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密林缓坡。
正是日落时分,夕光穿过枝桠缝隙,落在杂草地上纵横成斑驳的影子,宛如一张不规则的网。
“救命……”
许凉芩背着野菜筐,正目不斜视地沿着山路回去,陡然听到一声极虚弱的呼救,想了想,脚尖一转,往斜前边去了。
半刻钟后,她盯着地上全身多处擦伤的少年,这人此时已经没了声响。
不知道是不是死了,她用树枝戳了戳他,“喂,还活着吗?”
“姑娘,救……救救我。”
趴着的少年费力抬头,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后,直接晕了过去。
日光下沉,远处的山林昏暗极了,保不准入夜后会有饿狼或者大老虎熊瞎子闻到血液味,过来觅食,这处靠近村子,要是野兽吃人后进村就完蛋了。
她家离后山最近,到时候野兽进村,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许凉芩当即决定把人带回去。
她穿到这个古代异世界已经四个月了,这里是北郡的一处偏僻小山村,叫许家村。
如今北郡大旱。
村子大部分人早已去逃荒了,差不多算是个空村,她带一个少年郎回去,压根不怕村民聚众说嘴。
少年趴在那里,身上带着些血污,许凉芩匆忙把他翻面,连人带筐一起背了回去。
“得亏今天的大力技能剩了点儿,还没到冷却时间,不然我可搞不定这么重的人。”她低头,看着自个儿麻利的腿脚,忍不住感叹。
要是在穿越之前的末世,她也能觉醒异能该多好,那样孤儿院大家伙就有希望活下去了。
算了,多想无用。
她背着人回了家,原身家真的穷。
只有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土胚房,就一间正屋,一间小灶房,外面是一圈篱笆围成的院子。
其他的东西,比如银锭子,她连半块都没有见过!
到了家,她把人放在唯一的木板床上,这才看清楚了他的脸。
啧啧,这小子面容俊逸,薄红的唇紧抿,透出一股子禁欲气息,再看他身量欣长,如兰芝玉树,真是可以秒杀现代流量小鲜肉哇。
而且重要的是,他的衣服虽然有些脏污破损,但仍能看得出是丝绸制的,上面还有精美的花纹。
一看这衣装,就知道这个家伙是富贵公子哥,没准醒了能赏她点银子,这样她可以去镇上买点粮食囤着。
许凉芩仔细查看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大多是浅表的擦伤,至于有没有伤及内脏,她就不知道了。
且看他命大与否吧。
她去了灶房做晚饭。
今天这顿食材只有野菜,忒寒酸,但她也没办法,粮食不多了,能省则省。
在这北郡,旱灾两年。
严重的地方已开始卖儿女,十里八村都在逃荒,她穿过来时正值隆冬,身体风寒还没好,全家几房人都走了,不过爷奶也给她留了五大袋粮食。
像她这种情况的,村子还有十几个人,大家继续在这背靠山谷边的许家村苟延残喘。
原身家里爹娘早逝,全家逃荒时,她这个大房的拖油瓶被剩下,可原身感到绝望,一命呜呼。
许凉芩神游天际,在灶房里煮着野菜汤,就听到了房里干咳的声音,“咳……水。”
“来了。”她赶紧倒了半碗水端去厢房,现在水资源宝贵,得省着点用。
许凉芩进了屋,就看到那人正靠坐在床头,还在小声的干咳着,忙将水递过去,“给。”
“谢谢姑娘,在下沈越贞。”沈越贞接过水碗,三两下喝完水。
正要再开口,就见面前女子直勾勾地盯着他,微弱光线下,她的脸半明半暗,像是什么企图。
比如挟恩图报。
沈越贞眼底掠过一丝鄙夷,又想到了什么,他将把碗放边上,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衣裳领口,俊脸冰冷如霜。
他如今真是谁都可以欺负,谁都可以逗弄狎亵了么?!
许凉芩就看他很是防备的样子,好像自己下一秒就会化身痴女扑过去,感觉莫名其妙,神金!
两人间相对无言,气氛好尴尬,她仔细想了想,自己刚刚有做什么让他误会的事吗?
刚才她不就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只觉得那张清隽如玉脸真是好看极了。
……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秒。
“抱歉,方才失态了。”许凉芩有点臊得慌,她不是偷感很重的人,连忙摆手解释。
“如今北郡大乱,乡亲们都去逃荒了,我一个乡野丫头没见过像公子如此俊逸的人。”
她穿越之前也不过就是个15岁的初中生,没见过帅哥啊,原身一样的年纪更是没见过美男。
所以说,她是真的没见过世面啊!
沈越贞再次打量起面前这个乡下丫头,见她目光澄澈,面上十分坦荡,眼底的冷意消退。
他沉默了会儿,低声嗯了一声,才道:“多谢姑娘从山上救了我。”
“不用喊我姑娘,叫我名字许凉芩就行,对了,你身体除了擦伤,没有大碍吧?”
许凉芩坐在一旁小板凳上,指了指他衣裳破烂处,那里露出不少擦伤,又道:“村子里郎中跟着大部队逃荒去了,你要是想要大夫看看,得离开村子去镇上才行。”
“无碍的,都是皮外伤,只是我……逃荒到此处,恐怕要在你这儿待上一段时日了。”沈越贞微微垂首。
“行。”
许凉芩点头,又去了灶房端野菜汤,有人能和自己做伴,而且是个大帅哥,她倒觉得还不错。
“沈越贞,这是你的书袋吗?”
她拿出一个布袋,有点沉,外面印出书本的轮廓。
“是我的,谢谢。”
面对许凉芩好奇的目光,他想了想,道:“我原本是想去府城进学,没想到路上出了岔子……”
许凉芩又多听了两句,心叹好家伙,这帅哥还是个学霸,17岁的年纪,就已经是秀才了。
秀才见官不需要行拜礼,还能免田租赋税,这样的俊才,在她这偏远的十里八乡,十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只是他衣着富贵,又有秀才之名,怎么会只身一人流落到这山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还是不去问他的事算了,毕竟她也有秘密,比如自己就不是原身土著。
“这野菜汤你趁热喝。”她放下碗又出去了,去了屋外搭了个梯子,开始爬屋顶。
屋顶晒了她前两天辛苦采摘来的野菜,都已经脱水成干了,容易保存,这要是放在院里晾晒,很容易被人偷了。
傍晚的余光里,她正收着。
忽地听到隔壁一声大咧咧地笑问,“许大丫,我咋听到了男人声音,你屋里是不是藏汉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