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究竟是谁

纳里斯败了。

不仅仅是别人这么想，就连纳里斯自己，在一个多月前看到自己哥哥查理斯加冕的那一刻，心中都瞬间浮现出了这样的念头。

但随即，他就否认了这个认知……或者说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存在这样的想法。

他败的不甘心。

确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纳里斯亲王的败落在旁人看来也的确有些诡异和冤枉。

诚然，在正大光明的权力对决与治政能力上，纳里斯的确是逊色于哥哥查理斯，因此在这场王位之争中，纳里斯更喜欢去搞一些阴谋诡计，在哥哥看似完美的布局中埋下不为人所知的暗棋，私下里串联一些大臣和贵族们利用利益交换来拉拢盟友……事实也证明了，纳里斯找对了自己的方向，他在这方面的天赋无疑要比他的哥哥强。

不过，这种小规模的阴谋诡计或许会带来一时的利益，但却始终不能够成为名正言顺的胜负手，从两年前纳里斯就知道，依靠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自己或许看起来不断地在政坛上收获人们的支持宛若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但实际上，优势与主动权还是掌握在自己那个有真才实学的哥哥手里。因此，想要依靠阴谋上位，光依靠这些小动作没有用，他必须玩次大的，来搏掉哥哥查理斯手中一些重要的筹码。

两年前的魔兽森林刺杀计划运营而生，纳里斯充分展示了自己在阴谋布局上的“才华”。

黑虎佣兵团的存在，塔克贤者的出现，以及诺兰族隐秘的援手，一环扣一环，从一开始的情况来看，查理斯这一派几乎已经注定要损失加恩斯这个亲儿子又或者海澜贤者这个顶级强者其中之一，这还是对于他们来说的最理想结果。

然而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却揭开了纳里斯的霉运奏鸣曲序幕。

在他的计划中原本应该仅仅只是一个花瓶的塞卡莉娅公主――那个时候的蓝发公主姬确实还有些年幼无知――出现了，跟她在一起的是一个疑似是诺兰族但立场却偏偏与自己对立的小丫头。好端端的计划，硬生生地被这两个人给搅合黄了不说，甚至事后还与隐秘的盟友诺兰族因为此事莫名其妙地翻了脸，手下的秘密情报来源与重要暗棋黑虎佣兵团也被诺兰一族报复性地灭掉了。

从那一次开始。纳里斯的争储之路就开始走上了下坡路。失去了黑虎团和诺兰族的国内外暗线关系网，纳里斯在情报上几乎一时间成了瞎子聋子，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来自查理斯的报复，那一次的行动彻底令查理斯斩断了最后一丝来自亲情的犹豫。堂堂正正的朝堂挤压开始了，这位颇具贤名的哥哥让纳里斯彻底尝到了什么是伪君子的愤怒。

面对拿出全力的查理斯。纳里斯终于有些疲于应对了，但还好他之前在军政各界埋下的那些暗线此时派上了用场，尽管一直都在被打压，但至少他认为他的损失还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不过，几个月前的那一次国立学院盗书事件，却意外地成了他快速溃败的导火索。

之所以说意外，是因为这一次和两年前那次魔兽森林事件不同，他根本就没有打算拿这事当做什么胜负手，他只是被压得太惨了，因此才有些不择手段地想要多获得一些翻盘的筹码而已。

结果。一次本来没有被他看的那么严重的小阴谋，却彻底地葬送了他的一切……而失败的原因尽管很多，但最重要的一条，纳里斯自认为――自己绝对是被命运女神那个小婊砸给耍了。

麻蛋说好的大陆第一盗贼团呢，暗世界里赫赫有名的神偷大盗老偷为什么会和洛里斯国立学院的前院长私下里感情好到连任务情报都可以共享啊喂！不想要做这任务就直说啊！这两个岁数加一块妥妥超过了两百岁的老家伙有必要联合起来演这么一出戏来玩弄一个小小亲王的感情吗！而且明明事件中学院那边一点实质性的损失都没有倒是他这个主谋者赔上了一个暗藏在学院里的高手狂剑，偏偏卡莫斯那个老家伙事后竟然还落井下石把自己身边唯一硕果仅存的强者塔克贤者挖过去教书来当做报复，简直是【哔――】了狗了。

就这样，纳里斯连续经历了两次重大的打击，还偏偏这两次的失败原因都令他有一种自己根本就没做错什么偏偏就是运气太差的感觉，这样又让他如何能够心平气和地接受自己的失败。承认查理斯这个哥哥比自己强呢。

