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刚露出鱼肚白时,许凉芩就起了,带上竹篓子和镰刀就跟隔壁的翠妞一起去捉虫。
村前有很多农田,但基本都干涸了,大都是肆虐的杂草以及密集的蚂蚱蝗虫。
能吃的虫子都会被村民们抓了吃,数量有限,许凉芩捉了半个时辰,直起身捶了捶腰。
“翠妞,你继续抓吧,我先去后山打猎了,虫子你收着,中午继续一起吃。”她将自己篓子里的虫子都倒进了翠妞竹筐里。
这田里的虫子都是有限的,稻子早被啃食殆尽,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少,找着费眼睛,效率也低。
“那我继续抓,差不多了就回去”许翠妞露出默契的微笑,边擦汗边朝她挥手,“二丫,你去吧,回来了我过去跟你一起处理。”
后面五天,她俩都是这样配合的,
只是这次,许凉芩想到了什么,经过她身边时,低声耳语了几句,许翠妞欢喜的笑了,露出洁白的门牙。
她看着许凉芩往后山走去,没走多远,冲自己回喊:“翠妞,你去我家烤蚂蚱吧,我家还有油。”
“好!”
……
这是沈越贞从地铺醒来的第五日了,身上的伤已没有了多少疼痛,可他还是睡得不踏实,他推开窗,便被外面的光线刺得眯了眯眼。
此时外头艳阳高照,热气蒸腾,可他昨夜和衣而睡,只觉泥土地里有种彻骨的阴冷。
肚子传来一阵响声,拧了拧眉,他去了灶房,锅里有一碗野菜粥,放在水里温着,明显是许凉芩有心留给他的。
可这儿真是够穷酸啊。
她拿了那么多银两,这几天都不知道去买点肉吗?再次勉强用下一碗粥,沈越贞放下空碗时,心情有些复杂。
他是真饿了,竟觉得粥米香甜,野菜可口,连续几天都没吃腻,还觉得是味道不错的素粥。
只是快晌午了,这儿静悄悄的,那丫头怎么还没回来,他到院子里四处瞧了瞧,也没见半个人影。
若是按他惯有的防范心,定是不信这儿没有古怪,可是经过昨夜几次落空的猜疑,他决定等等看。
约摸过了两炷香后,终于他听到动静,只是来自隔壁,他目光越过院墙,一眼便看见了许翠妞提着竹筐回了家。
这五大三粗的村姑长相粗陋真是令人作呕,沈越贞眼底鄙夷一闪而逝,他静静站在那里,眉目如画,唇红齿白,俊美极了。
这样的美景属实冲击到了抬头望向那边的许翠妞。
上次在灶房她压根没怎么看,这次看清楚了,她就忍不住发怔,这公子,莫不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她原本要从两家中间的低矮院墙跨过来,这会子被盯得大脚丫子一顿。
“沈公子?”许翠妞郁闷地望过去,低垂着脑袋,有些局促。
她知道自己貌丑,可是这又不是她的错,她生来便是这样的,想到二丫说会让这人走,她心情又好了。
沈越贞不想再待在这里,唯恐被这个头发挡住半张脸的丑村姑惦记,且看她还不如看许凉芩来的顺心,不知道那丫头死哪去了。
“翠妞姑娘,你知道二丫在哪里吗?”他退回了堂屋门口,微微侧过了身。
他嗓音还是如之前那般温润,只是半张精致的脸浸在屋里的阴影,看起来有些阴郁。
许翠妞在太阳下抖了抖,感觉身上似乎有点发寒,纳闷了一瞬,她指着后山的方向,“二丫去后山打猎了。”
沈越贞折身就要回屋。
看他要等人回来的样子,许翠妞一拍脑袋,真是差点忘了许凉芩交代过的。
她连忙补了一句,“沈公子,二丫说你的伤差不多已好,可以回家了,还说草药罐和十几张野菜饼在你书袋放着。”
草药膏和野菜饼分量足够支撑他赶路半个月,许凉芩这样做没毛病。
只是她刚说完,却没等到沈公子答应,抬头定睛一看,就见沈越贞黑了脸。
“许凉芩在后山哪里,我有几句话要和她说。”沈越贞冷幽幽地开口。
他几乎咬牙切齿,本还算好的心情,在听完许凉芩嘱咐给翠妞的话后,直接沉到了谷底。
许翠妞说了具体位置。
其实就是许凉芩救沈越贞回来的那条路,因为她家离后山最近,只有那一条羊肠小径。
沈越贞立马过去了。
在他后方,许翠妞远远打量着这少年纤细的身躯,沈公子是感动二丫的照顾,得亲自道谢才能走吗?
沈越贞走得飞快,心头盘旋着许凉芩那几句话,一路气得脸上涨红,他真是被骗惨了。
而且许凉芩不当面说,难不成是故意羞辱他的?拿了他的钱,却如此轻视他。
这不仅让沈越贞想到了自己半路躲避追杀时,不得不在一个令人恶心作呕的地方待过半个月。
那些人也是极其轻视他的,他们以为他也是清倌,便高高在上。
眼下,何其相似!
沈越贞气红了一双眼,气到头顶都要冒烟,到了后山那处,远远地看到许凉芩的身影。
她背着满满一篓子野菜,手上提着两只野兔,正用草绑着。
沈越贞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愤怒的心情在看到她后,简直要冲到了天际。
“诶,沈越贞,你还没走?”许凉芩一转身就看到了,他嘴唇抿得紧紧的,漂亮的脸上满是涨红。
是热的,还是怎么?
她心里嘀咕,但没有再问出口。
“许凉芩,你要赶我走?”沈越贞大步走到她身前,又黑又亮的凤眸狠狠瞪着她。
他这是在生气。
意识到这点,许凉芩比他还惊讶,不应该啊,这里只是一个偏僻的村子,她家里条件那么差,他一个落难贵公子应该很想赶紧离开才是。
“你不想离开这里,要继续住在我家?”她家已经这么穷,养不起另一个人啊!
不过,沈越贞开口的下一句却是让她愣住了,他白皙的下颌线紧紧绷着,脸色铁青,冷笑道:“可是你拿了我的钱财,这样待我不合适吧?”
他的钱财?
许凉芩一个子都没有看到,跟钱扯上关系的也就是他自个的丝绸衣裳了,那衣裳还好好的穿在他身上呢。
“我没拿你的钱,一枚铜钱都没有。”许凉芩脸色转冷,没好气地说了声,提着兔子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