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这次赔了夫人又折兵。他们赶着驴车在沙虎谷谷口踩上了地雷之后,才听说机场已经完了。侥幸逃脱的两架战斗机发出了预警,然而他们的迫降并不成功,摔进了山里,变成了残骸。日军不仅丢掉了机场和两个飞行中队,还被游击队在虔城闹了个天翻地覆。伪军帮不上日军什么忙,山口博一回到大队部的时候,那里已经面目全非。留守的一伍人马死相惨烈,连本部会议室里挂着的旭日旗都被人顺带着掠走了。
这件事据说上了日军华中派遣军司令部的办公桌,那家伙把司令长官田圆和一郎气得吐血三升,差点一命呜呼。
山口博一理所当然地成了替罪羊,一纸调令从中佐降级成了少佐,让他飞去了华中,和五战区张自忠部死磕去了。
鉴于虔城“匪情”过于重大,虔城的半个大队由此放弃了北上,日本人疯了一样开始满虔城范围内搜捕新四军游击队。他们把老赵定为头号通缉犯,赏银一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一方面,对于那支攻打机场,展露强大破袭火力的新四军主力部队,日本人放出风来要光明正大地决一死战,以雪前耻。
这个风还不是虔城守备部队放的,而是第四师团的司令部。要不是他们在华中和国军拼命,师团长都想亲临虔城,亲自见一见据说是长了三头六臂的对手。
能把一向打仗喜欢和稀泥的第四师团逼到这个份上,独立营是头一个。
邹城怎么也没想到,他莫名其妙地竖了一个敌人。人家可说了,能提供这支部队任何信息者,只要有用,就是十万银圆!
货真价实的银圆,不是法币,更不是军票!
值钱了!
王小壮憨笑着合不拢嘴,赶明再碰到没发军饷的日子,他就跑去日本人那,把自己卖了。
对此,邹城赏了他一记后脑勺,“特么的,要卖也是我去卖,啥时候轮到你了!”
几个人坐在营部笑得花枝乱颤,连黑着脸的许少阳进来都没察觉。
王小壮感觉身后站了几个人,一回头,看见两个军装笔挺的人正看着他们。
“起立!”邹城眼尖,他虽然不认识这两个人,但他认识他们领口的军衔。
一个上校,一个中校。
会议室里“哗啦”一声站成了一片,邹城让开了自己的位置,那上校牛逼哄哄地挤了进来,脱帽坐下。
他摆了摆手,“都坐!”
王小壮、秦少伟面面相觑,一时半会不知道是个什么状况,不敢入座。周亮和张德贵对望了一眼,两人心里都在说哪里来的王八犊子,架子好大。
那中校站在上校的身后,俯首给上校点了根烟,上校缓缓地抽了一口,也不介意站着坐着的人,只是道:“鄙人姓马,单名一个勋字,城防司令部副长官!第一次见,没打招呼,唐突各位了!”
马勋!?货真价实的湘城守备司令部副司令,讲武堂系的本地人,以前混桂军杂牌,后来被中央军收编,深受委员长赏识,据说马上就要提级少将的牛人。具体多牛,邹城没见过,大体是吹出来的也说不定——牛人基本都快死光了。
邹城看了一眼门口杵着的许少阳,怎么个情况?
许少阳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的背后,城防司令部宪兵已经替换了岗哨,这帮瘪犊子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难道是东窗事发,暴露了?
“坐坐坐!”马勋再一次压了压扬着的手掌,邹城使了个眼色,一帮人稀里糊涂地各自坐下。王小壮在桌子底下弹了一下邹城的腿,邹城侧着眼,示意别慌,看看再说。
“兹闻......”站在马勋身后的中校打开了公文夹,官腔十足地念着一张纸,被马勋打断了。
“兹个屁的闻,直接说重点!”
中校被马勋掐住了话头,脸上通红顿时通红,他放下手里的文件夹,道:“马副司令这次来,主要有两件事,第一,是来慰问独立营的,第二,是调查上个月在王头涧的一场战斗......”
“哦!”这次恍然大悟,这事啊!
这事他可以说三天三夜。但在这之前,他得先弄明白第一件事。
邹城站起来,端端正正地敬礼,“承蒙司令部关照,独立营确实条件艰苦,马副司令不惧前线危局,亲自登门慰问,独立营蓬荜生辉!邹城感恩于心,于抗战大业必定兢兢业业,不敢怠慢!我独立营之将士,拳拳之心定不负所望,早日驱逐日寇,复我中华!”
“打住!”马勋见邹城跪舔的姿势和别人比也不算新奇,uu看书.nt脸上顿时不耐烦,“我是个粗人,复不复中华凭你也没那个能耐,吹牛逼就免了。慰问也只是个由头,老子没带一枪一弹,给不了你什么好处。我们直接跳过第一件事,你跟我说说,王头涧跟你有没有关系!?”
耿直!
邹城心里头对马勋下了个定义,这货说话干爽,绝不拖泥带水,没有官场上那些弯弯绕绕。王小壮轻轻地拉了拉邹城的衣角,特么的,这件事可不能说,说了是要吃枪子的。
邹城哪里不知道,于是便装傻道:“王头涧?马副司令说的可是神仙岭下的王头涧!?”
“屁话!”马勋道:“难不成湘城防线内外,还有第二个王头涧?”
“报告!不知道!”邹城昂头挺胸。
“你不知道就见了鬼了!”马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连张德贵递来的一杯茶都震了起来,“你的满营伤兵是怎么回事?”
“报告!炮弹炸的!”
“你家炮弹炸在人身上和三八步枪打的伤口是一样的?”
“报告!那是在悬崖边看热闹,被人打了黑枪!”
“看什么热闹?”
“看鬼子放烟花!”
“......”马勋嘴角抽搐了一下,脸上渐渐地浮现出了因为气急反笑而独有的表情。
“编!使劲编!你不跟我说,行!我也不跟你说了,我让军法处来和你说!”马勋拿起帽子,端端正正地戴在头上,作势要走,“老子手里有截获的日军战损电报,里面有战斗经过。你好好想一想,三天后怎么和军法处的人交代吧!营长?杀你跟杀只鸡一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