然而现实就是现实，他败了，输了，王位是他哥哥的。而他马上就要去东北边境那个鸟不拉屎的原始森林里当他的亲王领主了。

他死皮赖脸地用元素祭为借口把赴任时间拖后了一个月，包括心腹克拉克在内都以为他想要在这一个月里最后搞出点什么无关痛痒的闹剧出来，但事实上只有纳里斯自己清楚，这些人都太高看他了。他倒想搞出点什么来，但问题是他那位英明神武的哥哥查理斯一世对于这一次元素祭那是很看重的，根本不可能允许包括他在内的任何人在这个时间点做什么妖。

然而就在他已然绝望打算在家里带足一个月之后就收拾行李离开的时候。一天晚上，一封信突然出现在了他的书桌前。

――亲王殿下，如果你已经不再有君临洛里斯的决心，那么请您将这封信烧掉，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收拾您的行囊。不过，如果你仍旧有所欲求，我认为或许我们可以忘记之前的不愉快，携手合作来做一些事情，不知您意下如何？……诺兰敬上。

仍旧有所欲求？那还用说吗，他不甘心啊，他不想认输啊！忘掉不愉快携手合作？来吧，合作吧，以前的不愉快都去见鬼吧，只要能让他咸鱼翻身坐到那个位置上，让他答应什么都可以！

按照信里的指示，纳里斯满怀激动地在书桌上留下了一张写有“我同意，我的朋友”的字样。紧接着在第二天晚上，纳里斯得到了第二封信。

比起第一封信，第二封信就要详细了很多。看得出对方是有备而来，而且对于这一次的合作也充满了诚意。信中很详尽地写明了对方已经策划好的计划目的和内容，以及打算让纳里斯来配合的部分。

这一次的元素祭，索兰神教派来的队伍阵容是近年来最为豪华的一次，四院竞技赛队伍中有候补的光明圣女和火焰信仰分支的候补圣子，观礼团中则有着现任圣女和神殿骑士团副团长这样的重量级人物。对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借着这一次索兰神教的这些人离开神圣国本土守卫薄弱的机会，动用一切可能的力量将这些神教人员全部消灭在阿尔兰特城中。

而纳里斯需要做的，就是保证洛里斯王国这边不会出现太多妨碍这次袭杀行动的因素，当然，如果纳里斯能够抓住机会的话，对方保证有办法制造出现任洛里斯国王查理斯一世私下里下令攻击索兰观礼团的假象，而纳里斯要做的就是作为一个正义的英雄，带领自己的力量及时出面，在洛里斯王城传出辟谣王谕之前封锁王城周边并在平民之中大肆制造舆论，坐实洛里斯皇室为一己之私悍然发动对索兰神教战争的罪名。

将两封信收到会客室的秘密收纳间之后。当晚纳里斯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个人又哭又笑地大醉了一场，第二天，他就偷偷派人去通知了克拉克，他要知道自己手里还有多少力量，到底能不能接过对方抛过来的这份大好处。

克拉克的表现还是很令他满意的，这也难怪，这个人的发家史里充满了他纳里斯亲王的痕迹，就算他想要改换东家也没有那个条件。

确认了克拉克还是自己的人之后，纳里斯将两封信拿了出来，交到了这位近卫堡副长官的手上。

“看看这个吧。克拉克先生，看完你就会知道我叫你来的目的，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不是一次没有胜算的疯狂行动。而是一个确实可行的计划，看看吧，你会想要帮我的，先生。”

纳里斯这样告诉克拉克，也这样告诉自己，果然。克拉克看过信之后，表情已然是震惊无比，他不停地舔着自己的嘴唇试图不让它们感觉那么干涸，放下信有些迷茫不知所措地看着纳里斯。

“殿，殿下……这信……他们……可靠吗？”

没有等纳里斯开口，克拉克接着有些慌张地开口了。

“殿下，我的意思是说，他们，诺兰族他们之前不是……背叛过您吗？”

一个愚蠢胆小鬼，纳里斯真是不知道当初自己怎么就走了眼，扶植了这样一个人坐在了这么重要的岗位上……不过也好，这样的人反而容易操控。

“克拉克先生，首先我觉得我们有一点应该先搞清楚。”

这样说着，纳里斯坐回了上首的座位上看着有些慌张无措的克拉克。

“你觉得，这封信真的是出自诺兰人之手吗？”

“呃……？”

克拉克一脸懵逼的看着纳里斯。

“可是，信上的落款――”

