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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子里的明火已经被扑灭下去,然而厨房里早就是一片狼籍,易缜拎着锅铲,神色十分复杂地站在灶前。眼见秦疏来了,越发的慌乱起来。说话时竟有些结结巴巴:“小、小疏,你怎么过来了?你先坐,去外面坐着。”
简安畏畏缩缩地跟在秦疏身后,见厨房里并没有烧起来,这才敢跟进来,探出头望着易缜道:“大爹爹,你要……”话没说完,秦疏伸手在他头顶上轻轻地拍了拍,从中间插进话来:“我在房里坐得太久,有点儿闷,随便走走看看,也就走到这了。”
简安被他拍了一下,顿时不再作声,咬着手指偎在秦疏腿边,抑头眨着眼望着易缜。
秦疏也瞧着易缜不再说话,眼中笑意盈盈的。在外人面前,这一大一小都给他留了面子,
然而易缜额头上仍旧悄悄地冒了汗。
若钊老实,站在一旁还没出声,若菡早就跺着脚看不下去了,这时候走上前来,口气难免有些鄙视他:“大人,小少爷都等着吃年夜饭呢。这些事你做不成的,就别在这儿添乱了,还是一旁坐着,让我来吧。”
易缜恼她说话直白,瞪了若菡一眼,正沉着脸没有开口。
秦疏已经走到了一边,去看案上他做出来的两道菜肴,看过之后,十分忧郁地抬头看了看他。易缜立即便慌了手脚,讪讪地半天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最终明白自己是没法做一顿像样的年夜饭出来了,于是泄了气,低声同秦疏商量道:“今天酒楼都关门了。要不,我们今天去天启家吃晚饭吧?反正也不远,出门就到了。”
“哪有大年夜到别人家吃饭的道理,被人笑话的。要去你去,我不去!”秦疏扭头道。
“那要不,青岚他们是几人凑在一起,我们去搭个伙,没人会说什么的。”
“不去。”秦疏摇头。“不去不去。”
易缜愣了愣,看着简安在一旁眨着眼,啃着小拳头吞口水,他也是无计可施,想了想到底横下心来:“那我去,你在家里等着,我端回来给你吃。”说着当真要走,厚着脸皮去上门要饭。
秦疏看他认真,终于忍不住笑了,那以当真让他去丢这个脸,拉了他不让走:“不就是一顿饭么?哪里就为难成这样子。我来。”说着就去脱身上穿的狐裘。易缜吃了一惊,连忙按住他的手:“不要脱,小心着凉。”
秦疏挣了挣,一边埋怨道:“这么贵的衣服,一会儿弄脏了怎么办?”
“脏了就脏了,一件衣服哪里有人重要,好好穿着,别脱。”
秦疏撇了撇嘴,虽然挺舍不得身上的衣服,却拗不过他。想了想,让易缜把身上那套穿戴换下来给自己。他最近被易缜伺候得有些习惯了,这时也没觉得如何,就站在那儿将手举高一点,等着易缜给自己系上围裙。易缜反而微微一愣,直到秦疏嗔怪地又扫了他一眼,这才连忙上前。
他自己是不觉得这番举动亲昵温柔,易缜满心柔情,碍着简安和若菡几只烛台在场,不能如何表露亲近,只能借给秦疏系带子的时候轻轻在他背上抚了一抚,又不放心道:“小心些,会不会累着了?”秦疏心里想的却是这人真不老实,这许多孩子看着呢,还动手动脚的,连忙闪开了过去一旁查看剩下的材料,一边不甚服气地答道:“那里有这么娇贵,换作是寻常人家,还不是一样的要干活呢,不过就是做顿饭而已,没事的。”
好在准备的材料十分充足,被易缜糟蹋掉一部分,剩下的也还足够,秦疏看了看,和若菡商量了几句,很快就把菜式定下来,接着三人便动手忙开了。
易缜担心他,将眼光一直的放在他身上,见他举止如常,并没有什么异样,而要端水什么的稍稍要点儿力气的活,都被两个小的抢着做了,倒也没有什么累着他的,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刚刚把眼光移开,便见着简安仍旧抑着头,眨着眼睛望着自己。易缜觉着那两孩子做起事来都有有条不紊的样子,自己竟然帮不上什么忙,本来心里就虚,被简安这么一望,于是不好意思起来、讪讪的笑道:“小疏,有没有什么要我做的?”
