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镜湖

忽然，一层银辉从湖上泛滥而过，打破了湖水的幽静，诡异的是，天际的弯月也渐渐化作半圆，湖水上就似罩着一层薄雾，微风轻拂，像一缕舞动中的轻纱。

这般情形，蛇大就像习以为常，只低声解释道：“大人，湖水要变颜色了，便会如此！”

湖水还会变颜色？

顾墨下一刻便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前一刻还是碧绿如酒的湖水，现在竟徐徐演变为浅浅的玫瑰红，几头一丈余长的鱼怪从湖里跃出，发出几声短吟，好似醉人的呓语，配上渐变的月亮，竟有几分诗意般的意境。

蛇大又道：“水变红了，就会含剧毒，不能喝，喝了会中毒身亡。”

顾墨道：“还有这么多讲究？”

蛇大道：“镜湖绿、蓝、青时，可以饮用；湖水红、橙、紫时，水质含剧毒。这是鬼地方无数年来流传下的经验了。有些强人刚到这里，还特地再找人实验一遍，一次又一次的确定这个事实。”

顾墨听得心中一寒，这里的人命真是不值钱到极点。

翡翠这时也彻底醒了，望着眼前的美景，在顾墨肩上托腮，轻笑问道：“你知道的挺多嘛，你来很久了？”

能在大人面前这般随意的女子，艳色又这般耀人，蛇大不敢多看，问题却不敢不答，忙应道：“小人来到这鬼地方，已经将近百年了。”声音里尽是唏嘘无奈。

翡翠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蛇大叹道：“我来自一个蛇族世界，我们那个世界，蛇族便是万族之首。我们蛇族每隔四年，都会召开一次天才的巅峰之战。那时，我只是一个少年，却是蛇族公认的天才，本是那届天才巅峰战的夺冠热门！可惜，与夙敌斗气，深入了火灵山脉的最深处，在和夙敌的战斗中，还不小心激发了一处边境地带的空间裂痕，说来也苦闷，明明那处位置，在地图上并没有标注任何空间裂痕的坐标……结果，便和夙敌一同陷落于这一处鬼地方了……”

顾墨好奇道：“你那位夙敌，该不会就是刚才跑掉那一位吧？”

蛇大整个人更是颓然，前面讲述过往光辉时，升腾起的得意劲，立即全部泄掉了，他木然道：“正是他。我们百年前，在蛇族之中，曾被称为绝代双骄。”

顾墨忍不住也为之感慨，两个一方世界的绝世天才，沦落到这一方世界之后，都渐渐被磨去了心高气傲，所谓曾经惺惺相惜的夙敌，如今只变成一个随时都可以丢下逃跑的同伴了，他们苟活着，只为留存一分还能逃出这个世界的希望……

可是，自己了解的周边世界之中，并没有一个以蛇族为尊的世界啊，刚才偷偷拿出万天镜查看，自己确实是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可这个世界，仍然是在自己原先设定归途的路线上，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莫非，这里本身就是一处空间裂痕，只不过过于巨大，以至于也被误以为是一方世界呢？

他问道：“蛇大，你在这里呆了百年，肯定和不少人沟通交流过吧，他们都是来自不同世界吗？”

蛇大颓然道：“他们往往来自不同的世界，在这里能遇见同乡世界之人，太难了……”

听着蛇大这轻描淡写的话语，顾墨心中郁闷……自己原先认知的世界，不过寥寥几个罢了。

蛇大又道：“只不过，就算有所谓的同乡，也没有太大意义，生存才是这鬼地方的首要之道。”

他想了想，补充道：“这里的空间道具，全部无效。刚到这里时，我还曾妄想用一块可位面穿越的瞬移玉佩离开。谁知道，玉佩碎了，人却依然留在原地。”

这话让顾墨眉头一皱，柳长空相赠的位面瞬移符箓，原是他最大的凭此，如果真的无效，那就麻烦大了。

翡翠的着眼点却在另一个地方，她轻笑道：“看来你在蛇族世界还真是个绝世天才，连位面空间类的瞬移道具也有随身携带。”

