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如何是我 陨龙城

第1章 我如何是我 陨龙城

西龙国西北部，陨龙城。这是个由巨大原木构成的城市，这里没有火枪，没有汽车，这是一个纯粹由生命构筑的城镇，无论城内外，人们的生活总是与巨兽们休戚相关。

在驯兽师们的役使下，街道上各种各样的巨兽或驮运着货物，或被牵着，和行人们并行不悖；钢岩角龙缓慢地拖曳着巨大的原木朝着城廓走去；贵人们骑乘着猛犸象，呼朋引伴地围猎着一群群小型恐龙，不时有逃脱的恐龙被外围的随从们放出的迅猛龙扑倒，随即便是暴起一团血雾。

陨龙城的城南永远是最热闹的地方，鳞次栉比的小木屋和泥泞的街道构成了这里的集市，道旁的小贩们和商户们卖力地兜售着华族人种植的番茄、古堡中历经搏杀带回的染血宝石、古老的矿坑中血汗堆砌成的矿藏，或者是一头头或强壮或靓丽的巨兽。道中驮着番茄的牛龙，拉着大车的钢岩角龙，甚至还有巡城的将官们骑着猛犸象，任由着手下兵卒放任迅猛龙去骚扰着商贩们的家禽，引得路边一阵鸡飞龙跳。

一切的光怪陆离对于一个小乞儿都显得那么合情合理。

他叫李元雷，是个小乞儿。他已经几乎快要放弃心中的梦想了，他只是在挣命，但他并没有觉得这个世界有什么不公平，哪怕每天都会无缘无故地挨揍，他也觉得这是应该的，毕竟自己已经沦落为乞儿了嘛，乞儿无缘无故挨打，在西龙国很正常。

他熟练地从泥污中翻身坐起，像往常一般抹掉脸上尚在滴落的血水和泥水，瞬间一股烂番茄的味道充斥了他的鼻腔，这可是很昂贵的番茄，他心里想到。

周围熙熙攘攘的声音瞬间又填满了他的耳朵，仿佛随着番茄汁、血水和泥水的滑落，整个集市又恢复了以往的喧闹，除了那几个披甲提剑的落魄汉子，往来的人们又继续忙起了各自的事情，就连路过的巨兽也只是小心翼翼地不去践踏他，安安静静地沿着主人预定的路线行进着。

“傻货，没看到挡了耶耶的路么，种番茄的华族人，怕是很久没吃过番茄了吧，爷爷这里还有！”一个庞大的身影如乌云般遮挡住了刺眼的阳光，李元雷抬起头，困难地睁开只肿得剩一道缝的眼睛，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壮汉。

这是个足足有两米高的壮汉，残破但整洁的铠甲被他虬结的肌肉撑得满满当当，一张典型的北欧面孔配上满头黑色的小辫，多多少少有些不伦不类。这人一看就是战场上搏杀出来的军汉，刚刚那随意一记窝心脚，便把李元雷从番茄摊边踢到了路中的车辙之中，溅起的泥浆撒了周围行人满身，但所有人都只是低着头，飞快地离开了这个明显并不好惹的军汉。

“啪——”

一个咬了一半的青涩番茄很流畅地从壮汉手中飞出，如弹丸一般打在李元雷的太阳穴上，又完完整整地落在了淤泥里。

这看起来并不重的一击，却成为了压垮一个脆弱灵魂最后的稻草，一击之下，李元雷如破麻袋一般结结实实地打回了泥浆之中。

“够了钱宁！”一个并不高大的汉子从旁边那群士兵中快步走来，挡住了壮汉挥起的拳头，说完那汉子还不忘扭头看了看泥浆中已没了声息的李元雷，又回头望向壮汉，“该去报到了钱宁，泽亚大人已经去兵营了，我们得抓住这次机会，矢兽堡垒的宝藏中应该有我们的一份！”

“是的是的，三苏，”叫钱宁的壮汉一下子泄了气，恶狠狠地瞪了泥浆中的李元雷一眼，拉着身旁的汉子便走，“咱们快些吧，陨龙城的旅店真要住不起了。”

“说几次了，黄三岁，不是三苏！”被钱宁拉住的汉子明显不如他那么健壮，一下子被拽了一个趔趄，还不忘回头对一旁的几个同伴喊道，“都走了，去见泽亚大人！”

说完这些，名叫黄三岁的汉子一手搂着高出他一头的钱宁，一手隐秘地在口袋边轻轻一抖，将几枚银币抖落在了乞儿身旁的泥水之中。

一群皮甲执刀的汉子吵吵嚷嚷得就隐入了闹市，只留下了李元雷一人躺在了路中的泥泞之中，熙熙攘攘，仿佛刚才的事情并不曾发生一般。

“元雷你没事吧？”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从小巷中狂奔出来，不顾地上的泥泞，手脚并用地把李元雷架了起来，随即对着四周大喊道，“愣着干啥，搭把手！”

