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3章 决断

所谓胆怯，说白了，其实无非是人在预测即将执行的一项行动所可能造成的后果时，认为可能出现的后果是自身所无法承受的，因而自然而然地在心中产生出的抗拒感。从这个角度来说，其实胆怯也并不应该被完全归为一种具有负面意义的感情，这种感情的产生也算是生物某种程度上的自我保护。

赫兰和塞尔曼，以及几位夜精灵白精灵的七阶高阶强者们，胆怯这种情怀看似是与他们无缘的，不过实际上，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无所畏惧，只不过是因对于拥有着已然君临于正常的亚勒斯大陆生灵之中顶点位置实力的他们而言，这个世界上已经很少会出现让他们觉得能够威胁到他们的存在，也很少有人会做出令他们难以承受却无法去阻止的事情。

然而现在，这样的存在却出现了。

虽然说起来或许会有损于这些强者们的威名，不过就事实而言，在得知三位龙族强者因为塔菲尔一方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布局而无法前来，与此同时己方的援军也因为对方的行动而无法及时派遣出来之后，契露丝以神明之名召集起来的这些强者们，确确实实久违地感到了畏惧和胆怯。

当然，这种胆怯确实包括了一旦与塔菲尔交手，或许他们有可能会死去这样的性命之忧，这并不值得嘲笑，反而确实是人之常情。不过既然在场的诸位能够为了大陆众生而站出来参与这一次的塔菲尔讨伐战，他们对于个人的生死显然也并不会真的看得就比拯救大陆的使命重要。而此刻令他们胆怯的真正原因，恰恰就是和拯救大陆有关。

在不知道代行者们的存在的这些俗世强者眼中，毫不客气的说，如果塔菲尔真的想要像神话纪元时一样在大陆上重现混沌祸乱，那么如今他们这些大陆上的最强者，就可以说是扮演了当年诸神的角色——尽管实力上与上古的诸神完全无法相比，但他们确实无疑就是这个时代中大陆上秩序势力中的最强旗帜，也是在事情变得不可收拾之前，秩序势力唯一能够阻止塔菲尔的希望所在。

他们确实惧怕死亡，但与此同时，他们也有着能够凭借作为守护大陆之人的使命感和责任感以及作为大陆最强者们的骄傲……这样种种强大的内心情怀来克服死亡恐惧的能力。牺牲不足以令他们胆怯，真正令他们胆怯的，是自身的牺牲毫无意义，甚至，对于自己最终的目的起了完全相反的效果。

塔菲尔的实力与威胁，尽管他们中只有塞尔曼亲眼见识过，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从这些日子以来大陆上产生的变异以及己方收集到的情报上来推测和判断。接近于传说中的八阶层次的七阶巅峰实力者，这样的对手，已经足以令他们这些七阶高阶在一对一的状况下轻易地丧失战意。

越是到了这个实力层面，他们就越能够体会得到在超强者之间的等阶差距意味着什么。面对已然迈出了他们花费百十年都没有能够迈出的那一步，甚至据说已经触碰到了八阶边缘的塔菲尔，即使是原本计划中利用配合和车轮战术进行九对一，赫兰她们心中的胜算也只有百分之七十——还是乐观估计——而现在，失去了龙族的三位及时是在他们七阶高阶的层面上也算是强手的族长相助，仅仅只依靠他们五个外加一个实力算是特例的契露丝，胜算甚至有可能连百分之五十都不到。

而一旦他们在这里输掉，折损一两个人甚至是全灭在这里，就相当于是彻底地将大陆上足以和塔菲尔抗衡的希望折损了大半，甚至意味着在没有他们的守护之后，塔菲尔都不需要亲自出手，凭借制造出来的混沌魔物们可能就能够轻易地毁掉他们的种族与家园。

“契露丝，真的要继续计划吗？还是说，我们暂且退后，重整旗鼓之后再前来？”

