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真正的诸神

当人们在面对一件自己知道一部分事情但又并不知道完整的来龙去脉的事情时，往往都会有凭着自主意志和猜测来将事情经过补全的习惯，这种行为被称为脑补。

脑补这种行为本身，很难说是好是坏……君不见司【哔――】懿兵临城下，见诸葛【哔――】明一人坐在空城之上淡然抚琴，瞬间就脑补了城内那子虚乌有的致命埋伏然后带队逃跑，这就是脑补的坏示范；君不见身体是小孩头脑却是大人的名侦探【哔――】南总能通过一点点蛛丝马迹破解犯人们绞尽脑汁的作案手法，这就是正确使用脑补的好例子……阿勒，似乎两个例子之间的格调差有点大？果然这里应该用毛利【哔――】五郎大叔来做反面典型比较应景？

……咳咳，总之，脑补这种思维活动尽管并不能一言概之地将其判定为一种不好的行为，但终归来说还是有着相当不靠谱的因素在内。

就比如说眼下，因为契露丝那暧.昧不明的态度再加上之前了解的一些片面的情报，星汐就自然而然地为契露丝脑补出了一个自小被仇敌收养洗脑长大之后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向本应是自己至亲的人们冷酷出手的一个可怜而可悲的人物形象。

“你知道吗，我们诺兰族，根本就不是什么‘恶魔后裔’，我们是……神的后裔！”

契露丝当然不知道星汐在心底里给她脑补了一个多么悲情的身世经历，因此也不理解到底为什么星汐前前后后的话题跳跃度这么大，为什么星汐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满了痛惜仿佛在看待一个误入歧途的失足少女，但这并不妨碍她听懂星汐在讲什么，而且说句实话，星汐曝出来的料子的确成功吸引了她的好奇心。

“诶……诺兰族原来，是神的后裔？”

星汐皱起了秀气的眉毛，契露丝的确因为她的话而显得有些震惊的样子，但这和她预想的效果却差得很远。要知道那些接受洗脑的铁杆信徒们在涉及到信仰的危机与崩坏的时候，无疑不是情绪激动犹如疯狂，她甚至都做好了如果契露丝对于她说出来的事情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反应的话，她宁可动用武力镇压也要把狼少女限制住让她听完真相的准备。

然而看看契露丝现在的样子，吃惊归吃惊，但那看起来根本就不是当一个人所相信的常识遭到了颠覆而应有的反应，反而更像是一个听人讲故事的孩子突然间听到了故事情节里的大反转时会有的那种作为一个旁观者的意外感。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种仿佛置身事外一样的反应……

星汐并不知道，作为一个来自异世界的灵魂穿越者，契露丝在前世记忆以及自小流落在外的双重因素的影响下，对于诺兰族这个身份可以说是相当没有归属感。在对待诺兰一族的问题上，契露丝始终将自己代入为一个被无奈卷入事件中的无关人员的角色，因此对于诺兰族究竟是恶魔的后裔还是神的后裔这个问题，契露丝并不能切身地体会到身为诺兰人的那种委屈愤怒，她抱有的只是一种想要探求事实真相的客观态度。

“你好像，并不吃惊？”

无论如何，这个话题对于诺兰族幸存者们来说，是他们心中永远无法释怀的伤痛，也是他们对于索兰神教仇恨到极点的缘由之一，因此对于契露丝那种“冷淡”的反应星汐本能地感到了不满，扬起眉头问道。

“呃？没有啊，我很吃惊，嗯……”虽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星汐会突然对自己发火，但因为这是个难得的可以深入了解当年诺兰与索兰之间的恩怨的机会，因此契露丝果断地顺着星汐的意思说了下去，“……只是你说的有些太令人惊讶了，我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星汐扬起的眉毛落了回去，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我们诺兰一族是神的后裔，这件事是亚勒斯大陆自神话纪元以来最大的几件辛秘之一，即使是在诺兰族内，原本也是只有每一代的几位长老才知道的秘密。然而14年前索兰教的所作所为令向来与世无争的诺兰一族突遭大祸，在我们这些幸存者的追问下，大长老才将原本的真相告诉了我们。”

“可是，”契露丝挠了挠脑袋，“既然如此，为什么索兰神教要做出这种事呢？按这么说，索兰神教既然是神的信徒，那么对于神的后裔应该充满敬意才对不是吗？”

“敬意？”星汐嘲讽地笑了笑，“他们才不会有什么敬意，他们恨不得诺兰族从来都不存在于这个世间才好。”

