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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亚直到天黑之后,才去见莱茵哈特。
莱茵哈特因为伤势过重,已经被接到了城中的医馆里。因为城外的军营里驻进了四千罗德里亚骑兵,其中大半都带伤,这么多的伤员,实在是忙坏了城里的医生,就连库房里的不少药材都告急了。
城里城外都有些乱哄哄的样子,不少店铺里的布料都被军队的人急忙的扫货买了回去当绷带使用。
夏亚来到医馆的时候,见到了正躺在床上休息的这个年轻军官的时候――莱茵哈特明显看上去还很惬意的样子。
他半靠在床上,身边坐着一个脸色红扑扑的医馆里的年轻女仆,正端着一个小碗,一勺一勺的往莱茵哈特的嘴巴里喂蜂蜜水。看着这个年轻女孩子满眼的崇敬和爱慕的眼神,而莱茵哈特躺在那儿,双手抱着脑袋的样子,连夏亚都有些嫉妒这个年轻人了。
“郡守大人。”看见夏亚走了进来,莱茵哈特立刻坐了起来,仿佛笑了一下,语气有些古怪:“或者,现在该称呼您为‘军务使’大人了?还是称呼您一声大帅?”
的确,如果按照那份伪造的任命的话,夏亚的确可以算是一方的统帅级别的人物了。
夏亚没说话,只是站在门口,用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这个年轻人――这个家伙,每一次看着他的时候,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这个年轻人似乎做事情都那么坦然……这种坦然的态度才是最奇怪的。
因为……莱茵哈特行事,总是把那些应该偷偷摸摸做的诡计,弄的明火执仗的架势,却还摆出一副毫不心虚的模样来。
真不知道他那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态度,到底是发自内心的,还是伪装出来的。
“你觉得应该称呼我什么?”
夏亚眯着眼睛笑了笑,然后看了看那个年轻的女仆:“好了,出去吧,我和莱茵哈特将军有事情要谈。”
女仆自然认得这位夏亚大人是现在丹泽尔城里的最高老大,一脸的敬畏,赶紧弯腰退了出去。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夏亚干脆就在莱茵哈特的床边坐了下来:“你认为应该怎么称呼我?”
莱茵哈特一笑,笑得甚至有些放肆的样子:“当然是元帅,或者是军务使大人……您刚才不都称呼我为‘莱茵哈特将军’了么?看来,您是打算接受那份任命?然后再封我个将军当当?”
夏亚看着这个年轻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忽然冒出来一句:“你胆子很大。”
“您的胆子也不小。”莱茵哈特立刻还了一句。
“你不怕死?”
“怕。”莱茵哈特撇了撇嘴:“任何正常人都会怕死。很多人虽然很勇敢,敢于做出牺牲――可那得看是为什么代价才行。我是一个正常人,我当然怕死……我怕的是,在我的理想没有达成之前就死掉。”
“既然你怕死,那么你就坐在这儿等我?你不怕我来杀了你灭口么?”夏亚说着,脸上露出一丝冷冷的杀气:“告诉你,菲利普已经被我亲手杀了,现在我就是来让你永远的闭嘴!”
莱茵哈特立刻瞪大了眼睛看着夏亚,足足打量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忽然吐了口气:“唉……看来传闻也有错的……我的老师曾经说过您是一个出色的演员,可实际上,您的演技看来还有待提高――你刚才的表演太差了。”
“太差了?”
“太差了,破绽太多。”莱茵哈特摇头:“你如果真的想来杀我,或者是做出一个想杀我的样子,至少你会找一个夜晚无人的时候悄悄潜伏进来,而且……一进门,你就应该立刻先出手杀了刚才的那个女仆,然后你再说出刚才那几句话来,或者我就有可能信了。”
“只是有可能而已?”
“嗯。”莱茵哈特扳着手指算道:“首先,如果你真的要杀我,至少,你不是太蠢的话,也不该今天就动手――我刚带着数千铁骑来投奔你,进城的时候我还活崩乱跳,才一个晚上不到我就死掉了……稍微有点心的人都会生出很多疑惑来。而且那几千骑兵,一路上我和他们一起出生入死,总有一些感情的,我死了,你对他们怎么交待?况且,城里的格林大人,当初在帝[***]事学院里,也当过我的老师,我死了,你对他又怎么解释?算起来,就算你要杀我,也得找一个很好的机会,让我永远的闭嘴……比如说你表现出对我的格外的亲热和信任,让所有人都相信我是你的心腹嫡系了,然后你派我去执行某一项非常危险的任务,再制造几个‘不幸的巧合’,让我光荣的战死牺牲,你再我的葬礼上再发表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最后再假惺惺的落下几滴眼泪来……嗯,如果这些你都能做到,那就算有七八成的合格了。”
“……才七八成?”夏亚笑了。
“对,还有很多细节――细节的问题,是永远无法事先做好最完美的估算的。所以具体的事情发生之前,我无法做出太过准确的判断――七八成的机会已经很大了。”
夏亚盯着这个家伙看了一会儿,才终于笑了笑:“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我是一个很可怕的人。”莱茵哈特忽然板着脸,正色道:“可怕的人一般都不会太有趣。我的老师曾经给我做过一句评价,他说我是那种适合生存在黑暗中的人。我这人,天生薄情寡衣,无情无义,为了达到我心里的理想,我可以不择手段――大人,您会认为这样的人是‘有趣’嘛?”