代表着众人，赫兰向契露丝问出了这样的话，在与塔菲尔的战斗中死去，这一点他们早就有所心里准备，可若是明知道胜算底下却仍旧固执前行，结果导致无谓的牺牲并断绝了之后的补救可能，这就不是他们所愿了。

不过即使这样认为，有关于最终的决定，他们也必须要考虑契露丝的建议。原因无他，契露丝也是拥有七阶高阶战力的成员，而且她还是这次突袭塔菲尔计划的发起人，如果没有她那据说是从“神明”那里得来的，来历有些可疑但效果却是货真价实的能够将秩序边界固定的伟力，他们讨伐塔菲尔这个混沌灾祸的罪魁祸首的条件从最开始就不成立，毕竟能够随意支配混沌之力的塔菲尔是已经超越了他们这个级别能够应付的范围的存在。

一开始听到赫兰的问话，契露丝瞬间就睁大了眼睛，显然，这样带有着鲜明的胆怯色彩的想法从赫兰她们那些强者们那里流露出来，对于契露丝而言是有些不可思议的，不过在看到赫兰的表情之后，尽管没有根据，但契露丝却还是隐约大致地明白了他们心中那份真正的担忧。

是为了保存力量而退却，等待下一次准备齐全排除一切后顾之忧后全力以赴的决战；还是在失去了龙族的强者们，暂时也无法拉到足以补充空缺的强援的情况下，强行继续这一次的突击计划？

契露丝并没有考虑太久。

“赫兰阿姨，我们现在不能退走，不仅不能退走，我们恐怕要立刻启程，找到塔菲尔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击败他才行。”

塔菲尔的可怕，是毋庸置疑的。

但，即使他实力再强大，再怎么可怕，却仍旧不是无敌的存在。

最简单的证据就是，在察觉到代行者们封印秩序混沌边界，然后派遣出大陆上的俗世强者来讨伐被锁定在秩序形态下的自己的意图之后，塔菲尔所做的这一系列应对安排。

当然，塔菲尔的应对不能说不迅速准确，而且也确确实实都打在了契露丝她们这边的痛脚上，如果不是赫兰他们这伙人出来得及时，恐怕他们也会像龙族一样还没等到达斯卡恩公国边境集合组队，就被堵在了老家那里。

不过，从另一角度来说，这又何尝不是说明了对于被锁定在秩序形态下的塔菲尔来说，这些来自龙族，两大精灵族以及魔兽森林的大陆最强者们的集合，确实存在着令他忌惮的威胁性。不然的话，他大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就安心在自己的城堡里布置些陷阱和防御措施然后坐等讨伐队上门，再用绝对无敌的实力将契露丝她们打发掉就好了。塔菲尔根本就不需要刻意地组织出这么具有针对性的牵制性还击。

塔菲尔确实忌惮大陆上的这些强者们的联手这对于契露丝她们来说既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好的一面自不必说，证明她们的这个奇袭计划确实具有成功的可能，而坏的一面，却是令他们这个计划除了最初这一次之外，恐怕很难再有第二次机会。

毕竟这是现实中的双方对战，而不是游戏里的rpg游戏，塔菲尔不可能像游戏里的魔王boss一样一直傻乎乎地呆在自己的城堡老巢里，等着勇者契露丝一行人在附近村子里集合好队员练好等级买好装备和补给甚至还查好攻略，然后以最佳状态浩浩荡荡地闯进他家里去把他痛揍一顿。

换位思考一下就能够很清楚地想明白，如果契露丝是塔菲尔的话，在遭遇现状的那一刻他所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样——秩序边界被巩固的情况下，代行者们根本无法动用力量威胁到他，所以他只要确认大陆上那些俗世强者如今的动向就可以。如果他们已经集合在了一起，那么就全力强化自己周边的护卫力量等待对方上门来决战；如果因为他的及时应对还没来得及集合，那么就立刻主动出击，将他们各个击破，只要这些俗世强者们最终没有能扎堆形成一定的集团，那么秩序形态下实力在七阶巅峰水准的他照样还是无敌的存在。

