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帐内,曦泽在众人长久期待的目光中终于缓缓睁开双眸。
幢幢灯影模糊交叠而来,曦泽努力将眼睛睁得更大,希冀视线变得更加清晰。
待适应了之后,才瞧清祈夜略微弓着背站在床前,床边,传来王宁暄含着无限喜悦的低唤:“皇上,您终于醒了……”
曦泽转头望向王宁暄,急切的问道:“云倾……云倾现在如何了?”
王宁暄赶忙回道:“皇上放心,荣妃已经没事了,正在帐中休息!”
曦泽略略安心,透过立在床边的屏风,只见帐中仿佛站满了人,曦泽不禁问道:“都是谁站在那?”
“众臣与众妃都十分担心皇上,故而都站在帐中等待皇上醒来!”王宁暄又解释道。
“哦……”曦泽看得有些头昏,便道,“晚枫可在?”
夏晚枫闻言,连忙出列拱手回道:“臣在!”
曦泽吩咐道:“今日这场蜂祸,朕就交于你去追查,你务必要将这弑君之人尽快给朕揪住,不得延误!”
“是,臣遵旨!”
曦泽闻言,稍稍放下心来,又道:“晚枫,现在朕已经醒来,你先带着众臣回去吧!”
“是!”说完,他就对着众臣客客气气道,“各位大人,都请回吧!”
众臣陆陆续续退出后,曦泽又对着王宁暄问道:“皇后,众妃是否都在?”
王宁暄不知曦泽此一问是何意,只如实答道:“回皇上的话,除了荣妃,就只有静妃不在!”
曦泽得此回复,脸色渐渐转寒,冷声道:“将屏风撤下!”
王宁暄闻言一惊,失声一呼:“皇上……”
曦泽加重语气,喝道:“朕说将屏风撤下,皇后没听到吗?!”
王宁暄被吓得不轻,连忙起身屈身称“是”。紧接着便命内侍将床前的屏风撤下。
众妃都知现在皇上是何模样,全都把头低下不敢直视龙颜,曦泽微微撑起上半身,冷冷横扫底下的每一位妃子。一个接一个的看,一对龙目仿佛迸射出毛骨悚然的幽光,含着几屡杀意,让众妃不寒而栗。
时间静默了,滴水成冰一样的难熬。良久,曦泽方开口道:“朕知道,荣妃今日被害不是意外,凶手就在你们之中,朕现在不知道是谁,但是朕会追查到底!朕是宠荣妃不错,可是朕还没有冷血无情的绝了对你们的恩宠,你们就这么容不得荣妃吗?你们就这么嫉恨荣妃吗?一定要如此伤害荣妃,甚至要将她置于死地才甘心吗?就是要跟朕对着干是不是?!觉得朕太仁慈了是不是?!姚氏陷害荣妃,朕只降了她的位分。你们都觉得这样的处置太轻了,所以才敢如此肆意伤害荣妃是不是?那好,那朕就告诉你们,今日之事,只要朕查出来了,朕要那凶手拿命来抵,以后所有伤害荣妃的人,朕统统都要他拿命来抵!你们都记清楚了吗?!”
这下后妃再也站不住了,纷纷跪地:“都记清了!”
曦泽忍着怒气,吼道:“记清楚了就全滚!”
后妃不敢怠慢。齐齐退下。
就在这时,曦泽忽然又道:“皇后留下!”
王宁暄得令又返回曦泽床边待命。
曦泽见众妃都退干净了方躺下,他长长喘了口气,道:“朕渴了。皇后倒杯水来!”
王宁暄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倒了水奉到床前,曦泽一饮而尽,缓和了脸色,对王宁暄道:“朕刚才的话,没有一句是说给你听的。皇后可明白朕的意思?”
王宁暄闻言不禁眼眶一热,这话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说曦泽认定今日之事与她无关,她终于可以将悬着的心放回原处,于是,她在床前凳上端然落座,微笑道:“臣妾多谢皇上的信任!”
曦泽露出欣慰的笑容,对王宁暄温言道:“你是最早跟在朕身边的人,朕若是连你都不信,还能信谁?你在朕面前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是!”王宁暄点了点头。
曦泽仿佛还想跟王宁暄说些什么,可转头又望见祈夜还站在一旁,于是问道:“祈夜,朕还要喝什么药?”
祈夜望向曦泽,木然答道:“你刚刚已经吃过药了,再要吃药还要等上两个时辰!”
既是如此,曦泽便道:“多亏你了,那你先去休息会儿吧!待会儿再送药过来!”
不过,祈夜仿佛丝毫没有退下之意,他一动不动地回道:“一来一去我懒得动弹,我就站在这里看药效,你当我是空气就行了,我又不做声,不会碍你的事!”
曦泽闻言就知道祈夜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他禀报,他不禁心头一沉,转头对王宁暄道:“皇后,朕现下有些饿了,你去给朕安排膳食,你知朕的口味,多弄些朕喜欢的,你看着做,朕才放心!”
“是!”王宁暄说完就起身退下。
曦泽见王宁暄走远了,又见帐中只有他与祈夜,方皱眉问道:“什么事情这么紧要?连皇后也听不得!”
祈夜的脸上有着少有的悲悯,悲悯中又带着淡淡的自责与不忍,他拢手在胸前,凝眉对着曦泽缓缓说道:“你这次所中的蜂毒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解毒的过程十分艰险,当时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需要有人先试药才能给你服下,稍有差池就会有性命之忧,御前当差的内侍个个都是人精,不用我多说,都清楚试药之险,人人都有贪生之本能,当时无一内侍肯为君上试药,后妃大臣都在场,人人都默不作声,只有静妃……只有静妃一人肯来试药!可是解毒的药中有极重的麝香,只能男子饮用,女子饮之会绝育,当时她要试药,我便当即出言提醒了她,皇后也拦了,可是她见众人都不愿试药,执意要替你试药,将生死置之度外,最后还推了皇后一把,将蜂毒和我配的药全都饮下了,这一次你能平安脱险,全靠静妃试药,但是……但是静妃此生恐怕再也难以有孩子了,虽然我听说你已经冷落了她许久,我不知是何原因,但我知道你到底还是在意她的,我没能拦住她,是我之过,请你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