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的沉默,倒不是因为三人惊讶于附近有人。
而是地上这人,造型实在太过奇特——不知道为什么,小头目裸着双腿,露出的皮肤和他脸上一样,全是青紫色的条状斑痕,像是刚被暴躁的老父亲抽打教育过。
许久,江夏耳朵一动,听到安室透低声评价:“……伤风败俗。”
江夏:“……”
他眼神略微一飘,然后又很快镇定下来——严格来说,刚才自己只是向小头目借用了皮带,并没有直接上手扒人家的裤子。至于弄成现在这样……大概是小头目嫌布料磨得皮肤疼,所以自己把裤子脱了?或者他没力气一直提着裤腰带,就干脆放任裤子自由飞翔……不管怎么看,似乎都是当事人的问题更大——身为一个优雅的成年人,怎么能因为这些小事就不穿裤子。不应当,这不应当。
安室透没发现自己旁边站着一个心虚的员工,也想不到江夏和这件事有关。
他其实怀疑,这是那些组织外围成员的杰作。那群人在代号干部面前乖顺得像待宰羊羔,但实际上却大多是不折不扣的法外狂徒。安室透觉得,可能是那些外围成员按照自己的要求,在附近布置录音录像设备、打算拍下绵贯辰三的相关情报时,有绵贯辰三的小弟误入了这一带,所以外围成员们擅自教训了对方……啧,他明明说过只要藏在附近就好,别跟其他人起冲突,以免打草惊蛇。群马县的这些外围成员,不怎么听使唤啊。
另外,就算想教训,为什么要弄成……弄成现在这副模样?
外围成员里藏着一个潜在的变态?
安室透正因眼下的场面而有些无语。
这时,他眼角余光一动——绵贯辰三僵硬片刻后,噌的转过身,像一只肥硕却敏捷的兔子一样,掉头就跑。
绵贯辰三同样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却大为震撼。而且现在,他的助理偷袭不成反被一秒,很得力的部下又变成了那个鬼样子……这森林里一定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在没有小弟帮忙的情况下,绵贯辰三可不想和两个年轻力壮的侦探,以及某个未知的变态肉搏。
走为上计的策略,理论上来讲,并没有错。
但绵贯辰三却高估了自己的速度,虽然他确实是一个灵活的胖子,但也只是较正常人灵活,而比起追捕的专业人士……
绵贯辰三刚蹿出去没几米,身后就传来了追击的风声——如果他是一只努力逃命的兔子,那安室透无疑就像专业对口的灵缇犬,他不怎么费力地跟上了这个中二期格外漫长的泥参会老干部,一手刀敲在绵贯辰三颈后。
绵贯辰三发出一声垂死似的闷哼,噗通栽倒,不再动弹。
安室透视线本能地跟着猎物挪动,目光随之落到地面时,他怔了一下。
——倒不是惊讶于绵贯辰三摔倒。
而是绵贯辰三倒下以后,安室透低头一看才发现,地上竟然还躺着另外一个人。
仔细一看,有点眼熟……安室透记性一向很好,很快认了出来——脚下这个,似乎是这次负责协助他们的外围成员之一,在群马县的组织分部发来的协助者名单上,安室透见过这人的照片。
“……”不是外围成员袭击了绵贯辰三的小弟吗,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外围成员为什么也在地上躺着?而且看起来,这人虽然保住了裤子,但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却同样有被抽打过的痕迹,看上去和刚才的小头目遭到了相差不多的待遇。
安室透一瞬间有点迷茫。难道外围成员当中,竟然出了一个卧底?脚下这个绵贯辰三派来的“卧底”被外围成员们视作绵贯辰三的同伴,一起放倒了?
这个猜测刚一浮现,就又被安室透理智地从脑中划去——不太可能。
因为,如果真的出了卧底,那其他的外围成员们,至少会跟他这个临时上司说上一声。毕竟不管在哪个分部、哪个级别,发现卧底都不算是一件小事,卧底们也都是从幼苗期成长起来的,这种事绝对有必要跟上面说一声……
“这边也有人。”
安室透正想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江夏微带诧异的声音。
这个观察力十分敏锐的年轻人,显然已经察觉到了他这边的状况,并且还有了新的发现。
安室透循声回头,还没等看清,就见江夏又转向了另一处离得最近的灌丛。
江夏小心扒开枝叶,手电光打进去,语气变得凝重起来:“这里也有。”
说着还蹲下身摸了摸,然后发出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疑惑的声音:“都还活着。”
“……”
安室透沉默片刻,走到江夏旁边,低头看了看江夏新发现的几个人,并简单搜查了一下附近。
几分钟后,他确定了——倒在附近的人,一半是组织的外围成员,一半是生面孔、八成是绵贯辰三那边的小弟。
安室透凝视着倒地的成员,心里默数了一下数量。感觉就算是外围成员,也不应该出这么多卧底,果然不是这方面的问题……
另外,这周围看不出打过群架的痕迹。
比起那种声势宏大、两边火并的场面,现在这副场景,倒更像有什么阴险的猎食者悄悄出没过、一个接一个把这群人放倒,像黑暗中一击即中、安静捕猎的毒蛇。等等,这么说来,他们的任务……
安室透表情略微一变,手电光在外围成员附近扫射。很快,他找到了一些和枯叶格格不入的东西——那是拆开了但还没来得及安装的设备,随着光束照上去,设备表面有漆黑的冷光流动。
他走近拨弄片刻,发现摄像的东西都还在,录音设备没了。
思索片刻,再走回那棵埋着尸骨的树下,仔细寻找,就见随着手电光照过去,头顶树枝上、一丛最茂密的枝叶里,闪过一线反光。
安室透把手电递给江夏,让他帮忙照明,自己爬上去细看,果然是还在运转的录音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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