想通了这一点，她们现在不能够退却的理由也就很明显了。她们因为是计划的发起者因而暂时掌握了主动权，塔菲尔或许已经知道了龙族的三位族长被困在龙岛的消息，但却绝对暂时还没有掌握的了她们这边这五位和龙族族长同等级别的高手的行踪。正因如此，计划开始已经一个多小时，但塔菲尔却仍旧待在斯卡恩公国的老巢，而没有离开去龙岛助战——因为他担心他没有掌握住动向的这五位强者已然来到了他老家附近并设好了埋伏。

如果她们回到魔兽森林或者精灵之森准备重整旗鼓，那么她们的行踪就很有可能在回去的瞬间就暴露给塔菲尔，塔菲尔立刻就会动身前往龙岛去联合冰魔龙一块把龙族彻底铲除。而如果他们直接去龙岛，那结果也不会有任何变化，龙岛那里尽管有龙族，但也有冰魔龙和混沌军团在，塔菲尔照样会赶到那里，然后依靠冰魔龙和混沌军团彻底搅乱他们对塔菲尔一人形成的围攻局面，在混战中对他们各个击破。

所以，不得不承认，虽然现在只凭他们现有的力量继续计划去奇袭塔菲尔，虽然却是看似胜算比原本的计划大幅下降有些不智和鲁莽，但原路折回重整旗鼓，也未必就真的是那么好的提案。

是就此放手一搏，还是回去和塔菲尔展开全方位斗智斗勇的拉锯战……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过就契露丝而言，她更喜欢前者。毕竟对方可是以掌握着本源法则权限的代行者们为对象玩了几十年灭世阴谋的家伙，对付这样的实力与谋略兼备的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给他任何施展谋略和其他特殊能力和技能的机会，比他和己方单纯就以绝对的实力高低来对决。

契露丝就这样，将自己的意见传达给了赫兰与其他人，经过简短的讨论之后，最终众人认同了契露丝的提议。

不再耽搁，众人像各自的族内和老家发出了“计划不变，如果可能的请尽快地派来生力军援助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好”这样主旨的传讯之后，立刻分成两组坐在了龙化的塞尔曼以及显出了魔狼真身的赫兰背上，从空中进入到了斯卡恩公国境内。

塔菲尔的老家在斯卡恩公国境内西部地带，这是他们所掌握的情报，看似有些模糊不详，契露丝她们也确实做好了很可能要费力搜寻一番的准备，不过实际上寻找塔菲尔老家的过程比想象中还要简单顺利得多。

高达七阶巅峰的可怖魔力波动，对方尽管没有刻意张扬，但也没有谨慎到刻意去掩饰的地步。很快，契露丝等人就锁定了塔菲尔那巨大的魔力波动的所在位置。

看着下方看起来似乎一派和平的小镇，坐在塞尔曼和赫兰身上的众人目光都聚集在了契露丝身上，说来也奇怪，在场的众人都是大陆上的超强者，可或许是因为契露丝是与“神明”有关并且发动了秩序边界固化能力的人，又或许是因为之前契露丝那一番冷静透彻的分析，如今的塔菲尔讨伐小队，尽管没有明说，但众人似乎心中都认定了契露丝作为领队。

“嗯……应该就是这里了。”

利用风系的感知魔法清楚地感知到来自下方的那尽管肉眼不可见但却确实存在的巨大的魔能波动漩涡，契露丝深吸了一口气。

“还好，塔菲尔所在的那个庄园坐落在村子边郊。塞尔曼大叔，赫兰阿姨，请你们解除隐匿魔法之后，想办法恐吓一下村子里的普通人让他们自行逃走，灰风姐，塞卡莉娅，娜诺哈，还有阿兰大祭司，你们也一起先留在空中。苏马瑞奥大长老，露尔娜姐姐，我们打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