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镜中湖

第10章 10.镜中湖

考场回到城堡内部，考生们被帕西副院长安排在四个房间门口等候。四扇大门在走廊上并排竖立，门上的雕分别是代表四种元素的精灵。

帕西副院长拍了拍手，四扇大门缓缓打开，因为所处的位置视野有限，艾玛只能看见自己跟前这个房间的内部。那是一个黑洞洞的房间，只有靠近顶部的地方有一排彩色玻璃小窗，远远不足以把房间照亮。

房间的正中间，有一位老师已经默默等候多时，在她的旁边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大概有三米宽，高足有六米。

“进去吧。”帕西副院长说道。

艾玛忍不住朝另一边海沃德的队列看去，正好与她目光相对。海沃德握拳做了个加油的姿势，然后率先走进了代表火元素的房间。

房门在艾玛背后关上，房间显得更黑了。老师的声音也伴随着沉重的回声。

“念到名字的上前，其余人原地等候。”

第一个被叫上前的是那位贵族小姐。虽然她已经尽力克制，艾玛还是能瞧出她的紧张。在得到老师的指引之后，她伸出手缓缓触碰了镜子表面，镜面上顿时荡漾出水面一样的波纹。贵族小姐瞄了老师一眼，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没错，是走进了镜子。镜子上只留下片刻余波，然后又恢复了平静，变得像一面再普通不过的镜子那样。

经过了多久呢？五分钟？十分钟？还是长达半个小时？因为气氛的紧张，让艾玛无法准确判断时间流逝的速度。

就像是得到了某种信号一样，老师再次拿起名册，喊出下一位考生的名字。

“艾玛·格林。”

艾玛咽了口口水，悄悄放松了一下踝关节，然后才信步上前。

她没有用手先触碰镜子，而是尽量自然地直接迈步进去，那感觉不像是水，更像是穿越了一面厚重的空气墙。

眼前猛然一亮，已经来到了户外。

是……湖？艾玛面前是一个大湖，她回头去看，根本没有镜子的踪影，背后是湖畔浓翠的密林。

她重新看向明镜般的湖面，那里有雪山的倒影，就像梦幻般的冰玉奇境。湖水清澈无杂质，是一片纯粹的、让人心醉的蓝色。除了几只白鹭站在湖畔的石滩上，周围没有别的活物。

正犹豫着下一步应该做什么，突然艾玛听见有歌声婉转，萦绕耳边。

“……流星尚未陨逝，我们已厌倦了它的闪耀……天边低悬，晨光里那颗蓝星的幽光，唤醒了你我心中……亲爱的，一缕不死的忧伤……”

艾玛仔细分辨了一下，那歌声是从湖心传来。她鼓起勇气，迈步往前走去，走过草地，走过石子地面，走进浅滩，走进湖水。

湖水先是猛地分开，惊起了岸边的白鹭，紧接着又猛然汇聚，拍打在艾玛的脚踝上。

天啊！好凉！冰凉的河水随着她的前行，逐渐没过了小腿，让她忍不住发抖。

还要再往前么？艾玛有点迟疑，水已经浸湿了她的裙子，让裙摆漂浮起来。

那首歌继续响起，呼唤着艾玛，鼓励她坚定地继续往深处走。

突然，一脚踩空，艾玛整个人落入水中，水瞬间就淹过了她的头顶。她开始往下沉，就像是坠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

艾玛屏住呼吸，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挣扎，她坚信自己的性命不会受到威胁，因为这是学院的考试，一定有老师在观察着整个过程，保证考生的安全。

她试着睁开眼，眼前是万籁俱寂的水底，有三两只鱼从身边迅速游过，脚下隐约有水草在舞动，其余的，就只剩下水光，被水打碎了的天光，在身边银闪闪的。

那歌声变得清晰起来，非常美妙。水底的美丽、辽阔和幽静深深让艾玛震撼。她仿佛看到水中有透明的生物游过来，在她身边试探着来回穿梭，甚至伸手触摸她的脸庞。

那是几只透明的人鱼，和水混为一体。她们是那么的欢乐，一边游泳，一边唱着歌。艾玛说不出此刻内心的感受，但她深受感动，整个人陶醉在这扑面而来的欢愉气氛里。

屏住呼吸总是有极限的，艾玛吐出一团泡泡，喝了一口水进去，她感到水通过气管流入了肺部，先是一阵剧痛，紧接着才感到冰凉。就像有一双寒冰凝成的双手，在用力挤压她的内脏。她开始浑身发抖，脸部肌肉跟着抽动，闭起眼睛想要往水面游。

但是水面在哪里？自己下沉了多少？为什么完全看不到水面了？

艾玛开始感到害怕，她想到了死。说来也奇怪，许多人都饱受对死亡恐惧的煎熬，哪怕是身体健康、生活富足，甚至了无牵挂，但是还是会被这种恐惧折磨。这就像是深藏在远古基因里的本能，代代相传。

透明的人鱼笑起来，歌唱得更大声了，她们试图去拉住艾玛扑腾的双腿。

艾玛奋力上游，越来越费力，这个辽阔又美丽的水底空间变得恐怖起来。

她有点生气，没错，是愤怒，凭什么自己要受这样的罪？学习魔法的前提是要溺水而亡么？是要向死而生么？

对了，魔法！她醒悟过来，停下动作。她开始用心感受水中的魔素。

这片水域的是有魔力的，难以形容，不可思议。艾玛迅速感到自己和水融合到了一起，仿佛也变成了一条可以在水下呼吸的人鱼。她回复了自在，开始控制着水的流动。

湖水在她身边缓缓运动起来，形成了暗流，变成了漩涡。最后成为一个巨大的水球，疯狂旋转起来。艾玛的身边渐渐没有了水，水球变成空心的，空气被吸入球心，形成了一个可以呼吸的空间。

艾玛吐出肺中的积水，大口喘息起来。

人鱼们围着水球游动，又唤来了更多的人鱼，她们的歌声变得实质化，在水中形成一个个泡泡，漂向艾玛。

艾玛发现自己是悬浮在水球的中央，好像没有了重力的拖累。她伸手触摸那些泡泡，泡泡绽开，发出“啵”的清响，然后变成短短的句子。

这是……魔咒？天然的魔咒，诞生于自然的先天咒语。

艾玛试着跟着念了一句，十分地不顺畅，有的音根本就是匪夷所思，无法灵活的运用舌头发出来。但是人鱼们听见还是非常开心，游得更快了。

“好了，艾玛·格林，我宣布你通过了考试。”

是站在镜子旁边的那位老师的声音。艾玛四下寻找，但是自然找不到她的人影。

“魔法超越永恒，跨越无常，无分整体与部分。魔法无关乎时间，诞生于原初的本真。魔法代表着真理，代表着自由。”

老师继续娓娓说道。艾玛眼前开始变白，就像湖水的颜色渐渐变淡。人鱼们开始向她挥手告别。接着，越来越白，越来越白……最终视野里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诗句节选自叶芝的《白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