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承宗再次来到白楼的灵体边缘,只不过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白楼跟在身边。
白楼安详的宛如睡着一般躺在沙发躺椅上,任由君承宗好像翻书一般翻看着他的灵体记忆。
君承宗之前也处理过灵体迷失的事件,只不过当时身边有其他的灵媒协助稳固迷失者的灵体记忆,所以君承宗无需抽出精力来应对随时可能崩塌的灵体记忆。
这一次情况要麻烦的多,君承宗不光要在白楼浩如烟海的灵体记忆当中寻找白楼灵体的身影,同时要随时留意白楼灵体记忆的情况,一旦灵体记忆崩塌,那么处在灵体记忆之中的他们两个都会死亡,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
而且,哪怕是灵媒,进入他人的灵体记忆也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一个不留神很有可能会迷失在他人的灵体记忆当中找不到回来的路。
之所以君承宗让穆老师留意那根悬在蜡烛火焰上面的细线,原因就是在这里。
细线的材质是取自于乌鸦脖子上的黑羽,黑乌鸦在西方虽然被当做撒旦的化身,被视为不祥的存在。但是随着灵媒的研究表明,乌鸦的的确确有着能够牵扯灵体的特殊能力。
所以用乌鸦脖子上的黑羽做成的细线能够暂时将君承宗的灵体束缚在身体附近,不至于让君承宗自己也迷失在白楼的灵体记忆之中。
不过一旦细线断裂,则说明白楼的灵体记忆开始崩塌,必须立刻将白楼和君承宗分开,否则不光是白楼失去灵体,君承宗也会同样失去灵体,十分危险。
君承宗也十分清楚这一点,但是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哪怕再怎么不信任穆老师,也只能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放在穆老师身上,时间可不等人,救命要紧!
君承宗在边缘里晃了晃脑袋,将那些杂念暂时驱逐出自己的头脑,专心翻看着白楼的灵体记忆。
按照常理,灵体迷失的那段记忆一定是位于灵体记忆最深处,换句话说就是对于白楼来说一生都难以忘怀的那段记忆,顺着这个线索来找,肯定就不至于大海捞针了。
君承宗最先想到的就是白楼被笔仙缠上的那天晚上,可是,当君承宗进入那段灵体记忆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白楼灵体的踪影,甚至君承宗都没能在那里感受到白楼灵体的任何一丝气息。
不在这儿?
君承宗将手从白楼灵体记忆上划过,从他一段段的灵体记忆中找寻白楼灵体的踪迹,这种方法虽然麻烦,但却是现在最节约时间的方法了。
突然,君承宗的手猛地一顿,在一段丝毫没有任何亮点,甚至在白楼的记忆中都模糊到几乎遗忘的灵体记忆片段处停了下来,他在这段灵体记忆中感受到了白楼灵体的气息。
难道在这里?
君承宗心念一动,身边的景象骤然发生变化。
……
二十年前的初春时节,中心花园。
君承宗站在中心花园的入口,看着从花园围栏中伸出的花枝,轻叹了一口气,初春时节是中心花园最热闹的时候,各色花瓣交相盛开,附近的市民和来往的游人都喜欢到花园里来赏花晨练。
只可惜中心花园两年前就已经被人为拆除,改建成了地上停车场。
不过,二十年前白楼应该还在襁褓之中,有研究表明,人在三岁之前记忆都是模糊的,可是白楼怎么会迷失在这段他根本都记不清的灵体记忆之中?
虽然心有困惑,但是君承宗仍然抬脚朝着中心花园里面走去,不管是因为什么,找到白楼的灵体才是当务之急。
中心花园虽然大,但是可供游人休息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很快君承宗就在一处幽静的空地旁的石凳上找到了白楼的灵体。
“白楼。”
白楼坐在那里,精神稍稍有些颓然,一听到有人叫自己,不由得转过头,一看到君承宗,顿时面露惊诧神色:“君老师?你怎么会在这儿?”
君承宗快步走到白楼身边,抬手想要抓住白楼的胳膊:“这里是你的灵体记忆,并非真实的世界……”
可是,那句“跟我回去”还没说出口,却不想被白楼一让身子躲过了君承宗的手。
“我知道。”白楼看着君承宗,眼神中闪过些许不合年纪的愁绪。
“你……”君承宗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孩子。
白楼微微侧头,看向另一边的幽径,对君承宗说道:“君老师,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个孩子。”
“他的父母刚把他生下来不久,就将他抛弃在了中心花园,”白楼顿了顿,“所幸当时是早上,公园里打扫卫生的环卫工奶奶发现了他,把他送到了附近的派出所。”
“可是,当时派出所并没有找到这个孩子的父母,最后只能将这个孩子送到福利院,从此,他成了一个没有父母的孤儿。”
“他可怜吗?”白楼苦笑一声,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不,他不可怜,他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福利院的阿姨和社会各界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对他都很好,而后来收养他的养父母对他甚至比对待自己亲生儿子还要好。”
“他一点都不可怜,甚至……还有些幸运。”
说着,白楼仰起头,君承宗能看到白楼的眼眶已经微微湿润了,眼泪不住的在眼窝里打转。
“可是,他一直有一个心愿,就是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哪怕只是见他们一面。”
“长大后,他通过各方打听,打听到当初跟亲生父母最后见面的地方就在这里,中心花园。”
“可是,当时中心花园已经被拆除,改成了一片死气沉沉的停车场,他再也不可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了……”
说到这里,白楼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一度哽咽到无法继续说下去。
白楼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眼泪,继续说道:“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是想看我的亲爸亲妈一眼,哪怕就一眼!”
说到这里,白楼的情绪好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彻底爆发,他纵然双手捂着脸,然而眼泪却仍旧止不住的从指缝中流出。
君承宗没有再提带他回去的事情,而是走到他身旁的石凳,坐了下来,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深吸一口气说道:“好,我陪你在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