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找了多少话,芙蓉就是什么也不说。
当然,其实她说不说我都不在意,只要跟她在一起就是好的。
说真的,饭吃完了我就该走了。她不撵我,我也无去意,就在那里坐着呆着,时不时跟她贫一句,直到王员外回到家大声地干咳了一声,我才拐着腿子走了出去。
王员外看到我那受伤的腿,似乎就明白了一切,“哎呀呀,牛将军,你的腿不要紧吧?”
“不碍事的。”
“怎么不碍事?你等一下,更儿——”
那个仆人听到王员外的喊声赶紧跑了过来:“老爷!”
“狗咬一口,赔米三斗,你赶紧背三斗米送牛将军回去。”
“好的。”
更儿挑着一桶水拎着一袋米,另一个仆人背着我回到了草家。
草爸毫不客气地把米倒进了缸,看了我一眼,笑了,然后送更儿他们出门。
刚洗完衣服回家的草没来得及晾衣服就来查看我的伤口,看得出要不是她隐忍着眼泪就掉下来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把大致经过讲了一下。
草说:“要知道这样,就不该给她家抓什么狗!不行,我去找王员外和芙蓉!”
我说:“算了。”
草说:“怎么叫算了,以后你疯了怎么办?以后你死了怎么办?”
说着草就冲了出去,要不是我拖着一条伤腿,我肯定会追出去的。草应该不会对芙蓉怎样吧?可是谁又能说得清呢?
草爸回屋后没有查看我的伤口,竟然不急不慢地喝起了茶,竟然还有一句没一句地追问我一些细节问题。
一开始虽知让狗咬了有不良的效果但也没有太往心里去,更主要是芙蓉给我医伤让我有了很大的安慰,可是突然想到草说我将来要疯要死的话,难免越发的担忧起来。
我略略带着一点点埋怨说:“叔叔,你教的我的咒语怎么不顶用啊?”
“你的记性真是不好。不是我的咒语有问题,而是你自己的问题,一是咒语错了,应是爱拉无有,而不是爱拉没有;二是你只说了一遍,而不是三遍。”
“第一,没有就是无有的意思;第二,没等我说第二遍,这狗就扑向了我。”
“第一,狗只认无有,不认没有;第二,你应该连说三遍,而不是中间插话,乱插话是很不好的。话重复着说没问题,千万不要自认为有文化而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让狗不高兴的话。这是大忌。”
“我记住了。”
“很多危急情况下,你只要爱拉无有连说三遍就是了,这一句顶一万句。”
“我记住了。”
“当然,这条咒语你千万别传出去。”
“我记住了。”
三人行,必有一个人不行。草爸、芙蓉、我,三人一比就知道谁不行了。
那一天我感觉芙蓉和草爸就是我的老师。虽然芙蓉没跟我说一句话;虽然草爸跟我说了很多话。
但我终于知道了沉默是金。
但我终于学会了一句顶一万句的爱拉无有。
草终于平静地回来了。我问道:“芙蓉说了些什么?”
“她能说什么?只说保准没事,要有事的话,以后就一命抵一命。”
我这才稍稍放了心。
“你真有艳福,将来你要疯了,她就跟你一起去疯,你要死了,她就跟你一起去死!是不是心里特满足啊!”
我假装很生气了,“你这叫什么话,是不是满盼着我早疯掉早死掉啊?”
草大声说道:“是又怎么样呢?”
她一跺脚,扭身就跑了出去。
我以为她又要生我的气了,其实并没有,那几天还挺照顾我的,也着实给了我不少欢笑。
伤好之后,我又开始勤快地去王员外家挑水。借挑水之机,我无意再听芙蓉的琴声,而是好奇地寻找王员外屋里的女人。
可是,一点踪迹都寻不到。
王员外时常不在家,但也没见他带女人出出进进啊。
我甚至怀疑我那天晚上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是不是做了一个梦。
或许我根本就没到过王员外家。
或许我根本就没听到王员外屋里女人的声音。
可这又怎么可能呢?王员外那天一早去草家让草爸抓狼狗这是真的。王员外家的狼狗咬我这是真的。
那天夜里我进芙蓉屋里肯定也是真的。
王员外屋里传出女人的声音自然也是真的。
莫非,王员外屋里有地洞?莫非,王员外屋里有个仙女?
我越好奇越想到王员外屋里探一探,可最终没有找到良机。
如果王员外要再邀请我来他家里住,我一定要答应下来,多半是为了接近芙蓉,还有就是,我一定要找到王员外屋里的女人。
这是我心里多次的默念,默念多了,有时候真的会实现。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在你的愿望将要实现时,你并不一定会发现什么征兆,一切显得都很平常。
那个傍晚,我和着琴声,一边打着水,一边胡言乱语着:
绝代有佳人,幽居在深谷。
佳人美如玉,何处是归途?
长歌呤一曲,美酒饮一壶。
我醉卿复乐,卿乐我亦足。
明月照空山,玉人独依竹。
我本山中客,此山难结庐。
鸳鸯不独宿,梁祝难同路。
人生恨相见,别离情最苦。
青史谁不见,功名半纸书。
艳色天下重,澄澄变今古。
云淡淡兮风清扬,
水悠悠兮起涟漪,
乱我心者,何日为我剪红烛?
随我往者,何处与我藤缠树?
“好诗!好诗!”王员外拍着巴掌向我走了过来。
“见笑了,这哪里是诗?满嘴胡言而已。”
“你的诗我虽说不大懂,但听起来极其上口,在我看来自然便是好诗了。诗或许不一定要让人懂,打个不恰当的比喻,驴一叫唤心里肯定是畅快的,人胡乱地吟诵一番,心里肯定也是畅快的,诗人都想在抑郁中畅快起来,正所谓抑郁出诗人也。”
“高见高见!在我看来,有钱人都是有高见的,把深奥的道理说得也极其浅白通俗,真让牛某佩服也!”
“其实你我相见恨晚啊,真是知音难觅,别看你是个耍枪弄棒的将军,一见你就知你也是个文化人,我就喜欢跟文化人打交道交朋友。牛将军不妨来我寒舍小住,你我对酒当歌,何如?”
“这……只是……”
“牛将军虽无久留之心,但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与其虚度光阴,不如做些小事。当然,对你来说,是小事一桩,对我台底村来说,可谓千秋之业啊!”
“何事?”
“小子愚钝,我想让将军教其习武断字,育其成材,早日报效国家。当然,一个也是轰,两个也是赶,全村的孩子要想来学我王某都是欢迎的,学费都免了,我来付你一些银两,不知意下如何?”
“银两非我所爱也。当然,你的心意我也不忍相拒,给不给随你吧。只是牛某武不及关二爷,文不及孔###,误人子弟,可是千秋之罪啊!”
“哪里哪里?自打老学究去后,我们村就没了文化人,就凭刚才那一口诗,我认定你是个新学究。将军所学若能授于台底子弟,必是我台底之福也。”
“员外如此爱村,让牛某十分佩服,我定当竭尽所能,在一天教一天,助台底子弟早日成材!”
“痛快!早日恭候将军大驾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