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二十三万

魔城之外，一片苍凉古老的大地。

四千六百根魔角淌着血水，很快浸染了数十丈的土地。

“不可能！”

云碧鸳莲步踏动，仙气很盛，她眼中透着冷冽之色，开口道：“不可能有这么多的魔角，其中有诈，剑体没有此等战力。”

“不错，二十三万颗魔眼，步青天也要让位，这根本不可能！”

许多弟子咋舌，十六代弟子也大多露出狐疑之色，实在是太过惊人，由不得他们不怀疑。

此刻，明法长老瞥了云碧鸳一眼，冷声道：“仙道之途，只问尽头，论的是机缘，是天命，战力，并非是仙道唯一。”

顿了顿，明法长老再道：“莫说普天之下，单是我东土神州，蔓延不知数千万里，每一天，都有不计其数的道者得到奇遇，斩获机缘，仙道无常定，变幻莫测，近古岁月以来，诞生多少龙门半仙，无量真人，他们皆有着一点相通之处，便是不信定数。”

云碧鸳沉默，这一刻未在多言，诸多弟子皆是沉思，明法老道直指本源，这一刻他们悟通许多。

齐天也是心中一震，他本就大势外放，本心直指，此时听明法长老所言，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即刻，他剑指连点，又是两座小山砸落。

“五百二十根修罗之角，合共五万两千颗魔眼！”

“三十根大修罗毒角，合共四千五百颗魔眼！”

明法长老有些错愕，即刻苦笑着点了点头，点头道：“剑体锋芒，确该如此。”

虚空之上，玉书魁首之位，赫然出现了齐天的名字，二十八万六千五百颗魔眼，足足达到了步青天近三倍的数量。

许多弟子无言，心中猜测，青祖祖坟，齐天到底得到了什么，不过若是剑道之物，对于他们却是无用，也生不出觊觎之心。

半柱香后，巨大的冰舟升上穹天，魔城大地逐渐模糊。

舟尾，云飞笑着抛过一坛玉冰烧，老人逝去后，两人已经习惯了这酒的味道，

步青天轻笑，同样抱着一坛紫竹酿饮着，道：“你很好，若是你之前藏着掖着，那么你这大势只是虚开，根本只是虚张声势，但是你敢凌驾于我之上，便说明我没有看错人。”

齐天拍开封泥，冰寒的血色酒浆入喉，化为滚烫的烈火，他俯瞰下方血色大地，即刻轻笑道：“你不会生出忌惮吗？”

步青天微微一愣，随即露出玩味的笑意，他指向魔狱大地，开口道：“知道吗，在这普天之下，五方大地，只有两种人。”

“什么。”

“巨擘，蝼蚁！”

巨擘，蝼蚁！

云飞喃喃一句，笑道：“不错，只有蝼蚁才会仰望苍天，瞻仰大树，因为它们永远站不到天穹之上。”

步青天点头：“它们望到天穹，却无法登临，因为它们无心，真正的巨擘，看到的，永远是苍天无垠，亘古寰宇。”

说到这里，步青天身上道韵更盛，他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某种蜕变之中，此时气息一放即收，依旧让齐天目光微凝，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机。

冰舟逐渐升入三重天，赤血罡风呼啸，已然望不到魔狱大地。

冰舟无声，逐渐沉寂下来，魔城半年，葬送了许多道途，许多弟子看过生死，有所顿悟，心境也蜕变不少。

齐天三人也盘膝坐下，不再言语，不知过了多长时日，一片仙雾穹天再次出现在眼前。

青云宗！

九座仙山巍峨苍浑，耸入穹天，紫气凝华，灵雾不散，有一股惊人的灵性透出，而相比魔狱大地，更多的，则是一股勃勃的生机，

许多弟子起身，呼吸着熟悉的雾气，有些灵鹤翱翔九天，鹤鸣悠长，远远地传到了冰舟之上。

冰舟在青云峰落下，诸人下得冰舟，皆没有离开，因为明冰道人的大势笼罩了虚空，虽未开口，诸人皆知晓其有话要说。

“八个月后，十年大比，问道海与战神殿开放一年，尚有八月，十七代与十六代皆可入内。”

十年大比！

诸多十六代弟子目透神光，十年大比，不同于小比，牵扯到许多，每一名十六代弟子皆在争，可以在仙道之途上走出更远。

顿了顿，明冰道人继续道：“历代有法，十七代前十，可入十年大比。”

十七代前十，可入十年大比！

十七代前十，各峰魁首皆在其列，若是插足十年大比，足以牵动许多人心。

一些十六代弟子面色难看，看向步青天几人，十七代，说来是师侄辈，但是更多的，则是各峰长老收录，因为各峰每代弟子皆有所限，所以在辈分上低了一辈，降为十七代弟子。

闻到有先后，十七代弟子虽然大多不及十六代修道日久，修为精深，但是也不乏天资卓越之辈，一如八峰魁首，都曾经逆行伐戮，镇压过十六代的师叔辈。

十七代前十插手十年大比，这是要生生分去一杯浓羹！

不过历代有法，许多十六代弟子虽然心生不满，却也只能接受。

明冰道人不理诸人，他转身离去，脚踏虚空，如登临天梯，一步一步朝着青云峰上升去，很快没入仙雾之中，消失不见。

明法长老也随之离去，诸弟子回归各峰，又讨了数坛玉冰烧，步青天孤身而去，他始终独行，如沉大道，有一股道韵似要成形，处于蜕变之中。

剑峰后山。

仙瀑之下，一道身影躺睡在大青石上，没有半点姿态，肆意横卧，一只紫色的酒葫芦枕于脑后，葫芦口没有遮掩，几滴紫色醇香的酒浆落下青石，浸入一片青潭之中，醉倒了一群鱼儿。

倏而，那身影鼻子动了动，如雷的呼噜声止息，一双阖起的双目骤然间睁得滚圆。

“玉冰烧！”

明见道人高喝一声，目光转动，齐天二人盘膝坐在一块土台边，篝火袅袅，上面烤着几只金黄的山鸡，令人垂涎的浓香弥漫虚空，古潭中升腾的水气也无法释去。

土台边，一字摆放着十二只酒坛，封泥皆被掀开，猩红如血的酒浆晶莹如玉，一股充斥着寒气的醇香散溢而出，勾动了明见道人肚中的无尽酒虫。

齐天轻笑：“师父，酒已温好，可以下肚。”

眸光微扫，瞬间迸射出骇人的神光，不过在刹那间收敛，尽管如此，齐天两人依旧感到一股惊人的锋芒镇入心底，虽然仅是半息时间，已有大片冷汗浸湿衣背。

云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师父，我与师弟回峰，这酒怕是白带了。”

眉头一挑，明见道人喝道：“你敢！”

他声色俱厉，却是败絮其中，走到齐天二人面前坐下，抓起一坛玉冰烧便是一气饮了半坛。

倏而，他止住动作，开口道：“你们见过老烟头了。”

齐天二人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老烟头可还好？”

两人不语，明见道人眸光一滞，数息后长叹一声：“终究还是去了，可惜，我没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