夏亚沉吟了一会儿:“我很好奇,你既然这么聪明,那么你一定也想好了,万一我要杀你灭口,你用什么办法来自保?”
“哈哈!”莱茵哈特笑了笑:“很简单……菲利普,就是我的一个护身符。”
“怎么说?”
“唉。”莱茵哈特干脆也坐直了身体,看着夏亚:“就算是杀我灭口,也有两种可能的。第一种,你不接受那份伪造的命令,然后为了惩罚我伪造帝[***]令的罪责,将我杀了。我最不怕的就是这种,因为我带了四千骑兵来,这四千骑兵都对我有了感情,你杀了我,就会失去军心!第二种,你接受了这份伪造的命令,但是为了保密,杀我灭口――可这样的情况,就复杂一些了。首先你要杀两个人,我和菲利普……两个人不可能同时杀,总有一个先后的问题。那么先杀谁后杀谁?这个问题就值得推敲了。您应该是一个聪明人――我的老师说过你很聪明。我很高兴你是一个聪明人,因为聪明人的想法,才比较容易推算出来。出于安全的考虑,你只能先杀菲利普。还是那句话,杀我的影响太大,先杀一个影响比较小的,难度比较低的,菲利普在你的部下那么多人里并不出众,让他莫名其妙的死掉,也不会有太多人追究这个问题。那么,一旦菲利普死了,不管他死于任何原因,我立刻就会有所警惕……那个时候,我有了防备,你觉得还可以轻易的害死我么?所以,在菲利普死之前,我是安全的。”
夏亚点了点头。
然后他看了看莱茵哈特:“你想要什么?”
“嗯?”
“你想要什么?”夏亚淡淡道:“钱财,权势,地位,荣誉,女人……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帮我伪造了这么一份让我收益巨大的东西来,看上去只对我大有好处。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做这种损己利人的事情。你既然冒这么大的风险,你总有一些自己的图谋吧?我必须知道你想要什么,我是不是能满足你的需要――在这之前,我可不敢信任你。”
“理想。”莱茵哈特的眼神忽然就从冷漠变得狂热起来:“我要的只有理想。我可以不要女人,可以忍受饥渴,可以受伤流血,可以在生死来回挣扎。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去死……但是必须是为了我的理想!只要能事先我心中的理念,我不在乎做任何事情,哪怕是将屠刀向任何人举起!”
“你的理想,又是什么呢?”夏亚问道。
莱茵哈特垂目,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居然说出了一句让夏亚都有些吃惊的话。
“我……爱这个国家。”
这个被认为“心狠手辣”的年轻人嘴巴里轻轻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无比热爱这个国家,爱拜占庭。”莱茵哈特的眼神很狂热,但是偏偏说话的语气却平静的吓人!
“从我在求学的时候,学过帝国的历史,从开国皇帝的伟业,第一代郁金香公爵的不灭功勋,那么多名将如云,谋臣如雨,将大陆的南边那么多星罗棋布的小王国统一,缔造出如此一个疆域广阔的大帝国……这一切,都让我无比的热爱!帝国存续千年,经历了无数风雨和坎坷,却一次一次的欲火重生,既便是再大的苦难,我们的拜占庭民族,依然一次一次的渡过难关,帝国依然是一个完整的团结的整体,我热爱这一切!我在帝[***]事学院求学的时候,每天都会路过广场,看见那些历代名将的雕塑和画像,我都会对自己说,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他们的其中一个……为这个帝国流尽我最后一滴血,也在所不惜。”
“但是你却不是鹰系。”夏亚插了一句。
“……不是!”莱茵哈特一笑,语气甚至有些不屑和轻蔑的样子:“鹰系?我并不认为他们是鹰,在我看来,他们不过是愚忠于皇帝的鹰犬罢了。我忠诚于这个国家,却绝不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一个人。”
夏亚默然,没说什么话。
“燕京那里,鹰系,保皇的贵族派系,元老院派系,军方派系……可惜,没有一个是真正的为了这个帝国而奋斗的,每个人都盯着自己的那么一点点利益。皇帝要保住自己的皇位,保住自己的帽子,就甚至不惜将帝国的一半领土扔掉!军阀们要读力要权力,就不惜将这个完整的帝国分裂。就算是鹰系――他们或许还有一些军人的气魄,或许还勇于做出牺牲――可偏偏这样的举动更可怕!因为这些人根本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去死,去流血,去牺牲!他们付出的生命,鲜血,付出的一切一切……根本不是为了这个帝国,而仅仅是为了坐在宝座上的那么一个人,一个人而已。既便那个人做出了出卖这个国家的举动,做出了抛弃大片领土的举动,这些鹰系却仍然为那个人去牺牲……这样的牺牲,我不取!”
