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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驾在鞍山休整了整整十三天后终于重新启程,彼时在长白山收到军令鸽的祈夜已经赶到了鞍山,并同圣驾一起于次日傍晚到达骊山行宫。
骊山行宫依山傍水而建,风景宜人,十分凉爽,行宫分为内宫与外宫两层。内宫专供后妃皇嗣居住,而外宫则是给重要的臣子居住。内外宫之间有严格的界限,并有侍卫把守,外宫的大臣没有皇上的允许和皇后的召见是不可以踏进内宫的,否则便是死罪。
曦泽由于担心云倾,所以云倾的寝宫被安排在紧挨着曦泽寝宫清风殿的水仙居。
刚刚在水仙居住下,舒玉箫与颜如画便结伴来寻云倾说话解闷,彼时云倾正在水仙居中摆弄各式干花瓣。
云倾见是她们,忙叫她们入座,并吩咐蕊儿上茶。
另一边,颜如画倒是对云倾摆弄的干花十分感兴趣:“云倾,我记得你一向喜欢桃花的,怎么这里还有这么多的月季、茉莉、风信子、万寿菊和绿萼梅?”
云倾从蕊儿手上接过茶盏,含笑答道:“只要是美丽的花儿,我就喜欢,不拘是桃花!”
“原来如此!”颜如画含笑答道。
论到花,云倾也来了兴趣,于是问道:“如画,你最喜欢什么花?”
颜如画俏皮答道:“杜鹃!”
“红色的杜鹃花吗?”舒玉箫转头望向颜如画,微微一笑道,“其实我也很喜欢,我记得它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映山红!说起来,那样火红的生命倒是和如画你很像!”
颜如画闻言,点了点头。
望着依旧与自己言笑晏晏的颜如画与舒玉箫,云倾心头满满都是感动,原本以为由于曦泽太过宠爱自己,她们就会疏远自己,没想到她们还是待自己如初,云倾心中欢喜,于是道:“今天我真开心,能在后宫遇上你们两位姐妹,是我的福分!”
舒玉箫闻言瞬间会意,含笑回应:“云倾,我早就说过,凭你的资质,皇上喜欢你只是早晚的事,你不必觉得心中愧疚!”
“是啊,云倾!”颜如画亦附和道,“别说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我们还是品茗赏花吧,人生岂不快哉?”
三人相视而笑,将所有的烦恼尽皆抛却。
这一日,傍晚下了一场大雨后,天气难得凉爽。
夏晚枫坐在床上,双眸痴痴呆呆地望着敞开的大门口,一动也不动。
祈夜守在他的床上,见此情状,又急又气,终究是忍不住:“天都快黑了,你还在等她?!她今天不会来了,以后也不会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夏晚枫闻言,淡淡道:“不是的!我在……看日落!”
“刚刚还下了雨,现在到哪里去找日落?你就不能编个稍微真实一点的借口吗?!”祈夜仿佛吃了火药一般,暴躁不已,“你为她痴,为她疯,为她颠,为她狂,我本也不愿管,因为我知道我管也管不住,可是现在你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这叫我一点都不气,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更气人的是,即便是如此,她又可曾来看了你一眼?!绝情到如此不闻不问的地步,这样的女人实在是不值得你拿性命去爱!夏晚枫,你该给我清醒了!”
“祈夜你不懂!”夏晚枫收回凝望大门口的目光,他明白沈绿衣之所以不来是想让他彻底断了念想,免得误了他的仕途。于是他望向祈夜,认真解释道,“如今她是后妃,我是外臣,身份有别,怎么好私自相见?别人会说闲话的!”
“真的是这样吗?!”祈夜仍旧怒不可遏,“皇上有伤在身亦过来探望了两回,若她有心,大可以跟着皇上一起过来探望,如此正大光明,别人会说什么闲话?就算这样还是不方便,打发个宫人来问问情况总可以吧,但即使是这样她也没有!我真不明白你还要对她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我也不知道!”他苍凉的笑容里满满都是深切的情意,淡薄的话语里有着无限的情丝牵绕,“祈夜,如果有一天,你也深切的爱上一个人,你就会明白,爱一个人只要她平安快乐就好,剩下的那些苦痛,由我一个人来承受就足够了!我听说她梦魇了,一直没好,祈夜,你有空就帮我去看看她,替她治好梦魇之症,可好?”
“我不去!”祈夜闻言火冒三丈,他一下跳下床,睁大双眸瞪着夏晚枫,厉声斥道,“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管沈绿衣?!还要我去医治那个什么狗屁梦靥之症?!我不去,我就不去!”
夏晚枫急了,伸手拉住祈夜的衣袖,哀求道:“算我求你了,祈夜!绿衣她日日被恶梦缠绕,不得安生,长此下去,如何能行?我想想都觉得心痛……我知道你一定能医好她的!”
祈夜一把将袖子拉回,毫不客气道:“夏晚枫,你搞清楚你现在的身份!沈绿衣现在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有丈夫,有人管,宫里多的是御医,难道还治不好一个梦魇之症?!皇上都没说让我去,你偏要我去给她治,我以什么身份去?没有帝后的传召,私闯行宫内宫是死罪!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我又要如何解释?”
