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自私的愿望

“……我有办法让回路不会立刻爆炸！”

这样说着，娜诺哈快跑到了位于控制室中央的环形回路中间。

“趁我还能抑制住爆炸，契露丝和灰风姐姐快走！离开凯尔斯城！”

从娜诺哈的两手释放出的洁白的魔力之光在接触到地面上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的魔导回路的瞬间，在控制室墙壁上零零星星几处符文编码阵一下子亮了起来。

“唔！”

娜诺哈却是突然间闷哼了一声，小脸上露出了有些痛苦的神色。

“娜诺哈！”

契露丝有些恼火地叫着，她从来没有想过推倒boss临近结局男女主角却必死一个的狗血作CG会在自己身上变成现实……好吧，虽然男女主角这一点似乎有待商榷，但她是真的有些懊恼，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如果自己没有因为巴特勒提到了诺兰族而动摇，如果自己不是胜券在握所以放松了警惕，只要再早那么一下拦住巴特勒，就不会有这种展开了。

“娜诺哈，别这样，快一起走，我和灰风姐加起来的速度肯定能逃出去的！”

“但是，城里的大家逃不出去的！”

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什么，娜诺哈大声地喊着，隐隐能够听到一丝丝哭腔。

契露丝咬着嘴唇，她也知道这种时候只顾着自己逃走有些自私，但是……她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这场可怕的爆炸。

“……娜诺哈你能够阻止城市魔导回路自爆吗？”

“诶嘿嘿，大概是不能呢……”脸上划过几丝泪珠，娜诺哈努力地露出了笑容，却让人看着心痛，“不过，因为刚才被……记忆还在，虽然没有核心符文码的话我自己没法解除自爆的指令，但是利用其他的普通控制权限压制魔导回路里的魔力量输出还是可以的，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契露丝你们也尽量让城里的人们赶紧撤离吧，我会尽量压制得久一点……”

契露丝无言地看着娜诺哈的样子，就在娜诺哈想要再次开口劝说她离开的时候，契露丝突然从灰风的背上跳了下来。

“诶？契露丝，你快走啊！”

契露丝却仿佛没有听到娜诺哈焦急的喊声一样，径直走到娜诺哈的身边认真地看着她。

“娜诺哈，你说，你可以压制住回路里的魔力输出……也就是说，只要回路里没有魔力输出了，自爆也就不会发生了对吧？”

“是，是这样没错，但是契露丝……”

“那就好办了，”契露丝点了点头，“只要我们趁着你稳住整个回路魔力输出的时候把下面的那一大堆魔晶想办法处理掉，不就可以阻止自爆发生了？”

“但是，现在回路网络里面的魔力已经远远超出最高限度了，只是我在控制着多出来的魔力量不断地转移才没有让它们聚集到一起发生爆炸，但是这样也没法维持太久，就算是现在把塔内的魔晶都从供能回路里移除，等到我……坚持不住的时候，还是会在城里的各个地方发生大爆炸的。”

眼见契露丝似乎想要阻止爆炸，娜诺哈不禁担心地解释道，她知道按照现在回路网络中的魔力量增长速度，自己着实是撑不了太久。

“快走吧契露丝，告诉城里的大家也快一点离开！”

“娜诺哈，如果对于回路的控制能力再高上一倍的话，有没有可能把回路里多余的魔力逼出来？”

“呃？”

因为契露丝意外的固执而焦急的娜诺哈听到契露丝这样说，不禁愣住了。

倒是站在墙壁的缺口处随时准备好离开的灰风听到契露丝这么说，不禁有些不安地甩了甩尾巴。

“小白，你不会是想……可是你现在的状态还能再用能力吗？”

多年的相处再加上契约带来的奇妙的感应，灰风很容易就看出来契露丝眼下也只是强打精神的状态，无论是精神力还是体力，几乎都已经到了极限。

“体力精神力那种东西，挤一挤总会有的，”契露丝回头对灰风咧嘴笑了笑，“灰风姐，这里不努力一下的话总觉得要后悔一辈子啊，毕竟是一整座城呢，如果真的什么都不做就灰溜溜地离开，怕是会被我的那些个来到新地方之后随手就能够拯救次世界的前辈们鄙视死呢。”

并没有在意契露丝嘴里那些似乎有些脱线的话语，灰风只是认真地盯着契露丝的眼睛看了好一会，然后扭过了头。

“不要勉强，我这就去找赫萝姐姐，我们会尽快把塔下的魔晶毁掉。”

