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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新基,新贝斯塔大区的首府。
原来的郡守府,也就是现在新扩建完成的总督府之中,总督夫人正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封展开的信,一双眸子眯着,眼光闪烁,也不知道正在思索着什么。
就在她的身边,站着两个人,一个全身英气十足武士装束的人,穿着一件贝斯塔军区的军官服,腰间一柄短剑,皮靴擦的锃亮,面目英俊,只是一双眸子却有些阴森的味道。另外一人则着一件宽大柔软的袍子,身形举止颇为文雅,面带淡淡的微笑,看上去颇有点年纪了,但是却可以瞧的出来,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一个出色的美男子。
这一文一武两人就站在总督夫人的身前,那个武士神色有些谨慎,似乎有些小心翼翼的模样,倒是那个中年的男子,却一脸洒脱淡然的笑容。
而总督夫人放下了手里的那封信,眼神扫过这两人的时候,目光落在那个中年男人的脸上,也变得柔和了许多,仿佛含着三分尊敬的味道。
“马库斯,你怎么看?”
总督夫人的语气虽然是询问,但是却并不是那种上级对待下属的口吻,隐隐的居然还有几分请教的味道。
旁边那个武士忍不住悄悄看了这个中年男人一眼,却立刻就将头再次垂下去,垂的更低。
这个马库斯,在贝斯塔军区之中,可谓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贝斯塔军区之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位马库斯先生是总督夫人最为倚仗的头号智囊。只是一直隐藏在总督府之中作为幕僚官,从来不直接掌权,也不揽权,很少走在台前,只是总督夫人却极为看重他,无论是军国大事,每每都喜欢问策于这人,而且往往马库斯提出的建议,十之七八都会被总督夫人采纳。
至于这个马库斯的来历,大家却都说不太清楚,有人传说他是总督夫人家的远亲,也有人传说他其实是落魄的皇族,还有人说他是帝国的一个著名的政治要犯,被帝国通缉,藏身在贝斯塔军区总督府之中。
至于真正的来历,却是谁也说不清楚。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总督夫人对此人的看重是勿庸置疑的!两年前曾经在一次酒会之中,一位贝斯塔军区的将领在醉酒之后,对这个马库斯先生曾经有些不恭敬的举动,借着醉意发疯,故意挑衅这位平曰里被武将们有些轻蔑的文人,在酒会之上,借着酒意,将一杯酒水泼洒在了马库斯的身上。
结果这样的举动惹怒了总督夫人,立刻引来的总督夫人剧烈的反应!
那个武将随即就被大发雷霆的总督夫人当场下令捉拿,随即丢进了苦狱之中,所有职务都被一抹到底,任凭谁来求情都不成,最后还是马库斯自己发了话,那个将领才终于得以免死,却依然被总督夫人下令抄了家,随即丢在苦狱之中关押了一年之多,出来的时候已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立刻就被驱逐流放。
如此雷霆震怒,自然是让贝斯塔军区上下人等震惊畏惧。总督夫人更是放话:马库斯先生为我师,对先生不敬便是对我不敬!
如此一来,在贝斯塔军区之中,这位马库斯先生虽然不揽权,却是人人畏惧,不敢招惹。
至于此刻站在这里的另外那位武将,名字叫做鲁菲斯,却是贝斯塔军区之中被总督夫人大力提拔重用的一个年轻一代的杰出将领,实力卓越,对总督夫人更是忠心耿耿,军略武技都是一等一的人才,更是擅长一手好箭术,被誉为贝斯塔军区全军第一神射手。
当初夏亚冒充黑斯廷身份来到贝斯塔军区的时候,这个鲁菲斯还曾经故意出手用箭试探过夏亚,却是总督夫人最为倚仗的二号心腹。
此刻两人都在总督夫人身边,显然是这位美艳的夫人又遇到了什么难以决断的大事了。
听见总督夫人询问自己,马库斯点了点头,轻轻笑了笑,抬起手来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才缓缓道:“这事情,无非就是两条选择,怎么选倒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夫人您的心思,您到底想走哪一条路。若是您的心意未决,那么我们做臣下的自然不好开口献策的。”
总督夫人听了,微微一笑,笑颜如花,楚楚动人,但是马库斯却丝毫没有多看一眼,神色平静,仿佛豪不为总督夫人的美色所动。
倒是旁边的鲁菲斯听了,似乎神色一动,表情就有些不自然,只是却终于还是闭着嘴巴没有说话。
总督夫人听见鲁菲斯的呼吸有些不自然,转过头来,盯着鲁菲斯的脸看了两眼,忽然就皱眉道:“鲁菲斯,你有话说?”
“……”鲁菲斯低头不语。
“有话就说吧。”总督夫人叹了口气:“这么大的事情,我此刻心思实在是有些乱,听听你的看法也好。”
鲁菲斯抬起头来,眼睛里有些热切的样子,沉声道:“夫人,这事情还有什么好迟疑的!这封信自然是燕京对咱们的示好之举。眼下的情况,向燕京中央靠拢,不是您定下的策略么?米纳斯公爵在帝[***]中威望卓著,他既然出山,想必迟早就能收服军中大小势力,况且还有皇帝的支持。他们米纳斯一家有元帅,有将军,还有皇后,这么一看,高下立判!阿德里克虽然厉害,但是我看他万万不是米纳斯公爵的对手,早晚会垮台,咱们现在靠拢过去,总比将来人家大局已定再靠过去更有价值吧?”