随着他的一声喊，从包子铺的旁边，番茄摊的幕布后，餐馆的门口，仿佛凭空便出现了一群八九岁的小乞儿，乌泱泱地就围了过来，其中一个穿着破烂衣的瘦小小乞儿格外敏捷，第一时间就冲到了银币落下的位置，只看见他手指灵巧地在淤泥中几次探动，四枚被抹净泥污的银币就落入了他的破袄之中，而街市上的人们仿佛也对这些蝼蚁一般的乞儿视若无睹，各自依旧沿着自己人生的轨迹忙碌着。

谁会在意一群乞儿呢，何况是陨龙城的守卫们，一群乞儿连架带扶地簇拥着李元雷飞快地出了城门，来到了陨龙城南的郊外，还是那个熟悉的神庙，还是那股破败的味道。

传说西龙国的所有神像都在上一次神龙之战中被摧毁，这个山神庙也不例外。一个小乞儿跨步迈进没有了大门的神庙，用看不出颜色的衣袖胡乱擦了擦已经没有了神像的须弥座，回头便示意众人将李元雷抬了上去。

在第一个冲出去搀扶李元雷的少年指挥下，众乞儿熟稔地各自忙活了起来，有人小心翼翼地从身上的破衣上撕下布条，准备帮李元雷包裹头上的伤口，有人四处寻找起了木柴生火，有人盛来了清水，帮着李元雷清洗着身上的污渍。

虽是初春，傍晚时分也冷了起来，再加上庙外不时传来的阵阵不知名兽类的叫声，让这个破败的小庙中的温度更低了。

“乐呵哥，元雷怎么样？”那个用袖子擦着须弥座的小乞儿洗着鼻涕问着身旁的乞儿少年。

“他一向命大，无事！”被称作乐呵哥的少年便是最先跑去扶起李元雷的少年，此时的他正一边清洗着李元雷头脸上的伤口，一边忧心忡忡地望着他满是血污的双颊，“！”

“乐呵哥，我在。”小乞儿忙应道。

“我说，拿！”

“好好，马上就好！”原来小乞儿的名字便是，就是因为他自记事起便穿着一件大人的衣，这个世界里可是稀罕物，可不知怎地就落入了这个小乞儿的手里，没谁在意一个小乞儿的名字，久而久之，大家就叫他小了。

说话间，他便熟练地从衣破口处掏出来了一小团黑黢黢的，但看着乐呵哥严厉的眼神，又咬咬牙，再次掏出了一大块递了过去，委屈地说道，“我衣都快掏没了。。。”

“去找蒋大嘴，上次的止血药不够了，这次怕是会坏事。”乐呵哥轻推一把小，“快去吧，他家的仆人认识你，其他人去我不放心。”

“包在我身上！”听乐呵哥这么一说，小顿时豪情万丈，小拳头把破衣下的胸口拍的噗噗作响，说完也不管其他人便一溜烟地跑去寻人了。

望着须弥座上气息微弱的李元雷，乐呵一边帮他擦拭止血，一边却陷入了回忆。

他们本是陨龙城中的一群小乞儿，每天躲避着大户家里的护院、大街上巡城兵丁的巨兽，不过是在陨龙城中寻些残羹冷炙果腹，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但两年前李元雷的出现却改变了这些小乞儿的命运，他仿佛凭空就出现在了陨龙城的小乞儿之中，乐呵直到现在都记得，李元雷并不会乞讨，每天回破庙时几乎都没能讨到食物，但他却会很多大家都不会的东西，比如他会制作和安放陷阱捕捉林地里的狸奴，还会用一种他称之为竹子的植物编织凉席，这些都是陨龙城中的人们愿意掏钱购买的东西，这群小乞儿这两年也靠着他的这两种手艺勉强混个肚圆。但乞儿终究只是乞儿，他们在陨龙城中还是经常会受到其余成年乞丐、泼皮或者兵丁的刁难和殴打，尤其是今年龙历新年之后，城中的丐帮们几次想抓住他们讨要捕捉狸奴、编织竹席的方法，多亏他们路熟，要不早就没了这两个生计了。

正思索间，一个黑影嗖地冲进了破庙之中，一个胖嘟嘟的锦袍小童松开了跑得气喘吁吁的迅猛龙脖子，咚地一声就砸在了破庙的石板地面上。

“李哥儿，我。。。我来晚一步，哎呀！”看了看须弥座上一动不动的李元雷，锦袍小童一脚踹开还没停稳的迅猛龙，一边从地上艰难得爬起来，一边用震天响的哭腔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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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