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圈望着前面那个人眼睛忽然模糊了,好似眼前有一层薄薄的纱雾笼罩着,就连那个人的轮廓也有些明明灭灭。
可同时脑子里却阻止不了去想他,这大概是习惯而已,经过长长八年的时间,这个习惯已经到刻骨铭心的地步。
恨也好,爱也罢,总而言之就好比要刷牙,每天早晚两次,忽然某天你厌恶了这只牙膏的味道,第二天你换上另外一支,总觉得很开心,有种泄、愤的报复感。
可日子是飞快的过,就在你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时候,某天当你高兴的买回来一直新牙膏,愕然发现这熟悉的味道却还是从前最喜欢的。
习惯这只牙膏的味道,这种味道已经在身子里留下一部分的记忆,当你尝试封闭之后,再次开启的感觉却又是那么的鲜明,比起从前任何时候都要鲜明清晰。
初识程一峰好像是昨天才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其实这中间加上她王圈圈的这辈子足足有十三年。
十三年对于一个男人而言不过是挥手间的事情,这中间他不过可以做到事业有成,在商场、在政界、甚至在军界声名鹊起,身边美女如云。
可那时候的男人却笑着对她保证,自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身边尽管是莺莺燕燕,黛玉西施,可依旧能做到早出早归,家庭事业两不误。
而十三年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却可以是一辈子,工作、恋爱、嫁人、生子,这十三年里足够完成,而她的青春年华也即将老去。
有的人说,这还不到四十岁哪里算老。好在她上辈子处在美丽的尾巴上,依旧青春美丽,跟程一峰的婚姻也没到传闻中易发生感情矛盾的七年之痒。
或许是母亲的言传身教,结婚之后她努力经营这个家庭,给彼此最大的自由空间,试着去宽容体谅对方,虽然在结婚之后的第三年开始对程一峰频繁参加饭局而晚归有所怨言,可试着理解之后便又会对他感到愧疚,总以为他是为了这个家在外拼搏。
嫁人之后,婆婆便委婉劝说女人该以家庭为重,事业以男人为主,夹杂在工作跟婆婆之间,虽然程一峰并不介意她在外工作,可为了不使丈夫为难,她毅然舍弃了那份在大学教书的高可惜那些人却不晓得,一个女人的最美丽的时候却是十几二十几岁,而那些青春已经贡献给她的男人,最美丽的部分已经过去,这剩下的不过是这辈子最后蹉跎时光。
男人呢,四十岁不算什么,四十岁的男人才是完美品,这个时候他事业有成,他儿女成群,妻子娴熟,无论是在公司还在家里都是掌控的那个人。
再者他了解女人,再也不会轻易陷入感情陷阱中,这样的男人可以说完美得毫无瑕疵,岁月并未在脸上留下痕迹,即使有那也是成熟的男人的印记。
薪工作,而是回归家庭当起了全职主妇。
家里并不需要她每天打扫,自然会有钟点工的阿姨来帮忙,她彻底成了闲人一个,在家的时候不是看电视就是试着学刺绣或打毛线,即使她多么心灵手巧,织好的东西也只能送给家里人。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话就变少了,性格也开始沉静,更多时候她只是一个人坐在阳台的贵妃椅上看天,或读以前大学时候没来得及看的书。
她沉郁的性格只怕也只得在熟人面前才难得展颜一笑,好在她有个体贴的丈夫,即使在忙再累,程一峰睡觉的时候也总喜欢搂着她一起。
那个时候,她背后贴在他胸膛上,听着后面那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才觉得为了那个人付出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也不是没有痛感,只是那不是来自撕裂的痛楚,她甚至还觉得自己是躺在那刺眼明亮的手术台上,做着修复手术。
手术结束后,她拢好身上的衣服,底下依旧有些不适应,走起路来略微迟缓,看见走廊上楚延站在那里,锁着眉头看着她。
见她出来以后赶紧大步向前,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她那时候还记得外套上有股淡淡的烟味。
他抽烟了?
她记得楚延从不抽烟。
楚延是用什么办法平息这件事的,由始至终都没让她知道,卫东九那三个字也成了她的禁忌,从前楚延决不再提起这人。
说到底楚延也是负疚的,毕竟他跟卫东九曾经也算是莫逆之交,若是没有发生她这件事的话。
跟卫东九的见面其实并不是因为楚延的关系,早在结婚跟程一峰结婚以前她就曾经见过他。
那是在万柔父亲认识的某个叔伯的公司周年庆上,商界著名的精英与成功人士都汇聚一堂,甚至还有政、治界的人物,她当时跟在父亲身边,只知道原本热闹的气氛顿时安静下来。
从正门缓缓出现一挺拔修长的男人,五官冷峻却又张狂,嘴角噙着羁狂的笑,如鹰的眼轻描淡写的划过在场的人。
那个男人便是卫东九。
她当时不知为何忽然后退了一步紧缩在父亲身后,借此挡出那个人的视线。
原本只是微不足道的动作,想必不会有人注意到,可却没想到偏偏这举动落在卫东九的眼里,她愕然觉得遍体生寒,只觉得从头到脚都僵硬着。
无独有偶,一年后在程家的宴会上,卫东九再次出现,更令她讶异的是,他居然与楚延相识。
那时候若是楚延发现她瞬间惨白的脸庞,或许就不会将卫东九介绍给她认识。
只记得卫东九当时打过招呼后,眼底的笑意忽然加深,她面上虽强颜欢笑实际上心里局促不安。
身体跟心理都在下意识的排斥这个男人,她觉得卫东九笑起来的时候那褐色的瞳孔会微微紧缩成线状,有点类似某种生物。
眼镜蛇,那是她最害怕也是最讨厌的生物。
卫东九成了她心底一块永远也消不掉的疤,一直到自己变成王圈圈有时候还会从过往的噩梦中惊醒。
越是害怕卫东九的出现,结了婚之后越是局促不安,对程一峰好几次欲言又止,想坦白却又害怕失去,害怕得不到他的原谅,害怕被他冷冷的眼神指控。
其实这些想起来都真的傻,她其实并不需要他来原谅自己,再者说,他为什么要原谅自己,这件事上她又何错?
不过不是处、女而已,她也没要求他在结婚之前是处、男,难道两个人因为过去的意外跟错误没了那东西就没法在一起么?她有什么对不起他的,有什么值得原谅的?
可惜是她自己那时候想不通,脑子堵塞进水。
在一个地方蜗居久了,人也就软弱,终日惶恐不安,每当有事情发生首先想到的却是自己的过错,这样做人,实在悲哀。
上辈子,她生命中只得一个男人,只真心爱过一个人,可惜终不得善果。
如果说,一个男人生命之中一定有很多很多的女人。一个女人的生命之中也有许多许多的男人。
这辈子,她不在属于任何一个人,她要别人属于自己,属于别人,她只是那其中的一个,属于自己的东西她则可以拥有多个。
瞧瞧,这该多划算,如若早就想明白这点,上辈子也就不该受这份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