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阴面的山洞前。
许凉芩拨开前面高高的一丛茅草,露出矮小且呈一字形的洞口,带着一行人匍匐进去,里面甬道狭长,往里面前进一小段后,便豁然宽敞起来,可以自然行走。
中间甬道有两道弯,过去后到了最里面,是一片干燥的崎岖不平的石头地,里面没什么杂草,鼠虫不多,皆被大家赶了出去。
瘦猴忍不住啧啧称奇:“晚上在里面点火把,外人都看不到亮,真是个好洞啊,以前咋没听说过。”
“洞口那么矮,外头又有草遮挡,村里就没人知道,还是二丫厉害啊。”王阿奶笑着看向许凉芩。
这丫头真是机灵,若是她孙儿恢复正常该多好。
王二麻格外兴奋,不停回想着方才,进洞那会,他把那个可恶的同龄少年挤开了,成功和许凉芩一道最先进的洞!
他使劲看着靠坐在岩壁的许凉,乌溜溜的眼睛显出一派天真,只是很快,视线又被膀大腰圆的人挡住了。
抬头一看,可恶,又是翠妞,他生气了,撅起嘴委屈道:“翠妞,你又欺负我。”
这个傻子……
沈越贞眼底泛起嘲意,傻子也知道惦记女人呢,这是他还需要二丫这村姑,喜欢凑过来的傻子实在聒噪。
“二丫她累了,你不能打扰她。”、翠妞理直气壮,仿佛知道对方接下来说什么,她又道:“眼神也算。”
离他们五步远处,闭目养神的许凉芩心头一乐,还是翠妞懂她。
洞里现在很安静,大家要么在休息,要么在竖着耳朵,企图听到山脚下村子的动静,没多久,她便睡着了。
夜幕低垂,洞里的一片浓黑被升起的小火堆驱散,火能烤熟饼子,也能带来一些安全感。
沈越贞看着还在贴着地面睡着的许凉芩,入夜的地面有多寒凉他这几天最懂不过,没道理她不懂,却不知垫点干草盖点衣裳。
她是个傻的吗?
正要收回视线,见那王二麻傻子垫着脚过来,停在他旁边,手上拿着衣裳要往许凉芩身上盖,他挑眉,傻子也懂关心人么。
他坐在许凉芩身旁,傻子过来被挡住,他一动不动,干脆闭上了眼。
王二麻挠了下后脑勺,伸出手小小地扯了扯这人黑如浓墨的长发,下一瞬对方不耐烦打掉他手。
他瞪眼,小声赶人:“你让开一下。”翠妞已经睡着了,他可不怕这个新来的。
沈越贞自是不想搭理,傻子,也配?
“二丫她表兄,你来给我这个老婆子念念字,哎哟,年纪大了就是眼睛不好使喽。”那边的王阿奶冲他招手。
又状似不经意地道:“瞧着你没甚大碍,看来我做的草药膏还挺管用哩。”
“后生沈越贞谢过阿奶了。”沈越贞微笑着起身过去。
倏然,余光瞥见那王二麻喜笑颜开,无比丝滑地占了他的位置,真是好一个祖孙配合。
他去了王阿奶身侧,温和问道:“阿奶,需要我念什么?”
坐在地上的王阿奶抬头,最先看到的就是一个俊秀的下巴,招呼人坐下后,再打眼一瞧,她惊了,好一个俊俏后生!
有他在,二丫能看得到她的乖孙嘛?
不过这后生看着温润有礼,眼神可骗不了人,一片冷冰冰的,二丫肯定不会喜欢这样的小子。
她放心地拿出本医书递过去,笑呵呵道:“小沈啊,你帮大娘念这个吧。”
“奶!”王二麻听到了,有点危机感。
坏男人跟他争二丫,现在还想抢他奶,真讨厌。
王阿奶比了个嘘声的手势,给他递了个眼神,王二麻瞅向许凉芩,奶让他闭嘴,闭嘴就闭嘴,可不能吵到二丫了,她真好看呀。
“你念,声音低点就成。”
“好的。”
沈越贞呼出一口气,不是傻子用的三字经就好,他翻开医书,开始不疾不徐地念起来。
这是本基础医书,纸张犯黄,倒是挺厚的,记录较为周全,他念着念着倒生出了一丝趣味,顿了下,他想问王阿奶借几天。
转眼却看到,王阿奶已经睡着了,他兀自安静下来,轻轻翻动着医书,本是随意看看,没想到后面还有辨认山林毒物的法子。
翌日清晨,许凉芩是被几道呜咽声吵醒的。
“呜呜呜,我家也被烧了。”
“那乱军都是些畜生啊,把咱家茅屋打砸了还不够……”
“你没看出来吗?他们是以为咱躲着,想烧死所有人!”
从山上洞口往下看,便能看到黑烟四起,家园被毁,无人不流泪痛心。
许凉芩揉揉眼睛,她还好,走之前把家当都收进空间了,对于土墙房子没太多感情。
“乱军应该走了,我去看看大地窖那里看看。”她说着往外走。
王二麻听到,双目明亮如星地爬起来,“我呢?”
对上他眼睛,许凉芩这回没有凶他,“你就在这里守着你奶,我完事后给你带刺泡吃。”
刺泡是一种甜甜的野果子,无毒,长在山上灌木丛里,二麻子傻乎乎的,吃到能乐半天。
“好耶。”眉眼疏朗的少年坐回去,歪嘴一笑。
许凉芩看了直摇头,“我先去了。”
翠妞这时候也醒了,立马追上:“我也去。”
二人身影消失在拐弯处。
大家没人反对,而角落里的沈越贞只是睁开了下眼睛,又很快闭上。
洞里安静下来,其余人开始啃昨夜烤好的干粮,还有人陆续去洞口外瞧瞧山下的动静,忍不住骂骂咧咧,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
“他们还没走,这些杀千刀的臭猢狲玩意!”
“那今晚还得睡这山上,杂种王八羔子们就该被雷劈死!”
过了会儿,动静变得嘈杂。
“张老头,你怎么在这?”
“快滚,偷过我家白面的臭老鼠,卖可怜没用。”
沈越贞只觉聒噪,近晌午时,见几个村民带着赔笑的张老头进来,感到一丝意外。
张老头对着自己偷过的人家鞠躬,重复着说着忏悔的话,他的眼神和众人一样,唯独落在了张老头端着的一小铁锅蘑菇汤。
鲜美的汤热气蒸腾,年纪小的吸溜起口水。
“这是我为了赔罪,把辛苦采的蘑菇口粮都煮了,大家快过来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