“你不帮倒忙就好了。”秦疏头也不回地泼他冷水,一摆手道:“去,坐桌子那儿,和简安玩去。”说着话,炸了一小碟丸子给简安先垫着底。
易缜干笑了两声,无话可说。简安听到秦疏这知说,便伸出手来让易缜抱。
三人动作都很利索,总算是赶在别人家吃晚饭的时辰,一张桌子也将要摆满了。将最后一道鲫鱼豆腐下了锅,忙了这么久,这时候轻松下来,又朝桌上看了看,觉得实在称得上琳琅满目,有模有样。材料备得齐全是一个,秦疏也功不可未。若菡便笑着对秦疏道:“公子做的菜,都是很地道的南方菜式,公子的家是南方的么?”
秦疏自己是记不住自己是那儿人的。易缜在这方面也很少提及,这时听到若菡这么问,一面摇头笑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人,都不记得了。”一边转头询问地看向易缜,他虽然没有去深究过,这时听旁人提起来,也想知道易缜怎么说。
简安见桌上萝卜雕的花十分精致,忍不住地一直盯着看,情不自禁地想抻手去摸摸,易缜正举着手小声地吓唬他,突然听到这两人对话,手上一时失了分寸,啪得一声打得实了,一下子拍在简安的手上。
简安也知道自己错了,低下头去揉着有些发红的手背,并不敢哭。易缜也不是存心要打他,这时虽然心疼,但顾不上哄他,转头对若菡怒目而瞪,他如今最怕的就是秦疏想起起过往,偏偏若菡还要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时简直恨不得在这丫头片子给生吞活撕了。秦疏回过头来,就见在他瞪着若菡,而若菡正巧看见了他拍在简安手上的那巴掌,也愤愤地对他怒目而视。
眼见两人这架势,秦疏只得把到口的话又收了回去,对若菡插开话题道:“把菜端出去吧,就摆在隔壁屋子里好了,不用端来端去那么麻烦。”若菡对他的话向来没有什么意见,答应一声叫上弟弟就去拿碗筷。秦疏转身去盛锅里的鱼汤,背着人时,他的手微微一顿,心里莫名的有了什么别样的思绪,闷闷的堵着。吃饭前还要祭袓。这个家里如今没有老人,两个人都还年轻,也记不住那许多规矩,若菡两姐弟更是不懂,只在案桌上摆些饭菜供了供,上了柱香拜一拜,几人也就吃自己的。
家里只有这几个人,若菡两人原本要端下去,被秦疏留住,也就小心地坐在了桌边,这两人也知道这是年夜饭是一家团圆的重要日子,虽然看着易缜就不痛快,但还还是匆匆吃了碗饭就退出去,留他们一家人相处。
秦疏让她们自己拿些烟花鞭炮去玩,这两姐弟到底还是孩子,对烟花爆竹之类的也很喜欢,闻言高高兴兴地去了。秦疏闻了这么久的油烟味,又也许是有些累着了,对着满桌的饭菜却没有了胃口。刚才有若菡两人在,他怕两个半大孩子拘束,还陪着喝下小半碗汤,挟了两三下菜,现在两人一起,他就把碗筷放下来了。易缜见他只略略吃下几口,还要再劝,他只说饱了。易缜见他这样,心里难免内疚惴惴,也跟着有些食不下咽。真正吃得香的,倒是简安。小家伙饿了半天,吃下两碗饭,还递过碗来要再添。秦疏怕他吃坏了,他这才意意犹未尽地打了个嗝。抹了抹嘴又问:“爹爹,我们家明天还过不过年?”一句话逗得两人都笑了,无疑对秦疏的手艺还是很肯定的。倒让气氛松活了些,当下又逗了他两句,就让简安出去寻两个大孩子玩。见秦疏实在没有胃口,再加上天冷,饭菜凉得快,眼看也没有什么热气了。易缜便识趣地起身收拾,想着等他晚上饿了再添点宵夜也就是了,秦疏有些懒得动,也就由着他,只一一交代他:“端到厨房里放着就好,等明天再让别人洗吧。”易缜答应一声,对秦疏道:“这里没咱们房间里暖和,你先回去坐坐,我马上就过来。”可等他将饭菜都收拾了回来,却见秦疏还坐在那儿,冬日天短,堂房里光线已经有些暗,他点上了烛火,却见秦疏仍旧是方才那个姿势,一只手捏着椅子的扶手,另一只手摸在肚子上,而他皱着眉头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神色间显得有些异样。
