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庭的司机钟禹,年纪三十开外,少言寡语,身形彪悍而反应机敏。原来是行伍出身,据说曾经训练过沈望庭,在公司兼任沈望庭的贴身保镖,对其忠心耿耿。
上次在工地倪小雅被打晕,就是司机钟禹抱她上车送的医院。所以,倪小雅和钟禹是已经认识了的。
此时此刻,钟禹娴熟地驾驶着车子,小心地尽量不发生颠簸,以免后座的沈望庭滑下去。
倪小雅紧紧靠在椅背上,让沈望庭的头枕在她的膝盖上。他粗重的鼻息里喷出的浓烈的酒味,弥漫了整个车厢。
要说醉酒的人,倪小雅从小见得最多的就是她那个懦弱的爸爸倪非。倪非嗜酒如命,经常喝的醉醺醺如一滩烂泥。所以,倪小雅对这酒臭味并不陌生。
每当她看见羸弱的妈妈面对醉倒在沙发里鼾声如雷的爸爸,妈妈那无奈而伤感的模样就会刺痛倪小雅的心!她也曾经试图以女儿的身份劝诫爸爸戒酒,却招来爸爸的耳光——倪小雅厌恶嗜酒的人!
现在,倪小雅眼前是叫她头疼的boss沈望庭。
这位boss今晚醉酒和她爸爸的醉酒自然不同,但是在她眼里也好不到哪里去。就算是应酬得意忘形,也不至于把自己喝成这样的造型吧!他是一醉了之,躺倒就睡,累的可是他们这些随行的人啊!
倪小雅还是隐隐有些犯愁:送完这位boss,她可怎么回那个又黑又不安全的小区去?!
“那个哨的齐少,不是口口声声关心他这好朋友吗?那为什么不亲自送沈总回家?就钟师傅一个人,怎么可能把这位貌似不省人事的先生弄回去?我倪小雅可不像齐少那样虚伪,也不会像沈总那样翻脸不认人、恩将仇报,我自会帮钟师傅把沈总妥妥送回去才是!”
倪小雅心里这样想着,颇有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的膨胀感,瞬间觉着自己好大度、超有爱。
车里没有任何话语交集。钟禹却随时从后视镜里观察着后座的情况,看到倪小雅小心地扶住沈望庭,钟禹放心地舒了口气,加大了油门。
夜渐渐深了,他们的车子驶离了喧闹的市中心,开进了k城近郊依山而建的一个高端别墅区。
车子沿着环山道,平稳地一直向上行驶。在半山的一栋亮着灯的别墅前,钟禹停下车来,朝大门晃了晃远光灯。
很快,雕大铁门徐徐而开,钟禹将车直接开进了院子里。
车子在那栋两层小楼前的台阶前刚停下,房门就飞快打开了,一个身影赶了出来。
钟禹赶紧的下车来,他很快打开后座的门,与此同时,赶出来的人也到了车边。
借着楼里明亮的灯光,倪小雅看清了来人,那是一位身板儿硬朗、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只见她慈眉善目,一身工整的衣着,脑后挽着纹丝不乱的发髻,显得朴素而庄重。
这位老太太弯腰探头,就看见车后座里心爱的小少爷沈望庭倒在一个姑娘腿上昏睡,她不免有丝心疼。
“阿钟!怎么搞的让他醉成这样?!”
“哦,菊嫂,沈总是应酬......”
钟禹大气不敢出,声音小得和他的大块头极其不称,显而易见这位被他称为“菊嫂”的老太太威望颇高。
车里的倪小雅看得不明就里,首先她从未来过这个地方,这里就是沈总的家吗?
还有那位老太太,看年纪她应该是沈总的奶奶吧,可是为什么钟师傅要称呼她为“菊嫂”啊?
“什么都不用多说,快扶他回去要紧!”
菊嫂斩钉截铁地说完,瞟都不瞟倪小雅一眼,伸手就来拉沈望庭。可是她连拉了几下,发觉喝醉的人沉得根本就拉不动!
“菊嫂,让我来吧!”
钟禹的声音沉沉地传来,菊嫂一跺脚,让开了身子。
不愧是行武之躯,钟禹利索地、小心地拉起了沈望庭。谁知就在这个时候,车窗外吹过一阵凉风,只见闭着眼睛的沈望庭打了一个大冷战,喉头一阵痉挛,嘴巴一张又呕吐起来!
“呀!天......”
倪小雅闪避不及,沈望庭狂吐出来的一堆秽物,直接喷溅了她一身!她惊叫一声,随即赶快闭紧了嘴巴——否则,吐到她嘴里怎么办?!
沈望庭吐完了,眼睛似乎眯开了一条线,却又无力地垂下了头!
菊嫂根本不理会倪小雅,她误会了车上的倪小雅是那种把小少爷灌醉的女人,那是她最讨厌的!
菊嫂催促着钟禹把沈望庭搬下车来,背回家去。可是长手长脚的沈望庭,在钟禹背上,那头往下直耷拉,身体也往下直打滑!
菊嫂扶住了沈望庭的头,他的身子又滑下去了,钟禹简直寸步难行!
倪小雅决然地跳下车来,她抖抖衣服上的脏污,伸手扶住了沈望庭的后背,低声对钟禹道:“钟师傅,快走吧!”
这一借力,钟禹马上如虎添翼。他迈开大步,很快背着沈望庭走进了客厅。
“快背他上卧室!”
菊嫂简洁地命令道。
二楼的大卧室,钟禹费力地把沈望庭沉重的身躯放在宽大的床上,累的有些喘!
菊嫂给沈望庭脱了鞋,怜惜地盖上被子。
她回过头来,那双犀利的眼睛,掠过牛高马大的钟禹,直看向他身旁的倪小雅。
然而,就是这么一眼,菊嫂那张淡然的脸,表情却像是一下子见了鬼,瞬间僵硬了!
她瞪视着倪小雅,突然脱口惊呼道:“戚......!是你!是你!居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