“咦？”这次轮到契露丝惊愕了一下，“灰风姐这么简单就认同了？”

灰风迈向塔外的步子顿了一顿。

“虽然看着鲁莽，不过小白你不是无谋的人。”

而且即使是真的爆炸，我也一样陪着你。

后面的一句话灰风并没有说出口，然而看着灰风那原本是幽绿色现在却是淡金色的眼眸，契露丝的脑海里冷不丁闪过这样一句话。

“……嗯，谢谢你，灰风姐。”

灰风甩了甩尾巴，然后直接从墙壁的缺口处跳了下去。

契露丝抬手抹了抹眼睛，然后回头看着娜诺哈。

“好了，娜诺哈，因为会有点痛所以请忍耐一下哟”

“诶？”

完全没有掌握情况的娜诺哈就这样被契露丝撸起了袖子，然后一口咬在了那只葱白的小手臂上。

“啊――契，契露丝……”

没有想到契露丝真的是很用力地咬破了自己的手臂，娜诺哈疼得吸了一大口凉气，还好以前执行战斗任务时受伤的经验让娜诺哈没有反应太过剧烈，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契露丝会突然间这样做。

然而契露丝却在松开嘴之后直接就软到了地上，两只手捂住了胸口，头低着看不清表情，但却不时地发出低低的呻.吟声，整个身子狠狠地蜷缩在一起，仿佛很痛苦的样子。

“契露丝你没事吧？契露丝！”

娜诺哈焦急地说着，因为要两手维持对环状回路的控制输入，她只能弯下腰对着契露丝焦急地喊着，但却没有办法把她扶起来。

幸好，似乎最痛苦的只是一瞬，契露丝的身体很快就停止了颤抖，整个人跪坐在地上，“哈哈”地大口喘着粗气。

果然，心脏和全身大部分的血管都变成了魔晶……真的是很痛苦的感觉。

“……不妙呐，好像我有点高看自己了……”

有些自嘲地说着，契露丝微微抬起头，额头上的能力印记光芒还未全消退，眼神有些朦胧地看着娜诺哈。

她是真的到极限了，连续的使用能力造成的精神力匮乏，几次受伤的失血，以及对于复制出来的这副人体魔道回路的不适感，令契露丝不仅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甚至眼睛里看的都是模模糊糊的景象。

“娜诺哈，我是诺兰一族，你知道诺兰一族每个人都有特殊的能力吧？”

娜诺哈看着明明在和自己说话，眼睛的瞳孔却完全无法对准自己的契露丝，不由得流下了眼泪。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契露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仿佛连听觉都失效了一般，契露丝并没有回答娜诺哈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的能力呢，就是复制别的生命体的特征与能力，所以呀，现在的我，虽然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但是身体的构造和娜诺哈是一样的哦。”

身体的构造一样……娜诺哈不禁瞪大了双眼，那不是说……

“嘿嘿，虽然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但是似乎只要有了这副身体，还是可以帮得上一些忙的。”

这样说着，契露丝伸手抱住娜诺哈的腿，仿佛爬树一样一点点扒着娜诺哈的身体战战巍巍地站了起来，从正面抱住，不，是用抱住的姿势整个倚在了娜诺哈的身上。

“娜诺哈，同样的身体构造的话，你也应该驾驭得了对吧，我的身体，交给你来控制了。”

契露丝现在的身体是完全自娜诺哈的身体内部复制而来，可以说是另一个完整的人体魔晶回路，尽管契露丝的精神状态无法支撑她帮助娜诺哈处理魔能控制信息，但是单纯地作为同样的一套回路系统将交织在一起的庞大信息流分离却是可以做到。

两个人抱在一块，两双手握在一起的瞬间，原本由娜诺哈自己难以操控的大量的魔能信息流瞬间减弱了不少。就像是之前巴特勒利用羊皮纸操纵她的身体回路一般那样，由于同样是人体魔晶回路的关系，利用额头相抵的方式娜诺哈轻易地就接管了放开所有心防的契露丝的体内回路。

诱导整个城市规模的魔力流动的工作实在是太过于复杂，然而眼下，娜诺哈一个人控制着自己和契露丝两个人的身体，仿佛一个操控者控制着两个同样效用的控制中枢一般，比她想象中还要轻易地控制住了那些原本难以操控的魔力流动。