易缜吃了一惊,连忙抢上前去摸他的肚子,:“怎么了,肚子疼么/?是不是今天累着了?”一时间连声音都显得尖利起来。
秦疏见他太过紧张,不由得失笑。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他的手并没有从肚子上拿下来,又仔细摸了半天,神色有些不大确定,吞吞吐吐道:“刚刚他好像是动了一下……”
“不要紧么……”易缜本来如临大敌,生怕他说是肚子疼,这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话说到一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一下子跳了起来:“你刚刚说什么?动了?他动了?儿子?”
秦疏嗔怪地横了他一眼,抿着嘴不作声、易缜傻愣在当场,过了一会,他才慢慢回过神来,嘿嘿地笑了两声。在秦疏面前蹲下,伸手在他肚子上来来回回地摸来摸去。
秦疏初时也有些忡怔,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前,已经被易缜上下左右地胡乱摸了好一阵子,这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推着易缜的手道:“隔着衣服哪里能摸到什么,再说现在他又不动了。”
易缜听他这么说,看看秦疏身上,果然又是裘衣又是绸袄的,包得十足像只小熊,就连方才的围裙也还没解下来。当下先把围裙扯下来,伸手住易缜的小棉袄里去。
秦疏要被他圈在椅子里,躲也没处躲,又比不过他的力气,当下也推不开伸进衣服里来的狼爪,索性不再管那爪子,握了拳使劲去捶他的肩膀:“你的手太凉,都能冻死人了,快点伸出去。”
易缜难得对他强横一次,只任由他爱捶捶去,愣愣地道:“你就忍一忍,让我摸一下就好,我要摸摸我儿子。儿子,来,翻个身……”
秦疏都觉得有些手酸,易缜脸上却满是笑容,似乎半点疼也没感觉一般,实在让打人的这人没有成就感,秦疏连捶他的心思都没了。
易缜也知道自己的手比起他身上冷得多,也并没有直接伸到最里面,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罩在他小腹处,他气血旺盛,捂了这么一会儿工夫,手上已经开始温热起来。他手掌上有常年习武留下来的茧,然而动作十分的小心温柔,这样轻柔的抚摸,微痒里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舒适。
秦疏也就由着他去,住椅背上一靠,懒洋洋道:“他是睡着了吧,就刚刚动那么一下,现在没什么动静。”
“天还早呢,哪有这个时候就睡的。”易缜反驳道,纵然秦疏肚子里没有半分动静,他也仍旧兴致勃勃。
“他和你当然不一样。”秦疏撇撇嘴。“你看简安小时候也是整天睡的时候多,你才什么都不懂。”
易缜一笑罢了,也不和他争辩,拖一把椅子紧挨着他坐着,手仍然轻轻地放在他肚子上抚摸,耐着性子细声细气地和肚子里的胎儿说着些傻话。
或者是胎儿当真心有灵犀,又或者是他这时的运气很好,手掌下微微一动,仿佛水波在微风吹动下轻柔地拂过。若不易缜注意力十二分地集中,只怕就发现不了的。
秦疏当然也有感觉,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再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咦’了一声。一归彼此四目相顾,吃惊之中更是惊喜莫名。终然早就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然而直到这时,才那么真切地感受到它是那么鲜活的生命。
“动、动了。”易缜结结巴纠地道,先是诧异,继而欢喜莫名。“他动了,他会动了!我儿子会动了!”