夏晚枫答不出来。他迅速转动着思维,胡乱答道:“那你就悄悄给她治,不要被别人发现……就算被皇上发现了,皇上也不可能真的治你死罪!”
“你……”祈夜闻言简直要被气背过去,“你夏晚枫以状元的身份跻身晋国朝堂,又因傲人的口才被皇上相中提拔到刑部任职,一路扶摇直上,坐到如今刑部尚书的位置,如今掌着全朝上下所有人的生死,丞相之位离你只有一步之遥,你手中的的权势已经到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地步,有谁能挡得住你前进的脚步?你说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现在就是想弄个男人到夏府去做面首又有谁敢置喙?要是没有男人肯给你喜欢,那我独孤祈夜给你做面首!可你偏偏要爱那个沈绿衣,你要的到她吗?你爱了她那么多年,她连正眼也没看过你一回!你还不死心!她都做了后妃这么久了,你还是不能放下,现在你为了她还差点就断送了性命!她对你的态度可有一丝的改变?你还要爱她爱到什么时候才算结束?你这个样子你对得住谁?皇上一直将你当成丞相的继承人来栽培,给予你最大的信任,此次你蒙难,皇上更是拿了他最心爱女人的最宝贵的仙丹来救你,你应该明白皇上他究竟有多在乎你,在皇上的眼里,你早已不是一个普通的臣子,他是把你视为亲兄弟,才会这样拼尽一切来救你,皇上还指着你以后辅佐他治理天下,而你呢?你是怎么样回报皇上的?暂且不论你觊觎后妃有多么对不住皇上,就你这副为了沈绿衣要死要活的样子,你就不配皇上救你!还有你爹……你知不知道这一次你爹有多担心你,虽然我知道你恨你爹不该纳那么多的妾,害得你娘含恨而终,可他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他对你的疼爱没有假,这一次,你爹为你操碎了心,你难道也视而不见吗?你爹就指着你给他抱孙子,你们整个夏府都指着你荣耀一生,而我还指着你给我做伴终老一生,这么多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而你就单单只为沈绿衣一个人而活,你有没有替我们这些人想过?你满脑子就只有沈绿衣一个人,除了沈绿衣,你谁都不管,你什么都不顾!可是她不属于你,你拿命爱她也没有用!你爱她作死啊?!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心甘情愿的摔在沈绿衣的美人坑中,怎么拉都拉不出来,以后就等着葬身其中吧!夏晚枫,你自己说,你对得住谁?”
夏晚枫无言以对。
是谁说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又是谁说的“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这是一场走不出、挣不脱、戒不掉的情感困局,他已经注定要葬身其中。
他仿佛是真的辜负了太多太多的期望,也颓废了太久太久,早就该终结这一切,可是放下又谈何容易,这是一场他自愿沦陷的浩劫,任谁也无法拯救他,因为所有这一切,全是出于他的自愿。
良久的沉默缓缓蔓延,祈夜喘着粗气无比失望地望着夏晚枫,直到门外传来内侍的叫唱:“荣美人驾到!”
二人闻得此声全都收起情绪,不一会儿就见云倾走了进来。
祈夜连忙作揖:“见过小主!”
云倾一边拦住想要行礼的夏晚枫,一边微笑道:“二位都不必如此多礼,快坐下叙话吧!”
祈夜依言在旁边的椅子上落座,抬眸望去,猛然觉得今日的云倾与往昔见到的有些许不同,只见她轻启朱唇道:“我听皇上说,神医与夏尚书是挚友,一向形影不离,今日我奉皇上之命前来探望夏尚书,神医果然在!这样可真是太好了!”她盈盈起身,对着祈夜恭恭敬敬地一拜,“昔年神医救我一命,我至今还没有正式谢过,还请神医受我一拜!”
祈夜有些局促,赶忙站起来拱手当做回礼:“小主客气了,你如今是皇上身边的妃嫔,我只是草民,如何能当你如此大礼?”
“神医言重了!”云倾谦谦有礼地答道,“你是我的恩人,无关身份,无论何时何地,我都当以礼相待!”
云倾的笑容愈加灿烂,看在祈夜眼中仿若清晨时分的阳光缓缓播撒柔和的光粒,如起舞的精灵跳动婀娜的身姿,恣意而灵动,仿佛即刻就能将他的灵魂勾出体外。
他给夏晚枫诊过脉,那颗长命丹极其珍贵,他行医十数年从未见过,云倾能将如此宝贵的仙丹献出来搭救他的挚友,光这份诚心就足以令他感动,而今又亲自过来探望,态度如此谦和有礼,祈夜视之心头暖意融融,想不到后宫之内还有如此诚挚之人。
只见她又转头望向夏晚枫,婉言问道:“夏尚书,你身子好些了吗?现在感觉如何?皇上一直很担心你!”
夏晚枫连忙答道:“多谢皇上与小主挂怀,臣已经好多了,再过个三五日,臣就可以下地自由行走了,此次多亏小主施恩救我,此恩臣至死也不敢忘!”
云倾闻言甚是欣喜:“夏尚书不必如此客气,只要你身体康复,皇上必定龙颜大悦!你就安心养病,不要多想其他!”
“是!”
“那你好好休养,我就先回去!”说完,云倾就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