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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的子夜时分,阴暗潮湿的大内监牢迎来了一位稀客。
那人身量修长,体格强健,全身上下皆裹在一袭黑色披风和面巾下,只露出一双如鹰一般锐利的双眼,在暗夜中绽放着丝丝幽光。
他身后的仆人稍稍打点了守夜的狱卒,那狱卒抖了抖手中的银子,似乎有些嫌弃。来人不便露出面容,便给仆人使了个眼色,仆人会意,又递给狱卒一锭大银子,狱卒才不情不愿地为他引路。
彼时昌王被关在单独的房间里,正在休憩,一盏昏暗的油灯散发着萤萤微光,愈发显出夜的暗无边际。
那人挥退狱卒与仆人,借着这一点微弱的光芒打量四周,只见这里桌凳床被虽然简单却也齐全,一壶清酒饮至一半置于桌上,酒壶、酒盏对影成双,倒也不觉得寂寥。看来大晋的亲王并没有受到苛待,只是自由被限制罢了。但仅仅只是如此,对于一向狂傲自负的昌王来说却无异于将诸般刑具加诸其身。
思及此,那人无声笑了笑,见四周只有他与昌王,再无旁人,方取下头上的披风帽子与面巾,随意坐于桌边,执酒缓缓自斟,仿佛并不急于叫醒昌王。
倒酒之声在暗夜中听来甚是清脆,但也算不得有多大,床上之人却如骤然被蜂蛰了一下一般,“腾”地一下坐起了身子,待看清来人面目时又迅速稳定心神,披上外褂,缓缓行至那人对面坐下,冷冷望着那人,不发一语。
那人望着对面的昌王,先是将昌王细细打量了一番,须臾,又骤然兀自连笑数声,放下酒壶,轻声道:“刚才我见二哥睡得那般沉,还以为二哥已经想好了脱身之法,因有成竹在胸,才高枕无忧,不想竟是这般易醒,这镇定原来是装的!可是……在这大内监牢内,二哥又装给谁看呢?难道……二哥是怕这里有三哥的细作在监视?”
昌王闻言冷“哼”一声:“老三有奸细布在大内监牢内,难道你身边就没有奸细散布在旁人不知道的地方么?老九(齐王)倒台,明里是老三下的手,那暗中呢,我想你比谁都清楚!”
对于昌王的嘲讽,煜王不以为意,他悠闲地将盏中的美酒饮尽,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酒盏,一边道:“二哥真是聪慧,什么都瞧得真切,怪只怪三哥太过狡诈,否则二哥又何以会落到这步田地?”
关于齐王倒台之事昌王也仅仅只是猜测,但如今煜王如此直白地承认,反倒令昌王认为煜王的城府不可估量,不知自己有多少事情是被眼前这位装得遗世独立的弟弟算计了的。于是,昌王当即便有些恼怒,不耐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漏夜时分前来,不就为了躲过老三的耳目?废话就全免了吧,想要什么直说便是,都到这份上了,还以为是在父皇跟前卖乖么?”
煜王仿佛耐心极佳:“其实,我此番前来是想跟二哥做笔交易,不知二哥意下如何?”
昌王冷眼直视,静待下文。
煜王见状,放下酒盏,幽幽道:“如今皇后已然与恭王结成一党,二哥要想脱身,光靠几个大臣求求情怕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更何况,如今这些为二哥求情的臣子们都被父皇挡在御书房外,任是谁来求情都没有用!这形势,于二哥而言可是大大的不利啊!所以,二哥还不如跟我合作!不如……就用乔允的下落来换二哥的自由,二哥,你看这买卖是不是很划算啊?”
昌王闻言顿时大怒,他微眯双眸,含着几缕危险的意味森森道:“你敢威胁我?!”
“非也!”煜王自然嗅出了昌王话中所含的“危险”,但那也只是拔了牙的老虎逞能发威,算不得真危险,因此依旧坦然自若地按照原计划回道,“三哥有皇后撑腰,势力煊赫,我唯有与二哥联手,方能与之相抗!”
听了这话,原本怒气四溢的昌王立时转阴为晴:“你有什么对付老三的良策?”
鱼儿已经上钩,煜王唇边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暧昧的笑意:“想要对付三哥便要抓住他的把柄,可是三哥的把柄又岂止一个两个?比如六哥(赵王)之事便能令三哥翻盘!”
提到赵王,昌王的面色立刻大变,一瞬间,他的眸底仿若藏有毒蛇的信子,兹兹地吐着,仿佛随时就能将所遇到的一切吞灭。他直勾勾地盯着煜王,隔着桌子起身凑近他,极力压抑语声中的微弱颤抖:“你的意思是,你手上有老三杀害老六的证据?在哪?”