秦疏被他的情绪所感染,眉眼间也不由得带了笑意,这一点小小的插曲,将方才若菡提及自己故乡时,那种莫名涌起的复杂思绪盖了过去,他把手温柔的扶在肚子上,轻声嘀咕着道:“你想得倒挺美,也不一定是儿子呢,万一是个女儿?”
“他就是我儿子。”易缜却知道定然是儿子无疑的,这时也不管秦疏说什么,只顾晕乎乎地傻笑。
他们两人在这儿说着话,外面只听得噼噼啪啪的响声大作,是简安他们把鞭炮放起来,烟花却还留着,要等到天黑了放才好看。胎儿像是知道今天是个热闹喜庆的好日子似的,不过片刻的工夫,竟然悄悄地又动了一次。
易缜自然是惊喜,秦疏却猝不及防,扶着肚子低低地‘啊’了一声。
易缜都有草木皆兵了,一惊一乍地问道:“肚子疼么?”
“也不是疼。”秦疏靠在他肩膀上,有些不好意思,埋着脸低低地道。“他又动了……疼倒不太疼,就是,就是感觉总有些怪怪的……”
易缜只能隔着肚皮那么摸上一摸,自然不能体会,听秦疏这么说,他自然也摸不着头脑,过了一会儿道:“你不是说他整天都在睡,那他今天怎么这么活泼,是不是你刚才饭吃得太少,他肚子饿了?”
秦疏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了一想也不服气:“我又不觉得饿。他那么小,哪里知道什么是饿?”
“那么就是你今天亲自下厨,累着他了。”易缜不由得心疼道。
秦疏摇头:“又不是要他动手,好端端的睡在肚子里,要累也是我,怎么关他的事。”
两人都没觉得自己这些问题傻里傻气,争论一通,全然毫无头绪,易缜还等要再说:“那么就是……”
秦疏却争得恼了,他没易缜那么多的精力来想像那各种可能性,索性掐住易缜的手臂道:“我说不是,不是就是不是。”
易缜也不缩手,忍着疼任由他拧,只会瞧着秦疏情不自禁地笑,半晌柔声道:“好,你说不是就不是。”
秦疏这才点头作罢。
两人说了这一回儿话,秦疏这才发觉易缜的一只手还伸在棉袄里摸着自己的肚子,再想想幸好这时候简安他们都没回来,若是来个人看见两人这般情景……脸上顿时发烫,推开易缜的手,一手拢着衣服,找着话道:“坐在这儿有些冷了,我们回房里吧。”
易缜道:“好。”
秦疏按着椅子就要起身。谁知易缜的手从他身上收回去,却扶着他的手臂,俯身将他拦腰抱了起来。
“干什么!放我下来。”秦疏吃了一惊,然而两脚离了地,他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本能的反应却是伸手紧搂住易缜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地去。
易缜自然把他抱得稳稳当当,借着烛光看去,秦疏面色酡红,然而眉间之间满是掩不住的盈盈喜意,神色温柔的一汪春水似的。
易缜此时此刻突然很想亲亲他,但还是克制住了,只低头用嘴唇碰了碰秦疏都有些发红的耳朵。轻声道:“今天旁人都不在,外面没人点灯笼,天黑不好走,我抱你回去。”
说着就住门外走,外面的房檐上果然没有挂灯,走廊暗暗的一片。刚从屋内出去,只觉得外头寒风凌厉刺骨,秦疏不由得缩了缩,易缜立即便发觉了,将他又往怀里紧了紧。
“叫简安他们看见了,那多不好意思。”秦疏伏在他肩膀上,声音透过衣料传来,微微有些低哑,话虽然这么说着,他却没有挣扎着想要下来。
“他们都在前院,这时候想必正是玩得开心,不会过来的。”易缜柔声道,仿佛要验证他的话,空气里满是火药的淡淡香气,透出年所特有的喜庆氛围,昏暗里一点亮光,原本是一颗鞭炮从被丢到半空中,然后才啪的一下炸开,伴随而来的是简安远远的拍手欢呼。
