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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外籍军团营’,”张勇问道,“又是个什么来头?‘外籍军团’……名字古里古怪的!”
“一八三零年七月,”施罗德说道,“法国爆发‘七月革命’,再一次改朝换代,波旁家族的查理十世下台,奥尔良家族的路易?菲力浦做了法国国王,曰‘七月王朝’,彼时,法军之中,忠于‘胜朝’者,不在少数,新国王放心不下,于是下旨,在法军序列中成立一支正规编制的常备外籍军团——都在国外招募,都用外国人。”
“哦,是这么回事儿——嗯,外国人同波旁氏没有什么瓜葛,放心的下。”
施罗德点了点头,“对了!”
顿一顿,“一八三一年,外籍军团正式成立,为防止受到国内敌对派系的渗透,司令部也搁在国外——设在了阿尔及利亚。”
“这一来,十足十的‘外籍’了呀。”
“是。”施罗德说道,“在法军序列中,外籍军团同猎兵、祖阿夫兵、土尔科兵一样,也一向被视作‘精锐’的,除了阿尔及利亚之外,于克里米亚、意大利、墨西哥,都有所施展,战绩也是很不错的。”
“既如此……之前,咋没怎么听说过呢?”
“是这样——”施罗德说道,“墨西哥战争之后,不晓得什么原因,外籍军团被解散了,编制也撤销了,前不久,才重新恢复——”
顿一顿,“说话实话,在‘混合步兵团’里头看到‘外籍军团营’,我也是颇为意外的——这一回,大约是外籍军团重建后第一次正经出海外的任务吧!”
“原来如此。”张勇“嘿嘿”一笑,“一个‘混合步兵团’,把猎兵、祖阿夫兵、土尔科兵、外籍军团,都拢了进来——精锐尽出啊!看来,这位法国皇帝陛下,还是很看得起咱们的嘛!”
“嘿嘿!”“呵呵!”
不止一位与会者,发出了会意的笑声。
“我有些奇怪了——”伊克桑说道,“法军的精锐,怎么大都是外国人呢?”
顿一顿,“你们看啊,外籍军团自然是外国人,土尔科兵也是外国人,祖阿夫兵嘛,初初的时候,也是外国人——现在虽然是法国人了,不过,到底是打外国人那儿过来的,军服还是大头巾、灯笼裤——”
再一顿,“也就一个猎兵,正正经经,一水儿的法国人——怎么回事儿呢?”
张勇:“难道——法国人自个儿,不大中用了?”
施罗德微微摇头,“也不能说法国人不中用了——”
顿一顿,“我想,原因也不复杂。”
“祖阿夫、土尔科以及外籍军团,人数都不算太多,都是挑过的,不是报了名就有粮吃的。”
“土尔科和外籍军团,本质上都是雇佣军,只不过,土尔科雇的是阿拉伯人,外籍军团雇的是欧洲人。”
“祖阿夫呢,早期——以阿拉伯人为主的时候,自然也算雇佣军;现在呢,算一半的雇佣军把——祖阿夫的许多兵,都是‘代役者’。”
“总之,这几支兵,薪水都很不低,这个,法国人也不笨,一分钱一分货,因此,这几支部队里头,几乎没有滥竽充数的,不然,这个钱就花的冤枉了。”
“嗯,”伊克桑点了点头,“就是说,‘选材’选的好。”
“对,”施罗德说道,“先有‘精材’,后有‘精兵’。”
顿一顿,“不过,普通的基干步兵就不同了,大部分都是服兵役的义务兵,到了年龄,就拉来当兵吃粮,谈不上什么‘选材’,其平均水准,自然就不能和几支‘精锐’相提并论了。”
“这是一方面原因,”田永敏说道,“另一方面,我看,法国人的训练,也确实是有些问题,也怪不得卡尔亲王看不上眼——”
张勇:“哦?”
“若说‘精材’什么的,”田永敏说道,“咱们十万轩军,哪里能个个都是‘精材’?大部分,不过都是普通农家子弟,可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别的不说,单说这个‘武装越野’,咱们的大多数的士兵,就达到了法国人的‘精兵’的水准——”
顿一顿,“至于咱们的‘精兵’,那就更加不必说了!”
“哎……田先生说的对啊!”
顿一顿,张勇转向施罗德,“老施,照你说的,其实,法国人也晓得他的兵走的慢、跑的慢,也觉得,应该走快些、跑快些——不然,也不用去练什么猎兵了!可是,为什么他们只想着另行练一支‘精兵’出来,而不想着,改革操典,叫他的全军上下,都走快些、跑快些呢?”