煜王望着眼前反应如此激烈的昌王,心头暗暗吃惊的同时又不自觉地兴奋起来,于是,面上的脸色亦随之变得诡秘:“难道你手上就没有?”
“我手上若是有,还需要这样大费周章地对付老三吗?”昌王仿佛被踩到了最痛处,隐忍的恨开始一点一点地破冰而出,“哼……老六一直是我的左臂右膀,老三为求卷土重来断我臂膀,此仇此恨我怎能不报?若不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会容忍老三在刑部一直贼喊捉贼吗?以前我确实只想夺了老三手上的兵权,但老三他实在是欺人太甚,如今我与老三已是势不两立,所以,我现在要的是用老三的命来祭奠老六冤死的亡魂!”
煜王望着渐渐失控的昌王,心头大喜,一切比他预料的更加顺利,于是,他顺势道:“既是如此,我们何不借乔允演一出好戏?这一次,一定要将恭王拖下水!”
然而就在这时,眼看着就要的失控的昌王却骤然变得十分清明,煜王对于他追问的是否握有恭王杀害赵王的证据这个问题避而不答,显然是没有这个证据,不过是为了从自己口中套出乔允的下落而说的花言巧语,于是,昌王迅速稳定心神,仔细应付:“十二,你就这么想找到乔允?不如,你就拿老三的命来换,如何?”
“只怕到时候我得到的只会是一具死尸!”眼看就要成功了,却功亏一篑,煜王没想到即便到了这一刻,昌王仍是狂妄自负不知收敛。至此,他的耐心已经全部耗尽,对昌王冷言道,“二哥,做人不要太贪心!”
“不要太贪心?哼……你如果不贪心,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了!”昌王油盐不进,铁了心死守秘密,决然道,“任何人都休想从本王口中撬出乔允的下落,本王就在这里等着,看老三能把本王怎么样!”
“你……”煜王被气得不轻,但为求乔允的下落,只得竭力隐忍。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不得不使出最后的王牌,“二哥倒是潇洒,不知金贵妃是不是也像二哥现在这样逍遥自在?二哥可有暗中调查过皇后的来历?难道二哥也像朝臣那样被父皇敷衍过去,以为她真的是什么校尉何友光的女儿?你知不知道,皇后本姓‘赫连’?!她是父皇十六年前派往燕国的奸细,更是父皇的心头挚爱!若不是碍于世俗眼光,父皇也不必在立后事情上如此大费周章!不过不久之前,我听说二哥的胞妹柔嘉公主曾经出言得罪过皇后,如今金贵妃被扣在皇后手中,二哥,你说,父皇最终是会站在你母妃那边,还是站在皇后那边呢?”
昌王闻言锐气顿消,“皇后本姓‘赫连’”这句话在昌王脑中来回转了几个圈,昌王方回过神来。回神后的昌王已然信了七八分,但依然勉力道:“无凭无据,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
“那么请二哥给我一个父皇冒天下之大不韪册立何兰君为皇后的缘由!”
“你……”昌王无言以对,只得暗咬银牙,冷冷与煜王对视。
煜王不卑不亢,迎上昌王的目光,毫不退让。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骤然被凝固,显得特别的漫长,也特别的难熬。空气中弥漫的冰冷气息愈发静谧,亦愈加寒冷刺骨。然而,昌王却觉得不断有细密的汗珠一层一层地沁出后背,那种感觉是在极热与极寒的夹击中令人诡异的难受。被曦泽与兰君算计了之后,又被煜王算计,昌王心中恨极,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败阵了,妥协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凭什么相信你在得到乔允之后,会出手援助我与我母妃?”
煜王闻言,便知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心头立时畅快了不少,但如此投鼠忌器的昌王又不免令他鄙夷,于是,言语中便有着遮掩不住的讥诮:“二哥可有听说过赌徒?真正的赌徒是不会怕输的!只有那些输不起的人才一辈子守着现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赌与不赌,这生死便在二哥的一念之间!”
昌王确实十分恼恨此刻傲慢轻狂的煜王,然而,若是此刻放弃这最后一颗救命稻草,那么便等于将煜王推向曦泽,他们二人联起手来对付他一人,赫连曦宴便是他的榜样,更何况,他装死逃回来,是欺君罔上的大罪,他的下场不见得能比赫连曦宴好到哪里去!
这一刻,不赌,便只有死路一条,赌,则尚有一丝希望,昌王紧紧握着的拳头咯咯作响,权衡再三,终于向煜王说出了乔允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