远处也有零零落落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更有谁家的孩子等不及,早早放起烟花。
偶尔有一两颗特别亮的,照得院中光影明灭。
秦疏看了两眼,认同了易缜这个说法,不必担心简安会突然在面前钻出来,他也就放松了不少,轻轻笑道:“你走慢点,小心些,可不要摔了。”
“不会。”易缜走得稳稳当当,顿了顿又说:“真要摔了,我在下面垫着。”
“你浑身都是硬骨头,*的,当垫子也不软和。”秦疏嫌弃道,原本紧搂着他肚子的手却悄悄放开了一些。心里又有种恍惚的感觉,仿佛这样的场面,似乎曾经也经历过,侍要细想,偏偏了无痕迹了。
一时想不明白,他便暗笑自己多心,不再去想,将下巴搁在易缜肩膀上。也不过几步路的工夫,说话间就到了,易缜开门,将他放在床上。这一天没有下人,打水泡茶给炉子添炭这样的事都只能自己动手,易缜忙活了好一会,顾不上自己,却总算让秦疏收拾洗漱妥妥当当。
纵然房外寒风袭人,屋里气氛却是温暖如春。两人虽然都有些情动,但此时的光景,却也不能做些什么。只能让秦疏在床上躺好,他坐在一旁陪着说说话,却觉得彼此之间远比平时都要来得亲近。到最后无话可说了,两人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静静地听着外面时远时近的鞭炮声。
也不知过得多久,秦安跌跌撞撞的奔进屋子里来,他看起来兴奋极了,围着迎上来的易缜先转了两个圈,小脸都涨得通红通红的:“爹爹,大爹爹,下雪啦!下雪啦!”
易缜揉揉他的脸,笑道:“是么,难怪我觉得有这么冷。”
简安在房里一张望,却看见秦疏在床上半躺半靠,跑过去扒着床边道:“爹爹,你就要睡了?外面下雪,你不起来看吗?”他又扭头看了看易缜:“大爹爹,今天不是要守岁?”
易缜听到下雪,只怕秦疏着凉,更不想让他出去,走过来摸摸简安的头:“守岁就是守着睡觉,大爹爹不正是留在这儿守着爹爹睡觉……呃……”手臂上被秦疏暗中狠狠拧了两下,埋怨他胡乱教小孩子,简安当真了还没什么,要是被简安出去了跟人这么一乱说,这还要脸不要。
简安觉得有些不对劲,左右看了看,只见两个爹爹脸上都是笑眯眯的。他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不一会就忘了这岔,手舞足蹈地给两人讲了一阵烟花有多好看,爆竹很好玩等等,说了一会,他就还要出去。
易缜早有训练有素,不等秦疏吩咐,已经先拿了件袍子给简安加在外面。想了想,还是将对面的窗子推开了一道,转身对秦疏道:“下不为例。”
回头见秦疏自己将被子拉高,盖到肚子上,也是很小心谨慎的样子,对他抿着嘴角笑了笑。
南方一带难见雪天,这时下的也是碎雪,从窗口瞧出去并不分明,然而声音簌簌的,就算杂着声声爆竹,也显出几分宁静安详来。
开着窗看了不一会,秦疏就倦了,只是鞭炮声时时响起,睡也睡得不安稳,窝在易缜怀里迷糊了好几次,总算等到了午夜,小家伙精力过人,一双眼里睡意全无,精神抖擞地来叫两人。
这是这一年里最后的辞旧迎新,由易缜亲自来点,当下秦疏也起来了,抱着简安站在房门口,看他把一大串爆竹点燃丢大院子里。那雪虽小,却盖住了泥士,地上已经是雪白一片,
几乎也就在同一时刻,远远近近鞭炮声大作,响成了一片,仿佛宁静的夜色也沸腾起来。
易缜搂着身边的妻儿,等到爆竹声稀松下来,拉着他两人退回房内。
去者之年已去,只望来年,一家人能够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