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从显虽说是生于武陵山区,本乡本土,但是因年少时便去了国外,现在又不在本地工作,对武陵山区早已不甚了解。
此时一走上山路就明显感觉到了这些山里汉子的不一般,这些人比起北方人基本都矮了一个肩膀,但是挑,抬丝毫不费力,最厉害的是走山路,那是如履平地,身形矫健,挑着沉重的器材,却一会儿就把他们这些北方人甩在了身后。
胡伯毅是平原上长大的人,加之岁数较大,走过一道山坡已经是气喘吁吁起来,悄悄的和陈从显扯笑道:“山里人这脚板可真不是盖的,这坡度少说都是40°了,真可以说是健步如飞啊!这武陵山区从古至今匪患猖獗,官兵都斗不过土匪,今日得见倒真是有几分道理。”
陈从显慌忙打断了胡伯毅的话,这湘西很长一段时间,民匪不分,指不准这些汉子的家人就有土匪的人,而且长期的与世隔绝养成了山里人彪悍坚韧,好勇斗狠的脾性,这个时候可不能因为几句玩笑,引起当地人的反感。
这李水发可是当地袍哥大爷,确实也不简单,拄着个拐杖,是一马当先,他明显是镇得住这些年轻细娃的。陈从显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一定要亲自前往了,没有李水发在,这些年轻细娃估计走到一半就要撂挑子了。
七星山海拔在周围的山看来并不是最高,但是地势很奇特,山体呈一个倒斜面,村子在山的后面,两旁的高山夹住山势,向前延伸,把七星山挤在中间,而且山高林密,从天上看,根本看不出这里凹进来的山体,而下面便是河流湍急的酉水河。
二十几个人劈山开路,一路艰难的向上攀登,中午时分终于到达了山顶,七星山看来确实如李水发所说,估计很多年都没人来过了,完全看不到一点人类活动过的迹象。
李水发悄悄的来到陈从显身边,介绍道:“陈先生,这就是山顶了,我小的时候就听老辈子些说,这山封了啷个多年,就是这山里面住得有山精鬼怪的,听说不晓得是几辈子前我们这一带很多人上山采药打柴,后来有些人就完全失踪了,有些人就算下了山也疯癫了,有时哪家牛跑到七星山我们都不敢上山去找,偶尔有些骨头啥子的,发大水冲到酉水河里面,哎呀,有人的,有畜生的,也不晓得是被哪样妖怪吃的,造孽得很哟。”
陈从显一直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又受过国外最好的高等教育,当然不相信什么山精鬼怪的说法,语重心长的安慰李水发道:“李兄,现在都已经是民国了,可不能有封建思想。”
李水发咧嘴一笑,应付的道:“这个是自然,这个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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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保持真实性,以下内容来自那本勘探笔记,文中的我,就是我的伯父陈从显,这里涉及的相当一部分是数据,我便做了隐去,只是对事情的经过做一个讲述:
1915年5月23日 20:21 天气晴
今天是进入龙山县里耶乡七星山山洞的第一天,这是一个很深的山洞,洞口位于山顶的一处绝壁上,我们是靠着老乡们把我们和器材拴在罗兜里面从山顶放下来的。
湘西地区丰富的降水量和新构造运动的耦合造成了这里“无山不动,无动不奇”的特有景色,这种缓倾角的岩石层形成的洞穴,稳定性相当好,从今天的勘探结果看,这不是一个单纯的洞穴,而应该有3-4层洞穴。水平通道形态结构和规模虽然千差万别,但大都具有昔日地下河或潜流洞的性质,如果估计正确,这里应该是是一座多洞口,水旱并存的复杂洞穴系统, 具有较为明显的层楼状,各层洞穴之间均有竖井或高倾角斜洞相连, 且各层次的洞穴与地表河流不同等级阶地可进行对比。
我们今天进入的是最山顶第一层,入口较为干燥,我们沿着入口倾斜向下,时而宽敞,时而幽闭,最窄的地方仅仅只能一个人匍匐爬行而过,目前的垂直深度应该是离山顶已经200米左右了,洞内黑漆漆的,大家经历了一天的劳累已经入睡,胡工今天出了点小意外,脚扭伤了,但是行走无大碍,不过在摔伤时丢失背包一个,导致地质锤,罗盘丢失各一。
记录人:陈从显
1915年5月24日 22:06 天气:未知
今天是进入七星山山洞的第二日,王兰芝女士不幸遇难,胡工和小李烧伤,胡工伤势稍重,加之左侧脚踝肿胀,今日能走到此处也是幸运。我不敢相信今天所看到的东西,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我面前消失在那片恐怖的大火之中。过来的时候看到有人为用木头制成的甬道,木头已经腐烂,甬道内有种莫名言状的气味和一些枯骨,难道这大山中竟然有一座大型的古墓不成?拟或是湘西先民制作的某种宫殿?还有刚才看到的那只似乎是蝙蝠的动物,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型的蝙蝠,或许那根本不是蝙蝠,这一切目前都无从得知,今日在甬道内发现一本发黄的旧书,也许对解开今天的谜团会起到作用,可惜上面的文字相当古怪,似乎是一种少数民族文字,大家今天已经是筋疲力尽,恐慌的气氛在队伍中蔓延,我必须要稳定住大家的情绪。今日大概到达山洞350米左右。
记录人:陈从显
1915年5月25日 23:31 天气:未知
洞中勘探第三天,不知道如何描述才好,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刘大海、赵波,李从华三名年轻人越难,杜汪等7名勘探队员失踪,我现在和胡工等5人现在在一片洞中地下深潭处扎营,沿途做了标记,期待失踪的队员来此汇合,此处水温极低,里面竟然还有深水鱼类生长。刘,赵,李三名越难队员似乎是被一种黑色甲壳类小生物叮咬而致死,死前意识极为奇怪。
(第二段记录)5.26 凌晨,手表丢失,刚刚胡工在深潭边被一种不知道什么生物拖进水中,我们几名队员前去相救时为时已晚。现在整个勘探队就只剩下我以内的4人尚在一起,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座山洞肯定是一座奇怪的古墓,而正如李兄所说,这是一座被诅咒过的古墓。
记录人:陈从显
1915年5月25日 时间,天气 未知
现在大约是晚上或者凌晨,山洞勘探的第四天或者已经到了第五天,沿着地下河继续向下的时候,继柳玉龙失踪后,碰见极其诡异的怪鱼群,潘俊断后目前生死未仆,目前只有姜旺和我一起,姜旺左腿受伤,行走已经很困难,今天在水中发现大量散落的青铜器,玉器碎片,更加判断这是座墓葬的可能,可惜到目前为止,我们连墓葬的边都没看到便只剩下了两人,这里不适合作为基地,希望能够尽量把消息送出去。心急如焚中。
记录人:陈从显
1915年5月26或7日 时间,天气 未知
今日与姜旺走散,装备也尽数丢失,目前剩余备用电池两节,干粮已无,目前不知道已经走到地下何处,山势还在继续向下,也许已经进入了地下河深处,感觉处处都充满了无法言明的诡异,得想法赶紧离开这里。
记录人:陈从显
两天后,在离里耶几十公里外的一个村外的河滩边,当地的渔民发现了我的伯父,人已经昏迷不醒,被救起后送至龙山县立医院,继而转至重庆的川军陆军医院,诊断为重度脑损伤,从被救起以后便神志不清,意识丧失,后来又辗转道了南京疗养院,直至去世都没有再清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