“呃……”

“索兰教众信奉火神与光明神，他们在教义中记载，火神从天界带来火种为世间布下温暖，而光明神则为世间带来光明驱散黑暗……可是真正的火神和光明神――索兰・杜克和索兰・布兰德两兄弟，他们根本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也根本没有能力做这种事，要问为什么的话……

“因为索兰兄弟二人，真实的身份是神话纪元时两位在火系魔法和光明系魔法领域登峰造极的魔神级人类魔法师。之所以被称为火神与光明神，一是因为他们在与恶魔的战斗中立下了无可比拟的伟大功绩，二是因为，他们对于火与光明的理解已经超越了这世间所有的生灵，他们不仅领悟了有关于火与光明的所有本源法则，甚至还在此之上创造出了独立于这个世界本源法则体系之外，独属于他们自己的火与光明的法则。”

契露丝睁大了眼睛，火神和光明神的正体其实只是两个登峰造极的人类强者？那不就是说……

“……索兰神教所信奉的‘火神’和‘光明神’，并不是真正的神明？只是人们对于他们至强实力的一种尊称？”

星汐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这种理解不能说错，但实际上，在千年以前的神话纪元，他们在那个时代的众生眼中，的确就是神明。”

“我不明白……”

“你觉得，什么样的存在才能称之为神？”

什么样的存在是神？契露丝眨了眨眼睛，似乎脑海中似乎抓住了某种思绪，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明白，顿时有些迷茫。

星汐似乎也料到契露丝会答不上来这个问题，也没有等待她的回答直接开口继续说了下去。

“在神话纪元，来自虚空中的恶魔入侵亚勒斯大陆，它们没有秩序，没有感情，唯一的目的就毁灭一切生命以及文明。一开始，面对恶魔大军大陆上的各个种族都只是各自为战，但随着战争的持续，恶魔们无论是实力还是数量都超出了各族的想象，即使是个体实力强大的巨龙以及各族中最初发展出了当时最辉煌的文明国度的始祖精灵都无法正面击败他们。

“而这个时候站出来的，就是一群跟索兰兄弟一样实力达到了世间顶峰，甚至能够在各自的领域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法则的至强者们。和现在这个实力凋零，连七星贤者和英雄级斗气士都难得一见的时代不同，在神话纪元时代生存的至强者们，实力凌驾于八星魔神和传奇斗气士之上，是真正举手投足之间能够引起天地变换的活生生的神话。

“这些至强者们在各自的战场上以一己之力逆转乾坤，保护了数以亿万计的各族子民，他们还出面牵头，为当时被恶魔大军分断在大陆各个地方的各族打通交流的道路，建立了各族统一的联盟战线并对恶魔发起了反攻一举夺回了失去的家园，对于当时在恶魔的进攻下差点就陷入绝望的各族众生来说，这些至强者们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与依靠，也正因如此，原本只是对于至强者实力的尊敬而把他们称为‘神’的叫法，却逐渐变成一些真正的信仰，成为了大陆上最初的宗教雏形。

“然而，这些至强者们终归也只是‘人造’出来的‘神’，他们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样全能全知，他们也会犯错误，也有**，也会生老病死，但这些在普通人只是很正常的事情，对于被众生信仰的‘神’来说却是不能接受的。不知何时起，原本由他们的事迹所衍生出来的信仰，一点点地脱离了他们本人的存在，变成一些充满了虚构与想象，但却更符合信众与众生理想的，完美却遥远的神祗。

“尽管至强者们察觉到了众生信仰的变质，但在那场与恶魔们旷日持久的战争中，各族生灵需要一些精神上的依托来支撑他们的身体与战意，而且至强者们也发觉他们的信众中一些信仰坚定之人甚至能够通过某种不知名的规则来领悟他们自创出来的新法则并加以使用，成为在战场上骁勇善战的神术师，因为种种理由，至强者们也开始接受了这种有些发展的有些畸形的信仰，尽职尽力地在带领各族联盟与恶魔奋战的同时兼任起了‘诸神’的角色……”

一口气将足以颠覆这个时代所有神学家认知的当年的真相全部披露了出来，星汐再次看向因为接受的信息量颇大因为表情有些呆滞的契露丝，微微挑动了嘴角。

“……现在明白了么，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神存在，所谓的信仰与宗教，只不过是神话纪元的那场战争所衍生出来的，畸形了的个人崇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