然而，娜诺哈却也看到了，随着身体机能的不断运转，契露丝额头上的印记光芒却是再一次地闪烁了起来，而她本人，仍旧是一副闭着眼睛软趴趴地倚在自己身上的样子，但从嘴角和鼻孔处，都开始慢慢地流出了鲜血。

“契露丝，你流血了！”

“啊……是能力使用过度的……副作用……”

“不要，不要这样了契露丝，”娜诺哈伤心地哭着，额头立刻就想要挪开阻止契露丝继续下去，然而原本没有力气的契露丝仿佛猜到了她要做什么，竟是一下子伸出手来按在娜诺哈的后脑，仿佛把剩下所有的力气都用上了一般不让她离开。

“不要逞强了契露丝，不要再伤害自己了……这是我的错，是我奢望着想要做一个造福别人的‘工具’，结果……结果却变成了让所有人陷入危险的祸首，如果不是我的存在，城市魔导回路也只会是用来提供照明为大家带来方便的东西……都是我，都是我的错……我本来就不应该继续这样活着……自己赎罪就可以了，我不想要再让你受到这样的伤害了！”

抽噎着说着，娜诺哈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从离开地牢之后有多久没有这样哭过。

“娜诺哈……专心一点，灰风姐传念给我了……她们已经在下面塔内……赫萝姐姐很快就会用土系魔法把那些魔晶掩埋掉……之后，就看我们的咯。”

见契露丝完全没有听自己说话的意思，娜诺哈不禁有些焦急又有些恼火，焦急契露丝的身体状态，恼火契露丝的固执。

“你有没有听我说！不可以再这样了，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娜诺哈，”契露丝慢慢地，却是坚定地开口了，“娜诺哈，我不是来帮你赎罪的……我……是来帮你实现愿望的。”

“诶……愿…望？”

“对，愿望……”

契露丝说着，似乎是很不适地咳嗽了一声，却没等娜诺哈说出关心或者劝阻的话再次开口了。

“娜诺哈的……娜诺哈的愿望是什么？”

“契露丝，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

“娜诺哈的愿望是什么？”

契露丝睁开眼，那双紫宝石般的眼眸仿佛要将娜诺哈看透一般地直视着她，不容她回避，也不容她躲藏。

“娜诺哈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我的愿望是什么……”

娜诺哈喃喃的说着。

“我的愿望……我没有什么愿望的……真的……”

尽管这样说着，然而和契露丝那紫色的眼眸近距离对视着，娜诺哈的眼睛里的眼泪却是再也停不下来。

“真的……真的没有什么愿望的……呜呜……契露丝……我不想要实现什么愿望……我只想要活下来……很自私的……我只想要像普通女孩子活着……幸福地活着……不会让别人反感地活着……”

断断续续的一句话，却仿佛用尽了娜诺哈全部的力气，然而契露丝却是笑了起来。

“乖孩子……”

这么说着，契露丝猛地抬起头，轻轻地吻在了娜诺哈满是泪水的脸上。

感受着脸上柔软的感触，娜诺哈呆立着。

“……契露丝……”

“愿望，连同泪水一起收到了……”

这样说着，契露丝离开娜诺哈的脸颊，重新将额头贴在娜诺哈的额头上。

这一次，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在契露丝的额头，那道诺兰的“天赐之痕”有多么的光芒璀璨。

“我说了，我是来帮你实现愿望的……因为，这也是我的愿望。”

瞬间，操纵着两个人的身体回路的娜诺哈突然间发现，在契露丝体内的魔晶回路，明明刚才还是和自己身体内的回路一模一样，突然间却又变得更加的精良和通畅，仿佛不只是心脏和主要的血管脉络变成了魔晶通道，而是整个人浑身上下都由无数的精细魔晶回路构成的一般，在魔导控制能力上竟是比自己这个复制对象还要好了几倍。

而契露丝本人，浑然不觉，或者说除了支撑着她的某个执念让她还在继续说着什么以外，已经真的处于昏迷的状态中了。

“……我的愿望呐，也很很自私的……就是拯救我在乎的人……顺便……如果我在乎的人希望的话……也拯救一下这个世界……”

轻轻的呢喃声，那种不合时宜的古怪发言却令娜诺哈感到一股异样的力量在自己的身体里萌发。

是勇气么？

“……魔晶已经被从供能回路隔离了……娜诺哈，拜托了哦……”

“嗯。”

娜诺哈笑着，也不管和她头顶着头却是闭着眼睛的契露丝能不能看见，笑得无比的灿烂开心。

“……谢谢你……还有放心吧，我们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