总督夫人盯着鲁菲斯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一双明亮的眸子里渐渐一点一点的流露出失望的神采来,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好了,这就是你的意思么?鲁菲斯……唉,我对你可真有些失望了。”
鲁菲斯心里一颤,赶紧低下头去,慌忙道:“属下愚钝,让夫人失望了!”
“不,你一点不愚钝,也有些小聪明。”总督夫人摇头,却淡淡道:“只是我一直以来常对你说的什么来着?眼光要放远一点!格局开阔,看的更高一些才是。你这个家伙,聪明也有,忠心也是有的,但是这眼界却一直有点儿问题。唉,罢了。这也难怪你了……从今天开始,你好好的闭门读书三天吧。”
“……是!”鲁菲斯叹了口气,丝毫不敢露出半点不满,躬身往后退了两步,行了一礼。
旁边那位马库斯先生却淡淡一笑,温言道:“夫人,您对于鲁菲斯将军却是有些太苛刻了。将军毕竟是军中之人,这些事情不是他擅长。况且,燕京之中局势复杂,风云变化,莫说是鲁菲斯将军,就算是我也都有些不太能看得清楚。将军能看出这些,已经算是很不易的了。”
听着马库斯为自己说了几句好话,鲁菲斯却是心中大大的不是滋味起来。军中上下的武将,其实对这位马库斯先生一直都不太喜欢。历来文武相轻,而这位马库斯先生则更是为贝斯塔军中将领不喜,总觉得这个家伙只是一个阴险的文人,躲在夫人身边出一些诡计的虚伪家伙而已。更何况总督夫人曾经为了维护他重重惩处了一位军中将领,更是让众将对这个马库斯先生暗怀不满。
“我是为了他好,才命他多读些书。”总督夫人叹了口气:“为武将者,若是只知道一味的武勇,也不过就是一个莽夫罢了,鲁菲斯,我对你期望甚高,你也是我一手提拔出来的俊杰,军中老人众多,你年纪轻轻的,要想不被人看轻,不辜负我的期待,就要好好做才是。”
听着总督夫人词真意切的话,鲁菲斯心中大为感动,连连顿首。
总督夫人一笑,笑容让鲁菲斯神情瞬间有些恍惚,随就就听见夫人淡淡道:“好了,书还是要读的,你自己好生去做,不要叫我失望就是了。”
随后总督夫人却看着马库斯,笑道:“先生,您看,这封信的来意……”
马库斯洒然一笑:“夫人,我看那位老公爵大人,恐怕是有些艹切过急了。”
总督夫人手里的这封信,却是今天一早从燕京传来的急件。乃是米纳斯老公爵的亲笔书信。
这封信是写给贝斯塔军区的尤里总督的。
尤里总督年轻的时候,曾经短暂的在帝[***]中挂职,也算是在米纳斯公爵的麾下短暂的效力过,追究起来,倒也可以算作是米纳斯公爵的老部下。
米纳斯公爵的这封信之中,言辞很温和,仿佛只是一封寻常的问候书信,信中问候了尤里总督的身体病情,然后随意感叹了一些昔年的往事。
只是在信的末尾,却仿佛很不经意的随意提起了两句:
“近来谋思国事,大局初定,只是北方与南方分化,我欲平大事,先南后北,又或先北后南,踌躇不绝,望能教我。”
这两句,才是这封信里的重中之重吧!
总督夫人叹了口气,又把这两句念了一遍,随即笑道:“先南后北,先北后南……嘿嘿,公爵大人这话里的意思,却是叫人想不明白了。”
马库斯淡淡一笑:“北方局面已定,夏亚雷鸣将军平定北疆,驱逐外敌。这且不去说了……就算是公爵大人还想着北疆的那些奥丁余部,但是燕京远在南方,鞭长莫及,要想把手伸到北方是万万不能的,中间还隔了众多叛军割据势力。这一问,却是问的有意思。”
“是拉拢。”总督夫人冷冷道:“若是先北后南……那么言下之意,这位公爵大人,却是把夏亚雷鸣也当成北方的‘敌人’了。”
“阿德里克将军谋划的反攻,自然是先南后北,从燕京集结军队,北上反攻叛军,步步为营,一点一点的收服失地,这是正道。自然是不用说的了。”马库斯淡淡一笑:“可若是先北后南么……既然燕京鞭长莫及,碰不到北方,那么想平定北方,既然来了这封信,那么公爵大人的意思,自然是想借助贝斯塔之力了。”
总督夫人哈哈一笑:“这倒也不奇怪,这位老公爵出山,要想重新在军中执掌大权,自然是要和阿德里克扳扳手腕子的。借助外力,也是一条路子。夏亚雷鸣和阿德里克走的很近,听说都结了亲,老公爵要和阿德里克斗,自然是将夏亚雷鸣划在了敌方了。”
“所以,我才说老公爵有些太过艹切了。”马库斯抿嘴一笑。
“嗯?”总督夫人眼神一凝。
“夫人,这封信是何时收到的?”马库斯微笑道。
“今天一早,燕京的传骑昼夜传送过来的急件。”总督夫人皱眉。
马库斯又笑道:“那就是了!公爵大人复起,任帝国元帅,重进军部的事情,却是前晚上才公布的消息,皇宫之中才发了命令,通告全军。这委任令下达不过才一曰半而已。咱们也是从传送魔法阵得知的燕京的官方消息。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可是公爵大人的这封信……嘿嘿……从燕京用传骑送秘信过来,那片是一路马不停蹄昼夜不停的急驰,沿途又有哨站接应换马……想来,来到这里,想来,就算是快的顶破了天,也是需要个三五天时间吧。”
总督夫人眼睛顿时就是一亮!她深深的看了马库斯一眼:“你的意思是……米纳斯公爵,在还没有真正得到皇帝的委任之前,就已经送出了这封信?”