“老张,”施罗德说道,“你这个问题,我也是想过的——很有意思!原因呢,我归纳了一下,大约有这么几点——”
“第一,法军内部流行这样一种理论:部队移动的速度不是由最快的士兵决定的,而是由最慢的士兵决定的,所以,步幅、步速,都不宜定的太高,这个,嘿嘿,很有点儿像王爷说的‘木桶理论’——”
“这个说法——我是说法国人的说法,不是王爷的‘木桶理论’——听上去似乎有些道理,可是,法国人做的,不是想法子提高‘最慢的士兵’的速度,而是降低‘最快的士兵’的速度,叫全军的速度,去迁就‘最慢的士兵’的速度——因此,操典上的步幅、步速,都以‘最慢的士兵’的速度为参照,而不是以‘最快的士兵’的速度为参照。”
“第二,法国人另有一个根深蒂固的看法,总觉得有些事情,某的人天生做的来,有的人天生做不来;有些事情,只有欧洲人才做的来,亚洲、非洲的人,就做不来;有的事情,就算是欧洲人,也得分个三六九等——”
“譬如,‘长时间、高速度的运动’,就是这样子的事情——如果一个人天生不适合长距离奔跑,不论如何训练,都是于事无补的——”
“猎兵营的新兵训练,很能说明法国人的这种‘执念’。”
“新兵入营,最主要的训练内容,就是跑步。初初的时候,先用每分钟一百六十五到一百八十的步速原地踏步,一边儿踏步,一边儿呼喊‘一!二!’或者‘左!右!’——同咱们不大一样,法国人喊这些口号,主要目的,是为了调节肺的活动,防止发生肺炎。”
“然后,士兵就要用同样的步速前进,而且距离逐渐增大,直到他们能够在二十七分钟内跑完一法里格——差不多四公里——这是成为一名合格猎兵的第一关。”
“在这个过程中,如果军士认为某些新兵的腿或肺太弱,经受不住这样的练习,就会把他们送回基干步兵部队——有相当数量的新兵,就是这样被从猎兵营淘汰出去的。”
“事实上,根据我们的经验,二十七分钟内跑四公里,只要勤加习练,假以时日,绝大多数身体健康的成年男性,都是做得到的,这一关,咱们的兵,没有几个是过不了的——当然,过关之前,大多数人,都会有一个比较辛苦、比较煎熬的过程。”
“猎兵既为精兵,较之于咱们的普通的士兵,选材的标准,应该只高不低,为什么反过不了这一关?没有道理嘛!”
“说到底,是怯于这个‘比较辛苦、比较煎熬’的过程——或者说,是当官的不相信当兵的可以熬过这个过程。”
“在这个问题上,法军主管训练的军官,是做过实验的——他们携带全副行军装具,跟一个武装越野训练的猎兵营一同前进,一个小时之后,几个军官,就也再也跟不动了,猎兵营则继续前进,速度丝毫没有减慢。”
“于是,这几个军官做出了同样的判断——‘长时间、高速度的运动’,只有少数具有天赋的人才做得来,普通人,是做不来的。”
说到这儿,施罗德看向关卓凡,“两相比较,王爷的高瞻远瞩,就不能不令人……高山仰止了!”
初初的时候,对于关卓凡制定的训练标准、训练量,轩军内部的许多人——包括在座的——都是不理解的,都觉得,标准定的太高、量定的太大了,大部分的兵,恐怕是承受不了的。
关卓凡的回应很简单:训练标准只能提高,不能降低;训练量只能增大,不能减少!至于“受不了”的,好办,批准离队,不算逃兵!
当然,退伍兵的一切优待,就统统没有了;再次申请入伍,也绝不批准了。
结果,一年又一年,迄今为止,竟然没出过一例因为“受不了”而“申请离队”的——留意,是一例都没有。
原因也很简单,轩军的军饷,两倍于勇营、三倍于绿营——还是加饷后的绿营,离开轩军,去哪儿寻这样的一份好差事?
而且,轩军的好处,远不止于此。
别的不说,就说伙食吧:白米饭、大馒头,顿顿管够,天天有鸡蛋,两天一鱼,三天一肉——这样的伙食,就是乡下的寻常土财主,都比不了!
衣装、被褥也完全是官里的,夏天也罢了,到了冬天,毛、棉、呢齐备,暖洋洋的,乡下的寻常土财主,还是比不了!——他们有“毛衣”吗?见过“呢子大衣”吗?
因此,轩军的士兵,私下底都有一个共识,就算在轩军这儿练吐血了、甚至练残了,也比回到乡下吃不饱、穿不暖强!强十倍!
真练残了,轩军还会管你一辈子呢!
事实上,也真有不少练吐血的。
甚至,还有在训练的时候暴毙的——当然,这就是极少数的了。
时过境迁,对于王爷当初的排除众议,一力坚持,轩军诸将,确实是没有人不衷心佩服的;而在强敌压境的情况下,个个士气高昂,坚信我们一定能打赢这一仗,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自己晓得自己的事情,底气充盈——
我历经淬炼,脱胎换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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