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棒棒糖的代价

我家住在农村，村子比较落后，村里人的经济来源大多依赖于土地。让外人不解的是——这样落后的地方竟然会有学校的存在。村里的人思想比较封建——自己是个农民，那么自己的后代“理所应当”也应该是农民。种田的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上学做什么呢？因此学校的人少的可怜。

老爹初中学历，做学生那会儿成绩一向名列前茅。最大的梦想就是能考上大学，将来有点出息。没想到初中读下来以后，家里再也没有能力供他接受更高层次的教育。老爹常提起这件事，说这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六岁那年，父亲开始带着我下地干活，逼着我除草浇水。我每天累的不行，回家倒头就睡。有一天，父亲突然的问我：“娃儿，你喜欢种田吗？”

我的头当即摇的像个拨浪鼓，我咋可能喜欢种田？每天起早贪黑的去拔草，手都被染成了绿色洗都洗不掉，还有好几个地方都吐露皮了。

老爹眯着眼说：“那我送你去上学可好？”

我说：“啥叫上学？”

老爹说：“上学就是能学到很多东西，而且还会有很多小朋友跟你一起玩儿。”

我说：“有很多人跟我一起玩儿而且还不用下地干活么？”

老爹点点头说：“对！”

我一听天底下竟然还能有这好事儿，马上答应。第二天老爹把我送到了学校。

学校不大，一个年级只有一个班，一个班里也就那么十几个人。对我来说一下子跟十多个人相处的的确确算是“很多小朋友”。教师一共十个人，其中包括校长。这些教师是镇上分配下来的，大部分吊儿郎当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优秀教师镇上哪舍得往下分配？

第一天上课老师啥都没教，光带着我们玩儿了。那时候我才体会到什么叫做人间天堂。第二天老师开始讲课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可惜老爹没有把好学的基因遗传给我，我一点也不喜欢学习，听得云里雾里的。学不会老师要打手心，回家父亲还要检查功课，通不过就要挨揍。没过多久我已经恨透了学校。表示再也不想去了，哪怕是天天下地干活我也不要上学了。只是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老子的钱用不完会存下来留给小的用，同样的道理老子的梦想没有机会实现自然也会寄托到小的身上。父亲说啥也不同意我不上学，硬逼着我去学校，回来照例检查功课。在老师和老爹的双重逼迫下，我不得已才向权威低头。心态转正以后我的成绩开始逐渐好转。

学校简陋的很，连最起码的供水设备都没有。学校的栅栏边有一口古井，附近的人日常饮用水都会依赖于那口井，学校也不例外。把一个桶上系一根绳子，然后把桶深到井里取水。当然这些是由老师操作的，学生们呢拿着杯子排着队等着就好。

七岁那年，有一天中午放学回家，正巧碰上老爹喝醉了酒。酒后的人话多，老爹对着我一顿没完没了的啰嗦。如“好好学习，将来一定要考上大学，凌家以后就靠你了。”之类的话。这种话我听了不下一百次了，一听起来就头大。为一时耳根清净，我对父亲说：“爸，我想起来我还有几道数学题没写完，我想去学校把它做完。”老爹一听儿子如此好学，高兴的不得了，连连点头赞同。我赶紧跑到了学校去避难。

老师们这个时间是不会出现在学校的，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都在睡午觉。我到了教室以后，发现有两个女孩子比我来的还早。她们见我进门，殷勤的过来打招呼，令我难以置信的是居然还给了我一块棒棒糖。

我回到座位，她们两个围了上来，其中一个女孩说：“凌永宁，其实我发现你长得特别帅。”另一个女孩点点头表示赞同。

我的心里乐开了花，虽然说那个年纪的我对女孩子并不感兴趣，但是听到有人夸自己长得帅，还是打心底里高兴。刚才夸我帅的女孩继续说：“天热死了，我们没有水了，能不能帮我们去打点水？”

我嘴里吃着人家的棒棒糖，心里正为她们的夸赞高兴，脑子一热一点头，一拍胸脯答应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日常打水的桶在办公室里放着，只是这个点办公室锁着门。我本想回去，转念一想如果就这样空手而归的话太没面子，于是我拎着杯子去了井边。

村里的井井壁都是由石头磊成，从井口下去每一步都会有落脚点。尽管父母叮嘱过我好多次要院里井边河边，但是我看其他小伙伴曾经下到过井里，自己也跟着尝试过。我轻车熟路的下去，拧开杯子刚想灌水，不想脚下一滑一头栽了进去。

之前在电视上看过，人溺水的时候会不停地挣扎，但是自己亲身经历过后才发现其实不是那样的。我吓傻了，脑子一片空白四肢不听使唤，也忘记了呼吸。隐约记得自己的身体在慢慢的向下沉。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印象。当我恢复知觉的时候我的头已经漏出了水面，或许是水的浮力救了我，我赶紧抓住井壁往上爬。

两个小女孩的杯子也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两人在校门口等我。见我跟个落汤鸡一样的回去了，连忙问：“你这是咋了？”

我说：“掉井里了。”

其中一个又问：“那我们的水呢？”

我差点气死，老子为了给你们打水差点把命搭进去，你不问问我有没有事还有心思惦记你那破水。我气愤的说：“水你个头。”说完扬长而去。虽说是夏天，但是浑身湿透了也不舒服，无奈只好回家换衣服。

我怕老爹责罚，进了家门没敢进屋，趴在窗户上偷偷的往里瞅。老爹已经入睡，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刚要进门却被母亲揪住了耳朵。“小兔崽子，你这是怎么搞得？”

老妈从来没打过我，虽然经常揪我耳朵但是从来不用劲儿。我刚想解释，不想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