“是的。”马库斯笑道:“皇令未下,公爵大人还没有重新任职,就已经先写了这封信送来了,由此可见,这位公爵大人,只怕并不是像传说之中的那么淡薄,这热切之心,也未免太过艹切了些。想来公爵大人坐山观潮起潮落多年,心思已经是按耐不住了吧。还未上任,就这么急匆匆的写信来招揽,未免叫人哑然。”
总督夫人点了点头。
马库斯却继续道:“我再敢问夫人,请问尤里总督昔年与公爵大人的交情,可算深厚?”
总督夫人看了马库斯一眼,摇头道:“泛泛之交罢了。虽然短暂在军部任职,也不过就是依照管理挂职罢了,虽然和公爵有从属之名,却无从属之实。”
“嗯。”马库斯笑道:“公爵大人一生戎马,故属遍布天下,上任之初,重召旧部也是应有之举,但是咱们贝斯塔军区和公爵大人的关系却算不上是旧部,公爵大人还未上任就写来了信……”
“他急了。”总督夫人叹了口气。
“是的,公爵大人急了。”马库斯笑道:“虽然这信中的言辞风轻云淡,但是这举动却落了痕迹。公爵上任不第一时间招揽旧部,却给咱们写来了信,恐怕也是有原因的吧。”
马库斯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笑道:“威望和人情这种东西,总是虚的。况且阿德里克的威望未必就输了老公爵多少,本人又是正当壮年,功勋卓著,燕京一战,军中上下归心,老公爵纵然想拉拢旧部,却未必能有多少效果。这么急匆匆的来写信给我们,只怕是因为……公爵大人自己心中都有些不自信,他没有把握对付阿德里克!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了咱们身上,归根结底,不过一句话:米纳斯公爵怕了阿德里克!他很清楚,若是循规蹈矩的慢慢运作,他只怕短期内难以撼动阿德里克现在的地位了。所以……”
“可以……”总督夫人皱眉道:“我倒是觉得,米纳斯公爵毕竟是军中元老,阿德里克那个家伙么,我看来他本事是有的,但是弱点也太明显了一些。米纳斯公爵若是慢慢谋划,想压过阿德里克,也只是时间问题吧。”
“就是一个‘时间问题’!”
马库斯笑道:“正常看来,米纳斯公爵和阿德里克将军之间的抗衡,我自然是会看好米纳斯公爵,只要给老公爵一些时曰,阿德里克必定是输的。可问题是,老公爵若是真的胜券在握,为什么却巴巴的跑来招揽我们?他这么着急又是为了什么?”
“他……在抢时间?”总督夫人眼睛一亮:“他必定是有什么难言的隐患,无法让人慢慢的从容布局,一步一步的压下阿德里克,他没有时间慢慢来运作。只能出尽一切办法,不择手段,要以最快的速度压倒阿德里克才行!”
“难言的隐患。”马库斯笑得很平静:“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但是也足以说明,这位公爵大人只怕未必如他现在看上去的那么风光了。拉拢咱们,用意倒是很简单,建立外援,至少能让咱们帮忙他牵制住北方卫戍区的夏亚雷鸣。若是没了夏亚雷鸣的帮助,阿德里克就算是断了一臂。”
总督夫人叹了口气,却将手里的信重新又看了一遍,喃喃道:“这个米纳斯公爵,到底这么着急是为了什么?他……在怕什么?”
马库斯心中叹了口气,却终于深深吸了口气,正色肃穆的躬身行了一个大礼,然后盯着总督夫人的眼睛,缓缓道:“事情便是如此了,如何抉择,属下不敢妄言。问题便在于夫人您的心思,不知道夫人您到底想走哪一条路呢?或者……容属下大胆妄言……”
说到这里,马库斯故意顿了顿,盯着总督夫人的眼睛,一字一字缓缓道:“夫人您的志向,究竟在哪一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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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