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凌晨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房间的时候,老郭从梦中醒来,胳膊上枕着一个有着乌黑长发的人。拨了拨发丝,仔细的辨认了好一会儿,没错,就是,和他登记结婚十八年的发妻。
有多久没有像昨晚一样轻松地搂着她睡觉了?郭正刚已经记不清楚了,虽然她还像恋爱时那样温柔秀丽,她此刻赤裸上半部分的身体依然光洁无瑕。
怎么能一直保养地怎么好,老郭也纳闷地很,条件一般,也没啥滋补。前几天队友老邢编了个打油诗“老婆洗澡出来有感”,他说:
岁月
绝对不是
杀猪刀
而是
一名
老练的动物饲养员!
老郭和他老婆的日子过得安静而又祥和,就像很多其他的中年夫妻一样,中年夫妻最大的特点就是稳定,当然太过稳定就是无趣。
他们的生活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就像两台早过了磨合期的机器在做常规运转。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的生活就是那么波澜不惊,就像一潭死水。
都怪这可恶的教育体系,自从有了女儿,夫妻俩就一直围绕着她旋转。尤其是自从女儿上了钟楼一中之后,这两年半的时钟基本雷打不动。
女儿长得比她妈妈还要水灵,女孩子发育的也早,初中没毕业就一米六三,个子高挑。旁人老说,“老郭,你女儿真漂亮……”
老郭总是笑笑,“漂亮有什么用,又不能帮助上大学,学习好才是真……再说,再漂亮以后也是帮人家养……”
因为女儿漂亮,进了高中老有男孩子老骚扰,老郭不放心她一个人来去,每天早上六点半就要把她送到五公里外的一中早自习,然后直接去工作单位。
老郭总是第一个到局里,整理一下后,静下心准备不时而来的各种乱七八糟甚至稀奇古怪的案子。他是钟楼分局的一名刑警,过了四十不惑的年龄,按资历和功劳也理所当然地混到了三级警司,但辛苦是没得说的。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一个神探,虽然破了很多案子,同事领导评价甚高。
可他清楚,任何看似错综复杂、毫无头绪的离奇案件,都必定存在能够帮助破案的蛛丝马迹,只是,有时这些蛛丝马迹被忽视,或被掩藏。
一个神探,应该是目光犀利,能透过种种表象,找到狐狸尾巴,让真相一步步浮出水面……
他,一直向往能成为一名神探!
金陵作为沿海的一个开放城市,又是苏江省的省会城市,经济比较发达,光市区总人口就有六百多万,打工的不少于三四十万,来来往往的流动人口也多。结果就是警察的工作没白天没黑夜,没刮风没下雨。
辛苦这么多年,房子从结婚时的单位筒子楼,好歹五年前变成了六十平方的蜗居,照理在金陵这个房价蛮贵的省会城市算是不差了。可女儿大了,高考又是最重要的门槛,大房间让给了女儿休息学习用,夫妻俩只能每晚挤一挤八个平方的小房间,里面还堆满了各个季节需要替换的杂货,夫妻生活都没有活动的空间。
老郭妻子闻香来到厨房,发现那个昨天难得这么勇猛的丈夫正在做饭,煎蛋刚刚打下去,汤锅则还在冒热气,她只看见稠糊糊的白水中翻腾的米粒,不知道在做什么。
“很快就可以吃了,”老郭头也不回地说。
“你还会煎蛋?多少年没吃到你做的早饭了?”
“嘿嘿,一天到晚忙女儿,忙工作,这不幸亏女儿昨天补课晚说就住同学家里,今天学校有活动也不用起早……”
“嗯,吃了饭送她去学校,上午九点是几所重点大学过来推荐,你在外面也算见多识广,去认真听听,帮女儿挑个好学校,最好拿个好大学的推荐信……”
“唉,我难得休一天假,就这么完了。还想陪你出去走走公园,这三年都没去过公园……”老郭苦笑了一下。
“行了,等女儿考上大学,家里也空了,我们也可以生活的自由自在一些。”
“是啊,快熬过去了……”
两人谈的恋爱,还是组织上介绍的,看着老郭为人本分,又是公务员,虽然学历低了点,作为大学生毕业于国有大企业工作的她还是爱上了他。
“钢哥,不管你爱不爱我,这一辈子,我只爱你一个人!”
这是老郭夫妻婚前,她最常说的一句话。
“钢哥,我现在是你的人了,这一辈子我也不会让别人看到我的身体。”
这是老郭第一次得到她时,她说的第一句话。
“钢子,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以后要一辈子对我好!要是被我发现你在外面胡搞,我就阉了你!”
这是他俩领到结婚证书后,她说的第一句话。
一辈子是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一百年?
一晃,结婚十八年,女儿都十七,马上考大学了!
老郭一边喝粥一边感叹着。
“行,我去了……”
***********************
看热闹的人动作很快,已经聚集在一中大门旁边临街的那栋小楼前,停在那里的好几辆警车几乎被看客团团围住。
“去吧!”老郭看着已经出落高挑的女儿走进了校园。
明显地,今天学校门口的气氛很不正常。
他没有直接走向那楼道门口,而是走到近旁第一个铺子那。店门口挂着“鸭血粉丝”的招牌,店面不宽就三米左右,但进深很深。鸭血粉丝的台子面向马路,后面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瘦女人,正在门口看着警车。平常的生意很好,今天店内冷冷清清。
“老板娘,今天怎么回事?”老郭出声招呼。
中年妇人回到台前,“要点什么?”
“要点什么?”老郭一愣,“就来个鸭油烧饼吧!”
“好,来了来了。”
妇人弯腰,包了一个烧饼。金陵这里,但凡做鸭血粉丝的,十有八九鸭油烧饼也是不错的味道。
老郭把烧饼放到口袋,衔了根红塔山牌香烟,擦火柴点着,瞄了一下那边。
“那边好像很热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呀?”他指着警车问。
“好像是啊,刚才来了好多警车,不知道楼上出了什么事。”老板娘说。
“楼上?”老郭回头问,“二楼三楼那些不都是青年教师吗?”
“不知道,这都什么老皇历,老师都搬去对面新小区了,幸福啊……二楼都空着,好像警察去了三楼,现在三楼住了十几个大学生,孤男寡女,最会惹是生非了……这不,真的出事了,不是吗?”
“哦,大学生啊,实习的吧?”
“是的,每年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