蛇大却不高兴了，他能感觉到对方淡淡的嘲弄与不信，他犹豫了一下，直接从贴身的衣袋里取出几块破裂的玉佩碎片，口中道：“你们看，就是这一块玉佩。我一直舍不得扔掉，就当留个念想，虽然……它完全没有价值了。”

顾墨沉默了，翡翠也沉默了，因为这玉佩碎片上的确有空间符箓的痕迹，而且有使用过的痕迹，这蛇大说的话，十有**是真的了。

这时，山下的湖边忽然变得人声沸腾！

原是寂静无声的湖畔各处，从各个幽暗的角落里汹涌而出大量的人群，其中有人有妖有妖兽，还有少量疑为阴魂状态的莹白影子，也是某种生命，他们如群魔乱舞，全往大湖方向冲去。

大湖也在此时起了波澜，就像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湖中心驱逐湖水，让它们荡漾向四方，一枚枚闪烁出黑色光芒的石头，似铁似玉，被冲到了湖畔的沙滩上。

这些汹涌而来的群魔们，看到这些黑石，速度更是激增几分，咆哮声、锐鸣声、嚎叫声此起彼伏，就似一群饕餮看到了世间最珍贵的美食，完全失去了理智。

黑石不少，但饕餮更多，争夺意味着厮杀，厮杀让沙滩迅速染红，血腥味冲天而上，红色的湖水一起一伏，洗刷着鲜血，也似死神荡漾而过的浅浅微笑。

看着本是寂静如画的群山环湖风景，瞬间变成人世间最可怕的修罗场，顾墨不禁皱眉道：“这是什么玩意？”

蛇大死死盯着下方那些黑石，眼中难以抑制的浮现出贪婪，颤声道：“那是镜石！是这个鬼地方最珍贵的东西，它能提供元气，让我们可以在这个元气全无的地方也能修炼，它还能调理我们的身体，洗练筋骨，如果能获得突破的契机，甚至能脱胎换骨，堪比奇遇！同时，它蕴含的元气还是疗伤圣药，小小一枚镜石，足以让普通伤势痊愈……”

顾墨实在很难相信，这不是江湖郎中卖得狗皮药膏吗？

但蛇大这般狂热的语气，还有下方所有生命拼死争夺的悲壮场面，又让顾墨不禁变得半信半疑，他问道：“你别告诉我，还能解百毒，堪比圣药！”

蛇大却用力点头道：“正是如此！有些人坠入进来，本是身中奇毒，迟早身亡，就是吸取了大量镜石的特有元气，得以康复，实在神奇无比！”

顾墨不禁心中一动，若真有这般神奇，师祖身上的毒，岂不是又多了几分希望？

他回过头，恰好迎上翡翠的目光，翡翠盈盈而笑，就似把握到顾墨的心声，她摇头道：“我不信，哪有这般逆天之物。”

蛇大仿佛觉得自己唯一剩余的信仰被亵渎了，不禁辩道：“这是千真万确，有些人陷落进来时，境界不怎么样，就是侥幸抢到了镜石，所以境界得以慢慢提升，还越战越勇，最终还赢得逃离的生机。”

顾墨盯着下方湖畔各处的杀戮战场，感受着那拼杀声和血肉撕裂的哀嚎声，判断着一股股元气的波动，这里的战力水平，平均只是皇武，偶有阴阳境出没，不少灵武境也在其中浑水摸鱼……

他不禁问道：“现在他们的境界最高只是阴阳境？”

蛇大苦笑道：“偶然也有个别日月境，不过都躲起来闭关了，极少露头。其实就算是阴阳境的强人，每月潮汐日都会找准机会离开，很少人愿意逗留在这个鬼地方，毕竟这方世界，对自身元根伤害不小，每多逗留一刻，道心都会遭到侵袭，受到种种不良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