一句“我不取”,将夏亚听得哑口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夏亚仿佛才笑了笑:“那么你要什么?”
“我要这个国家复兴,要它重新屹立在这个世界上,成为最强的帝国!甚至如果可能的话,在我有生之年,我希望看到帝国北灭奥丁,出海吞并兰蒂斯!成就万年不灭的伟业,就如同万年之前的那个所有人类共同的,也是唯一的人族帝国一般!我要这个国家,成为最强大最稳固的存在。任何人如果做出危害这个国家的举动,哪怕是皇帝,也都是我的敌人!”
好大的口气……夏亚皱了皱眉。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看过的老家伙写的那些笔记里曾经提到过的一个词:纯粹的爱国主义者。
“这国,是一国之国,不是一人之国。”
“这么说,你应该是亲元老院派系的吧?”夏亚笑了笑:“元老院不就是提倡这些么?削弱皇权,让元老院挑选代表来……”
“那不过是一个笑话。”莱茵哈特摇头:“或者说,是一个不切实际的理想。在现在的这样的情况,我们的国家根本不可能有这种制度的存在……元老院的构想本身是有意义的,但是却过于激进了一些……我不得不佩服千年之前开国的时候提出这个构想的人。可惜,这个想法在长期看来无法事先……简单的来说,我们的民众缺乏对这个国家的关心,缺乏自我主宰的意识,甚至民众的民智太过低下……即便是在最繁华最文明的燕京奥斯吉利亚,也只有一半不到的市民接受过教育,知识和文明依然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这样的情况下,你让那些目不识字,甚至连最基本的学识都不具备的人,如何来商议国家大事?”
“那你主张……”
“读才!”
这个回答让夏亚笑了:“似乎和你之前说的很矛盾啊……国家是一国之国,不是一人之国,可读才的话,岂不是又变成了……”
“那得看读才者是谁。”莱茵哈特冷笑:“现在的皇帝,显然并不是一个合适的读才者。他不爱这个国家,他爱的只是他的皇位和他的皇族。为了他的皇位和皇族,他可以出卖这个国家的利益,所以他不是一个读才者。我希望能找到一个能符合这个国家利益的读才者,如果这个读才者的所作所为,符合这个国家的利益,我不介意给他卖命!”
说着,莱茵哈特目光炯炯,看着夏亚。
夏亚被这个家伙狂热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过了会儿,他才皱眉:“你认为我是……别忘记了,我根本就不是拜占庭人。”
“那有什么关系。”莱茵哈特笑了:“只要你做的事情对这个帝国有好处,我就愿意为你效力,至于你是谁,我不在乎……就算你不是人类,是别的种族,我也不在乎!只要你做的事情,能让这个帝国稳定,让它强大!”
“……一旦我违反了这些标准的话……”
“那么我就会毫不犹豫的站到你的敌对方去。”莱茵哈特毫不犹豫的回答。
“……还真够直接的。”夏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和下巴,看着这个年轻的家伙:“也就是说,既便我用你,也永远不可能得到你的真正的忠心?”
“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无条件的忠心。”莱茵哈特也笑了:“至少……在你不做伤害这个国家利益的事情之前,我绝对不会背叛你,既便有人用再高的官职,再多的财富,再有诱人的美女,我也绝对不会背叛你……这点,我想很少人能做到吧。”
夏亚想了一下,认可了莱茵哈特的这个说法。
这个家伙是一个彻底的理想主义者――理想主义者,的确是无法用世俗的任何东西来收买的。
两个年轻人互相对望了一会儿,莱茵哈特忽然露出微笑,他的牙齿很白,缓缓道:“现在,我是不是通过你的面试了?元帅大人?”
“……是的。”夏亚站了起来,却已经往外走了:“希望你早曰养好伤,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做呢,我的……将军阁下!”
当夏亚走到门口的时候,莱茵哈特忽然又开口:“夏亚大人。”
“嗯?”
“有一个问题,虽然只是我个人的好奇心而已,不过……”莱茵哈特脸上似笑非笑:“我说出了我想要的是什么,那么……”
这个年轻人轻轻一句话,却直接戳进了夏亚的心房!
“那么……你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