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那一辆白色的救护车,载着沈望庭和倪小雅出了歇马寨,一路颠簸、轰鸣着向山下的县城飞驰而去。
车厢内,沈望庭躺在担架上,腿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身上的小创伤也做了处理。
接近二十四小时的不眠不休,加上饥渴、失血,沈望庭早已疲惫不堪。
倪小雅躺在另一侧,她肩上的伤口浸水后明显感染,这会儿虽然紧急处理了,人却开始低烧。
瞧她小脸烧得绯红,裏着医用毛毯却还在发抖的模样,沈望庭只觉得心疼至极。
他向随行的医生询问着倪小雅的伤情,一再要求把自己的毛毯给她加盖上。
随行的医生劝说无用,只好照办了。
倪小雅此时累困交加,虽然一路硬撑了回来,毕竟比不得沈望庭那样强健的体魄。
车子摇晃之下,倦意如潮水般袭来,她的眼皮很快就开始打架,撑不住了。
“沈望庭,你不用管我,我没事,真的......”
她嘴里还在叽咕着,却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沈望庭和医生相视一笑,医生摇了摇头——没见过这么好睡的人!
车窗外,夜幕低垂,黑沉沉的山路上只有车灯昏黄的光线,似乎随时可以被黑暗吞没。
车厢里亮着一盏小小的灯,将他们的身影映照在车窗玻璃上。
倪小雅睡得很沉,似乎睡得极不安稳。
她的眉头紧蹙,脑袋不时在枕头上辗转着,看起来像是又陷入了梦境。
沈望庭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倪小雅的脸上,脑海里满是昨夜到今天这丫头随着他同生共死的画面,他再也看不下去了!
轻声唤过医生,沈望庭坚持要医生扶他坐到倪小雅身边去。
医生敌不过沈望庭的执拗,只好扶了他到倪小雅担架边坐下。
沈望庭伸出手来,帮倪小雅拭去她额头上沁出的细密汗珠。
然后,他的手滑到她的脸颊边,把那一缕乱发拨弄好,就再也舍不得移开了。
而恰在这时,倪小雅的头随着车子的摇晃轻轻一偏,刚好就枕住了沈望庭那只温暖的手掌。
梦中的她,像是找到了一个坚实的倚靠,眉心渐渐舒展,呼吸也变得均匀,睡得很甜的样子。
沈望庭保持着这个姿式,一直到倪小雅安然睡去。
他轻轻抽出手来,帮她掖好肩上的毛毯。
沈望庭没有回到担架上去,示意要赶过来扶他的医生噤声不要吵醒了倪小雅。
他坐在倪小雅身旁,深沉的眸光掠过她沉睡的面容,落在映照在车窗玻璃上他自己的脸上。
那张脸,随着车身的颠簸在晃动,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沈望庭,你不是沈望庭,那你到底是谁?!”
他心里默然自问,他未谋面即早逝的父亲,究竟长着一张什么样的脸?是不是和他很像?!
此刻在沈望庭眼里,逃出生天的喜悦己经被另一种巨大的隐忧所代替。
他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
而且他正在被送往医院的路上!
到了医院,清创、缝合、一系列的检查都在所难免!
那就意味着,他沈望庭的血型极有可能被公开!
他母亲苦守了几十年的秘密,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暴露!每一步,都需得小心谨慎才是!
沈望庭的大脑,犹如一架精密的机器,开始飞速运转,苦苦思索着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