“信是人写的，亲爱的克拉克。”

纳里斯好容易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没有把心里那种厌恶的情绪显露出来，深吸一口气，不等克拉克再有什么异议，他再次开口了。

“收到第一封信的时候，我原本并没有怀疑，但看过第二封信之后，却让我猜测了很多……没错，诺兰一族和索兰神教之间仇深似海，趁着这些神教的重要人物离开神圣国的机会出手袭击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合理，但问题是，他们选择的地点和时机却很不对劲。

“索兰神教的人员来到阿尔兰特观礼元素祭，尽管看起来他们的守卫不如在神圣国内的时候，但洛里斯王国是不会放任身份这么重要的客人在自己的王都境内遭遇攻击而不管的，一旦索兰观礼团在阿尔兰特城内甚至是附近遭遇袭击，我亲爱的兄长绝对不会让皇家卫队袖手旁观，甚至皇室魔法顾问海澜贤者都有可能会立刻出手保护观礼团的使者们。如果我是诺兰族策划袭击的主谋者，我绝对不会把袭击场所选在阿尔兰特，而是会在观礼团前来阿尔兰特城或者返回时的半路上动手。”

一边说着，纳里斯觉得自己的思路慢慢地也清晰了起来，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找回了很久没有过的。那种精谋细划布下一个个令王兄防不胜防的暗局时意气风发的快意。

“再看看他们第二封信里给我的承诺吧，只要我小小的配合一下他们就能保证在民众之中制造出王兄对索兰神教开战的假象？那些愚民们或许会被一些似是而非的谣言煽动，但那些手里掌握着军政大权的大臣和军官们可都不是傻子，诺兰族凭什么给我这样的承诺？这群被索兰神教追着满世界跑的老鼠们在洛里斯王庭之中会有这么大的能量？哈！真是可笑。”

听着纳里斯的话。克拉克再次看手中信上的内容的时候，也开始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

“那……殿下您觉得这两封信是假的？难道说是皇帝陛――您哥哥故意设下陷阱来试探您的？”

“不，如果查理斯他现在想要处置我，根本用不着费这么大的功夫，他没有这样做的动机。”

纳里斯摇了摇头。然后用很肯定的语气开口了。

“要我说，信的内容不假，但写信的人却是假冒的……有底气在元素祭期间的洛里斯王城阿尔兰特设计针对索兰观礼团的伏击，而且还能把黑锅扣到我哥哥身上，诺兰族绝对做不到，但却有别人能够做到。”

“殿下您是说……”

纳里斯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来。

“四大公爵，老家伙们终于坐不住了吗。”

克拉克震惊地看着纳里斯。

“可，可是殿下，四大公爵……他们这么做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当然有好处，”纳里斯说着。眯了眯眼睛，“在那些老家伙们的眼里，这个国家的皇帝是谁都无所谓，关键是他们和他们的家族要能够持续不断地维持住在国内的地位与荣誉……然而他们失算了，我了解我的哥哥，查理斯他很有才华，也很骄傲，他不会容忍王国内存在四大公爵世家这样甚至能够干涉他治政方针的潜在势力存在，等到查理斯处理完了我，接下来他就一定会对四大家族动手。”

克拉克沉默不语。他突然觉得自己真幸运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国王亲王与公爵们的世界，距离他简直是太遥远了。

“四大公爵中有人坐不住了，是这几年在王庭中培植了不少门下官员的马纳？还是在军方门徒众多的卢瑟？不。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纳里斯仿佛入魔了一般，也不管克拉克在不在听自己开始嘟囔了起来。

“挑起洛里斯和索兰之间的战争对他们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是了，围攻索兰观礼团很可能只是做做样子。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打算借我这口破刀来在查理斯身上割几块肉下来，让他至少短时间内只能好好地舔伤口而没有办法动四大家族……”

“殿下，这么说他们是那我们当弃子不是吗？”克拉克有些担忧地说道，“那我们干脆不要答应这次合作――”

“答应，我们当然要答应！”纳里斯提高声音说道，“为什么不答应？想要让我割查理斯的肉，那群老家伙们就必须也拿出点真本事来吸引住查理斯的注意力，至少要让他把破绽露出来，而一旦查理斯的破绽被我抓到了……嘿嘿，只是割几块肉下来可满足不了我。”

这样说着，纳里斯眯着眼睛看向克拉克，顿时令后者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克拉克，亲爱的克拉克先生，我想要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把近卫堡副长官的那个‘副’字去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