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售丹

聚宝阁二楼，典雅清静，古朴低调的装饰中，处处暗显奢华。

若是识货之人进入雅间，肯定忍不住四处细看，因为无论是墙上的名画真迹，还是座椅的千年乌檀木，无一不令人细顾，但顾墨自小家道中落，对于奢侈物品并无细究，进入雅间自然可以淡然的一掠而过，配合此时脸上那出尘气息，显得异常云淡风轻。

女子眼睛更亮，招呼顾墨在茶桌两旁坐下，挥退一旁的茶侍，微笑为顾墨亲自烹茶。

顾墨看着那芊芊玉指将沸水倒入壶中，又迅速倒出，动作浑然天成，单看这起手，顾墨就算不懂茶道，也知道对方肯定是个中高手了。

他能明显感觉女子对自己的好感，或者说是猎奇的心态，但带着面具做人的自己，却不敢有太多牵连瓜葛，眼看沸水再次入壶，女子倒水过程中，壶嘴“点头”三次，即所谓“凤凰三点头”，对方又再轻笑看向自己，顾墨只好回应一笑，不敢多对视，干脆看向窗外。

下方是侍天城内河，淡淡飘渺的雾气中点缀出宁静，而内河对岸，正是城西的大街，青石板之上，正人来人往，可感繁华气息，却听不到丝毫喧闹。

顾墨心中莫名感叹，昨天黄昏时，他还晕倒在那条长街之上，无人理会，落魄得就如丧家之犬，而今夜明月当空时，自己却俯瞰他们，身旁还有绝色烹茶，人生际遇之奇妙，莫过于此……

女子正用沸水遍浇壶身，偷看顾墨，心中微微一怔，平日她为他人烹茶，谁不是无比荣幸，聚精会神的看着自己，这道士倒好，直接望向窗外走神了！不过，他沉思缅怀的模样，可真是迷人……

她轻笑道：“道长，同坐是缘，既为缘，你可曾有什么忘记问了？”

顾墨只好苦笑道：“还未曾请教小姐芳名？”

“小女子沈千仪……请！”女子已将茶汤倒入闻香杯，向顾墨微笑，以茶奉客。

到底是九霄盟的子弟，基础礼仪顾墨还是明白，便将茶汤再倒入自己的品茗杯，轻嗅闻香杯中的气味，装模作样的点点头，在一旁琴侍的古筝声中，以三指取品茗杯，分三口轻啜慢饮，顾墨只觉口有余香，本已略微疲惫，此时精神也为之一振，不禁赞道：“好茶！”

沈千仪喜滋滋的一笑，期待的看着顾墨，可惜的是，顾墨一句“好茶”之后，就没有下文了，比起过往喝过她茶的客人，品后那滔滔不绝的佳评，这道长实在惜字如金到极致。

其实这实在不能怪顾墨，毕竟他不通茶道，要不是这茶实在提神，帮他驱散了不少睡意，恐怕连这句也省了。

他见对方仍看着自己，便道：“沈千仪小姐，不如催催算数的吧，到底要多少钱银呢？”

沈千仪觉得自己有点被打击到了，但很快又恢复仪态万千的笑意，道：“我去问问，道长稍候。”

走出雅间后，她情不自禁就望向长廊上的铜镜，镜中人仍是美得不可方物，里面这道长难道审美有问题？

只是一会，沈千仪已返回，微笑道：“道长，千份材料，共三十金。”

“这么贵！”顾墨不由得失声道，“那个，打折了吗？”

“道长，已经是贵宾折扣。”沈千仪只觉一阵晕眩，平时由她出面的生意，哪宗不是万金以上，眼前这道士这点小买卖，还斤斤计较了，还是如此便宜的妖丹辅助材料。

顾墨盘算自己全副家当，金玉昆借了自己三百银，那可换成三金，自己原本身上也有几十银，怎么算都不够啊。

“呃……你们收丹药吗？”顾墨想起自己身上还有几枚通髓丸，便想以丹还钱了。

“我们聚宝阁当然有收购丹药的业务，不知道长想出售什么丹药？”沈千仪为之一喜，莫非这道士还是一个炼丹师不成？看他气质非凡，难道有什么好丹在身？

“通髓丸！”

沈千仪尽力让自己的笑容保持甜美，道：“通髓丸也收的，五金一枚。”想起平时收购这种基础丹药，往往都是万枚为量来收购，沈千仪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滑稽感。

“倒也算公道……”顾墨应道，毕竟市价为十金一枚，半价收购算是给自己优惠了。

他探手入怀，灵气注入储物锦囊，取出一枚通髓丸，递给对方。

沈千仪一看这丹药，忍不住又咯咯轻笑了起来，原来这枚丹药正是顾墨刮下小半给凶犬的那枚，沈千仪逗顾墨道：“道长，丹药不完整，那还要另外折价哦。”

“晓得，唉，另外小半给狗吃了，现在看来是亏大了……”

沈千仪只当顾墨说笑，忍不住又是一阵花枝乱颤，不过渐渐止住了笑声，紧盯着眼前的丹药，凑近一闻，再迎光细看，沉声道：“这是……完美的通髓丸？”

顾墨连忙道：“是师长妙手偶得，也不常见。价钱是不是会高一些？”

沈千仪也不隐瞒，点头道：“何止高一些！丹有丹毒，丹中所含元力成分越高，丹毒就越低……”

顾墨心中苦恼的想，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嗑了几百枚，就算毒性如何低，恐怕也沾染不少丹毒了吧。

沈千仪心中盘算，能炼制出完美通髓丸的丹师，恐怕在三品以上，这道士的师长可不简单……

她正容道：“还未请教道长的师承道观是？”

顾墨明显能感觉到，人家的兴趣，正从自己身上，转移到自己师门身上了。

他可不愿留下任何破绽，沉吟道：“师长曾有吩咐，出外游历，如有人问起师承，便答荒野小观……望小姐见谅。”

摆明不告诉你，沈千仪也无可奈何，但若能和一位三品以上的炼丹师保持良好关系，那对于聚宝阁而言，绝对是一件好事。

她微笑道：“完美丹药，可遇不可求，我便自作主张，以百金收购，那千份材料再送你，道长你看如何？”

“啊，沈千仪小姐，你真是个好人啊……”顾墨感动回应。

沈千仪的嘴角微微一抽，这话耳熟得很，不是一般由自己对别人所说的吗？

“不知道长还有通髓丸吗？”

顾墨心想，一枚完美通髓丸可以说是妙手偶得，但如果几枚一起出现，那就惹人起疑了，果断道：“只有一枚。对了，那百金，也统统帮我换成先前的同样材料吧。当然，如果还能继续送，就最好不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