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儿见自己猜中,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江浙一带夏末秋初常有水患,年年都修堤坝,怎的这堤坝越修越不结实,若此次水患果真凶险异常,为何比邻的扬州却安然无恙?定是有人嫌自个的腰包不够充裕,顺手牵走了本不属于他的羊!”
煜王闻言爽朗一笑:“江州、浙州两州的知州都不是省油的灯,今年的水患确实凶险但并没有异于往常许多,朝廷年年拨款修筑堤坝,银子泰半都进了他们的腰包,这堤坝如何还能结实?”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螳螂捕蝉,还有黄雀在后。”绿儿笑吟吟地接话道,“最后这些白花花的银子都进了……你的腰包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煜王顺势做出服软的模样讨绿儿欢心。
这甜甜的调笑语声听得云倾一身鸡皮疙瘩,云倾不禁抖了抖身子,须臾,又听见绿儿略带疑惑道:“对了,这次的赈灾你做得如此成功,皇上也有心让你参政,可是你为什么要推脱?”
煜王轻叹出声,语气不复刚才的轻快愉悦,似是有几分颓唐:“时机未到!虽说如今我手上谋士、银子俱已齐全,终究是没有兵,如何能跟手握重权的恭王抗衡?只能继续韬光养晦!”
“你这样说也对,凡事急不来,需要长久忍耐以待时机。”绿儿立刻安慰道,“不过,此番萧国南侵来势汹汹,到时,恭王还有没有命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最好是能战死沙场,那也算是死得其所!”煜王讥诮道,“以前只道他会打仗,如今看来还是小觑了他!单看他在众人都来不及反应时借赵王之死卷土重来,便知他的能耐不小!如今赵王一案还掌在他手里,一直悬而未决,这次他若是得胜归京,手中的兵权势必无人能及,到时难保他不会借赵王之事再次搅起事端来!”
“赵王的事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皇上都不再过问了,恭王还能搅起什么事来?”绿儿不以为意道,“再说了,并非咱们下的手,他爱折腾,便任他折腾去好了!”
“没这么简单!”煜王笑着摇了摇头,“之前刑部那么大张旗鼓的搜查齐王府,却是一无所获,虽然嫁祸齐王不成功,但到底是要拧个人出来顶罪,只是暂时没寻到合适的替罪羔羊罢了!这事迟早得有个交代!”说到此处,煜王话锋一转,诡秘道,“话说回来,绿儿,依你看,这赵王之事是谁动的手?”
“这……”绿儿凝神细思了一会儿,但旋即会意道,“你的意思是……赵王之事乃是恭王贼喊捉贼?”
绿儿的回答听得云倾浑身一个激灵,不过她很快就在心中否定了这种说法,她不信曦泽是那样冷血无情的人。
然而,屋外的煜王却答得十分笃定:“为何不可?你想想,父皇为什么突然不过问了,那可是他的亲儿子,他能不恨那凶手?唯一的解释就是父皇已经知悉了凶手,却又不想动!哼……赵王是中毒薨的,那毒安阳公主中过,是齐王动的手。巧的是恭王也中过,却是他自己动的手。既是稀罕的毒药,恭王哪来的?若不是他的神医解毒之后又配制出来的,难道是齐王送给他的?还有,赵王下葬那日也是他上演苦肉计,逼着不得不开棺,他才借着赵王中毒的由头卷土重来。试想,他若不是事先知道棺内有异,为什么非要开棺不可?”
如此一番入情入理的分析,云倾在屋内听到最后已是不得不信。然而,这无疑是一记闷雷生生劈在眼前,来得这样猛烈,这样急促,一瞬间,遍体生寒。
神思凌乱间,传来了绿儿满含嘲讽的语声:“真是人心隔肚皮!不过,恭王纵使再有能耐,这仗也是难打!单看昌王主动请缨便知!到时无论成败,我们只要作壁上观,适时推波助澜,还愁玉石不能俱焚?”
煜王闻言开怀大笑:“有你这样的女诸葛在我身边,我还愁什么?”笑过之后,他略瞄了一眼天边的日头,带着几分歉意依依不舍道,“看这时辰,母妃午觉该起了,我不便多留,收好那羊脂玉,我改日再来瞧你!”
绿儿连忙起身,就在这时,一只通体雪白的长毛猫撑着慵懒的身姿缓缓走了出来,边走还边发出慵懒的叫声。
云倾定睛望去,只见那只猫是从紧挨着她所在的这间屋子墙角下的竹制小屋子里走出来的,那小屋选用大小一致的碧绿竹子建成,小巧而精致。
绿儿见到猫,双眸略眯,甜甜唤了声:“绒球!”
绒球便利索地朝她扑去,不偏不倚刚刚扑在绿儿的怀中,绿儿似乎对绒球的表现十分满意,轻抬柔荑顺了顺绒球后脑勺的长毛:“绒球最是通人性。本是睡得十分沉的,听说你要走,连忙来相送!”
煜王闻言咯咯地笑了起来:“这全靠你教养得好!绒球沾了这竹林主人的灵气,自然非比寻常!”
绿儿浅笑一声,抱着绒球送煜王离开。
待煜王离开后,她又沿原路返回,将绒球放到它的小屋内,随后,便向云倾这个方向走来,欲从主屋后门走进主屋。
见此情景,屋内的云倾立刻慌了起来。她虽是躲在背阳处,到底外面天还没黑,只要有人进来,定是能瞧见她的。随着绿儿的脚步渐近,云倾的一颗心也渐渐提到了嗓子眼,她连忙寻看四周的摆设,好不容易寻到一个能藏身的衣柜,正要抬步靠近却发现那柜子上下皆被上了锁,云倾暗暗哀呼一声,继续搜寻可藏之处。
就在云倾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之时,已经走到主屋后门的绿儿忽然又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娉婷行至前院,召集院中所有的宫人向主屋后的库房走去,云倾大大松了一口气,趁着这空档又快速猫着腰溜出了绿水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