
“果然,这家伙被阴了!”
慌忙放下拉起的窗纱,年轻人后退几步,生怕被外人顺着窗户看到自己,随后又转头看向上半身没入床底的尸体。
他不由绝望。
现在毁尸灭迹根本来不及了,等到警察上来,八成被现场逮捕没跑。
将尸体完全藏起来?指望他们不搜根本不可能!
“假装正当防卫结果过当?不说在背后操纵这事之人会怎样应对,原身记忆根本没多少法律知识,谁知道这地方有没有正当防卫这么一说啊……”
孤魂野鬼般飘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活了过来,却只能迎来坐牢的命运吗?
要不要这么扯淡!
“贵族身份能保护的了自己吗?”
“不,不可能!这家伙还没真正继承爵位,只是一个半贵族半平民的勋爵,而且就算贵族,杀了人也不能全身而退!”
“求助家族?先不说原身不被家族所喜,就算提供帮助,那也是鞭长莫及!”
“保释?都林王国似乎还没有这个制度,而且就算有的话,他那因挥霍无度而所剩无几的财产估计也根本不够用!”
“雇佣律师?钻王国律法空子?”
“这种事情,同样也得有钱啊....”
脑海中不断闪着各种念头,夏尔发现,自己似乎除了逃跑之外就没有其他路可选了。
去坐牢?
永远失去继承爵位的可能?美好的新生活还未展开,就被打上犯罪者标签?
菊花不保?
“去他妈的坐牢!”破骂了一声,夏尔咬牙有所决断。
跑!
必须跑!
跑了之后再考虑其他!
起码不能让人抓个现行!
可是怎么跑?往哪跑!?
脑海中飞速闪过这种念头,似乎触动了某种开关,夏尔只觉嗡的一下,眼前卧室就变得恍惚不已。
一扇铭刻着扭曲浮雕的青铜门缓缓浮现于身前,无声无息的,吸引着他所有目光。
金属门闪烁不定,一会犹如虚幻投影,一会却又充满真实,其上各种浮雕扭曲错节,随着目光看去,上面的某些人脸雕塑似乎还不断扭动,边缘处绽放着诡异清光,犹如焊接痕迹一般,“深深”将青铜门镶嵌在空气之中。
“为什么会出现一扇门?”
他喃喃着,脸上有那么一瞬间错愕以及犹豫。
刚要跑就突然冒出一扇门来,这也来的太巧了点吧?
门后是什么?会不会是陷阱?
还是说这玩意是传说中的金手指?
尝试推开,看似坚硬的大门轻飘飘的就露出了一个缝隙,大量清光随之溢出。
这光并不强烈,照在身上反而给人一种很柔和的感觉,然而夏尔可没有大意。
窗外马车已然停靠了下来,几个黑制服警察正飞快的从马车钻出,局势已然岌岌可危。
“但一定不能冲动。”
深呼吸着,夏尔尽量让自己保持淡定,用桌角放置的楠木手杖简单试验了一下,发现能探进去,于是他忙不迭地将尸体一把抱起,扔向门后,然而——
嗡!
清光荡漾,与尸体接触时发出一种独特的震动声,却把其牢牢挡在门外。
看着这些,夏尔眼睁得老大:“怎么回事?明明可以伸进去?”
耳中已经听到楼下敲门以及管家前去开门的声音,这让他急的直冒冷汗,抓起手杖复又实验了一下,同样能伸进去,但尸体却不行!
“为什么?”
“是因为一个是物品,一个是人?”
“不对,除非这门有意识,不然不可能分辨出这点,两者全都是死物,只是构造材质不同罢了...或者因为尸体内寄生虫是活的?”
“这有点扯淡啊...”夏尔不相信,也不愿相信是因为这个,于是他急速转动脑筋,最终,他再次看向脚边尸体。
手杖能探进去而尸体扔不进去,是不是因为一个是被抛入而一个是探入?
换句话说,是不是因为一个是在他接触下,而一个则处于单独状态?
“那些小说里不都有个只认主人的金手指么,没准这个也是?”
想着,夏尔抓着流浪汉胳膊往里一探。
一点涟漪出现,胳膊直接伸了进去!
夏尔脸色一喜,随后急匆匆的开始了行动。
从胳膊、到胸口、到整个上半身、再到下半身;随着大门涟漪不断,毁尸灭迹的行径即将完成。
然而,就当他将流浪汉塞入99%,正抓着脚背往里推之际,他突然发现,除非自己将尸体再拽出来,不然手根本就离不开脚面...
像是被强力胶黏在一起,怎么拉都脱离不了,但又比胶水更奇特。
他的双手能轮番碰触抽离,却无法完全放手,必须保持触碰,这让他有点傻眼。
管家与警察的交涉声已经隐隐可闻,脚步蹬蹬瞪急速响起,愈发接近——
一方面是被抓个现行,还顺带暴露出这扇大门,另一方面确是那未知所在,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夏尔神色有些变幻不定。
然而没时间给他细考虑,脚步声已经接近卧室房门,不用想,一会或者是敲门,或者直接撞门而入,接下来面对的结局注定不会很美好。
他最终咬了咬牙。
“不管了!”
正准备钻入大门,他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身伸手一探,将身后桌上放置的棕黑色笔记本抓起塞入怀中,之后不再犹豫,双腿一蹬,赶在警察撞开大门之前扑了进去,随即——
失重感猛然而至!
……
惨叫声从头顶出现,阳光下一处街道,一队身着闪亮盔甲的骑士下意识抬起头,结果就见到两个人形黑影从高空飞速坠落而来,降落目标则是被骑士们保护在中央的金发少年。
骑士们不由大惊失色,长剑出鞘之声随之四起。
“放肆!”
“快闪开!”
“警戒!有人行刺乔弗里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