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勒长宇在左翼的话语中,察觉左翼似乎已经知道他与柯曼娜之间的往事,故,她才阻挠柯曼娜进宫吧。这也正是他所担心的。所以,格勒长宇今日来,本是想要坦诚告知左翼他的想法,让左翼明白他的心意,让她无需为柯曼娜争风吃醋。
可是,左翼似乎明白,但又固执着,不愿意退让。事情就僵持在这里。
“左翼。”格勒长宇喊了一声左翼,却又不知道如何说下去。说到底,也是他承诺左翼“夫人只有她一人”在先,如今他无奈却要反悔。
可左翼的心里有些悲凉,格勒长宇他迟疑了,他的眼神躲闪着。左翼道:“为什么不说话?”
格勒长宇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左翼娇小的身子被他宽厚的的臂膀整个紧紧环抱。骄傲的格勒长宇没法告诉左翼,他现在就像个傀儡受人牵制,有千万种身不由己。
虽然他一直努力做一个好的王者,可是,那大半个朝中都已经是叔父的爪牙,不管他格勒长宇如何的努力都无济于事,都无法赢得臣子们的支持,挽回局面。如今越来越多的忠臣遭到他们的排挤和迫害,这个格勒朝中就快要被他们把持了。
这才让格勒长宇明白,做一个勤勉的王是不足够的。一直以来,他不过是叔父手中的一枚棋子。叔父利用他夺得王位,又以辅政相国之名,把持了朝政。而如今,他虽贵为王,却有名无权,势单力薄而不足成事,若是想要夺回政权,他必须采取行动,培养自己的力量。可是不能明目张胆,更不能打草惊蛇。
苏恒安一事,为了保全左翼,格勒长宇首次动用了自己培养的死士,行动并不完美,让叔父有所察觉,派人追踪,为了不暴露,格勒长宇下令将这些死士悉数杀害,他痛心疾首,可是又不得已而为之。这件事让格勒长宇有了惨痛的教训。
他表面上仍然要事事依着叔父,扮演好他傀儡的角色。在黎明来临之前,他必须要忍耐,也要承受必要的牺牲。可他终究有一天,会重新赢得一切。
左翼身子微微抽动,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下来。这样的拥抱那么冰冷,冷酷得如同他的迟疑和沉默。
左翼知道格勒长宇心里一定是早做了决定,在家族使命前面,左翼的所有要求都是无理取闹,可她还是不甘心地道:“若是,我坚决不同意呢?”
格勒长宇继续沉默着。他的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左翼挣脱开格勒长宇,坐到床上,道:“既然我的意见微不足道,你又何必假装来找我商量。”左翼心中失望,泪水模糊了眼睑。
格勒长宇也站了起来,企图安慰她,却被推开。
格勒长宇道:“无论是谁的到来,你知道都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情义。既然你容得其他宫人,为何偏偏针对柯曼娜一人?”
左翼看了格勒长宇一眼,又别过脸,他终究是不明白左翼的。若不是为了他所谓的族规,她又岂能容得下那些宫人呢。她只是因为爱他,才愿意为他不断地改变和妥协着。可他格勒长宇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用江山和王权“绑架”着他们的感情。
左翼不想争辩下去,她已经累了。她道:“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或许让左翼自己冷静下也好。格勒长宇道:“我晚些再来看你。”
因为梅花鹿到来的短暂的欢乐,就在格勒长宇转身间彻底烟消云散。
左翼道:“如果,让你在王位和我之间,做一个选择。你怎么选?”
柯曼娜也许只是个导火索。
左翼有时候总是在想,如果格勒长宇只是一个平凡的老百姓,那么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他们可以像芊芊一个过上男耕女织的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如果,让你放弃王位和我一起离开这里,你会跟我走么?”左翼又将她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她回想起当初的自己不顾一切地离开斯捷城来到这里,如果换做格勒长宇,他会这么做么?
格勒长宇在窗口听到抽泣中的左翼呢喃着。他没有折回去,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这样的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
留下左翼一个人在房内哭成了泪人。
那天夜里,出奇的安静,左翼房门紧闭,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左翼哭累了,合衣在床上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里,阿姆、右翼、南甫哥哥骑着花鹿而来,说要接她回家。
她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伤心,枕巾湿透了。
突然间,一声长长的哀鸣生将左翼从梦中惊醒。屋外亮堂起来,人声嘈杂。
“灵儿,灵儿。”左翼在黑暗着唤着。
灵儿举灯而来,火照亮她神色慌张的脸狭。
“外面发生了事?怎么这么吵?刚刚是什么声音?”左翼的声音明显有些嘶哑。
灵儿眉头微蹙,道:“夫人,是那花鹿,不知道为何突然狂躁起来,拿着自己的鹿角去撞那围墙,不一会,突然倒地哀嚎,还......”
“还怎么样?”
“还口吐鲜血。”
左翼一听着急跑了出门。
“夫人。”灵儿抓起披风随后追了出去。
一个侍女似乎是受了惊吓,手臂上带着伤。左翼道:“你没事吧?”
那女子惊魂未定,弱弱地道:“没事,夫人,只是些擦伤。”
左翼安抚几句,让身边照顾她的人前去请医官来看。
左翼只见那花鹿倒在地上,侍女侍卫们围在周边不敢靠近,墙上留下几道浅浅的刮痕,微弱的烛光打来花鹿的身上,他奄奄一息地张合着眼脸躺在地上,地上有血迹,它身体微微抽搐着。
小碧拉着直奔过去的左翼道:“夫人,不要过去,那鹿似乎发了疯了。”
左翼不听劝阻,甩开了小碧走了过去。她蹲下来,抚摸着那鹿抽搐的身体,它很难过,眼睛毫无生气。左翼道:“快去请医官来。”
尚医官被从被窝里捞了出来,急急忙忙地带着药箱赶了过来,那外挂的扣子都系错了位置。他一来到阁院,看到人群中他要诊治的患者竟然是一头鹿,他面露难色。但是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