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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固尔浑现在是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
一方面,其他诸部与他积怨已深;另一方面,因为检举关隘守军索贿和汉商贱买贵卖,他又获咎了汉人这边的势力,并且,汉商现在有权绕过他直接向其他诸部收购,他这管理权就成了一块鸡肋。
相比起来,许多山货、木材、马匹收购来的价格其实不高,销售出去的时候利润却十倍都不止,对他来说,明显经营权比管理权更能叫他的部民吃饱穿好。要知道从事经营的话,他们不单可以从其他部族收购,自己部族也有大量产出啊。
可是一旦抛却经营,自己部族的产出就得贱卖给其他经营商,两边的利益哪多哪少,这笔帐他可算得一清二楚。
可是要他抛却管理,他又不安心,如果把这权力交给乌日更**的部落,对方一朝大权握,岂能不难为他们?玛固尔浑游移道:“只不知……,如果我们抛却管理之权,部堂大人准备把它交予哪个部落?”
夏浔道:“交予哪个部落,利益攸关之下,你们能安心呢?嗯?还有你们,你们大家都说说,把这管理权交给谁,才能一碗水端平,叫你们大家都安心呐?”
四下里,各个部落的人全都不作声儿,谁敢包管,一座金山银海在自己手里流动着,会安心做个过路财神,不动心眼儿的?
夏浔吁了口气,痛心疾首地道:“本督自到辽东,眼看处所贫瘠,诸部苍生生活清苦,因此化尽心血,为你们想方设法地琢磨生财之道,让你们日子过得好一些。如今,日子刚刚好过了一些,结果你们就闹出这样的事来,你们、你们、你们所有的人都拍拍自己的良心!”
夏浔走上前去,走到枪阵围成的中间,缓缓转了一圈,张开双臂,大声疾呼道:“你们中间谁做到了公平公正毫无私心,可以站出来!”
一时间四下里鸦雀无声,光辉的阳光映在夏浔的身上,他的脑后,恍如呈现了一个神圣的光环,如果有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站在这儿,他一定会热泪盈眶,这一幕,多像耶酥慷慨陈辞:“你们中间,谁是无罪的义人,可以站出来用石头砸死他!”那一幕啊。
然而这里没有,所有的人在夏浔的注视和质问下,都忸捏地低下头去,手中紧握的刀枪也悄悄垂下掩藏到身后。
夏浔继续摇头,痛心地道:“然则,我能弃你们失落臂吗?不克不及!朝廷让我总督辽东,我杨旭,就要为辽东军民负责!”
“万世域!”
夏浔说完,忽地扭头叫道。
“啊?哦!草民……下官……卑职在!”
正看得入神的万世域一脸懵懂地站出来。
夏浔道:“万大人,乃辽东幕府长史。万长史,以后哈达城的管理由长史司负责在此设司法、司民、廉政诸署,招募健丁巡捕,治理处所,确保各部族正常、合法地经营、交易。一应靡费由幕府支付,不得妄收诸部一文!”
“啊!是下官遵命!”
夏浔又喟然叹道:“今日哈达城产生的悲剧,为本督敲响了警钟啊!万长史,迅速摆设下去,辽东都司下属的其他各处榷市、马市、坊市,一应照此打点,各兵备道的六科除兵科外,全都划出来,做为各地成立行政官署的班底,成立幕府的专门管理机构,管理处所秩序,维此处所法制,一定要避免类似事件再次产生!”
“是,下官……遵命!”
各部落的头人们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个呆头鹅似的看着夏浔。夏浔毫着眉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他们道:“你们都是大明子民,有什么事情,不克不及通过协商解决,还可以找官府主持公道嘛!打打杀杀的,没有王法了吗?
你们谁赢了?谁输了?当族人的父母妻儿,抱着他们家里顶梁柱的尸体,哭哭啼啼找上门去的时候,你们身为一族之长,身为部落里边年高德劭的长老,你们用什么给他们一个交待,嗯?就算你们给他们再多抚恤,逝者,能死而复生吗?”
“多读点书,学为做人的事理!本督已经成立府学了,你们这些头人家里,还有几多子侄没有送去念书啊?只晓得舞枪弄棒,一个大字不识的人,能成什么大器?万般皆下品,唯有念书高,你们听说过吗?没听过?没听过就记住喽!万般皆下品,唯有念书高!”
“张熙童!”
“平官在!”
张熙童也赶紧走出来,向夏浔一躬身,夏浔道:“这位,就是主持我辽东府学的张大人,家里的子侄送到他那儿读几本圣贤书,将来才会有大前程。一会儿,你们都到张大人那里给家中的子侄报个名儿,固然啦,家境实在太困难,连学资和翰墨纸砚的钱都拿不出的头人,可以暂时不消报名,现在百业待兴,花钱的处所多,等以后辽东幕府手头宽容了,开办免费府学的时候,你们再把子侄送来吧!”
夏浔说完,横了裴伊实特穆尔和庆格尔泰一眼,说道:“各部落死伤的族人……”两位都司连忙躬身道:“部堂无需为此劳神,末将自会妥善措置!”
夏浔“嗯,了一声,深深地叹息道:“本官正策划再对鞋靶一战,解我边患,以保辽东苍生,这件事,好生措置,不要再给本督添乱了!”
裴伊实特穆尔和庆格尔泰羞惭得无地自容地道:“部堂大人安心,末将向部堂包管,不会了!”
满州的呈现,是辽东诸部落在明廷的纵容和挑唆下,历经两百多年的自相残杀、吞并,最终以武力完成的,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政治体系不竭完善,最终形成了一个统一的政体。而夏浔现在却对这些还根本没有国家、政权意识的部落进行经济攻势,最终也让他们局限在了经济领域,渐渐抛却司法、行政,甚至武力。
优渥的生活环境,必定削弱他们的武力、他们的野性,同时,在他们酿成一心经营工农商业的经济休时,也就避免了他们以武力自行成长成为必定带有政治特性的团休的可能口现在,这些并没有政治野心的部落已经尝到了经营的甜头,他们需要稳定、需要法制和秩序的呵护、维持吧?
这些事谁来做?夏浔已经给出了答案,由辽东官府和军队来做。那么长此下去,这些部落族人对部族的依赖还能有几多?部民对部落的依赖性差了,部族领袖还能约束、号召几多族人,在这些生意人眼中,是政府更有威慑力,还是一个大商人更有威慑力?
至于一二百年之后,通过融合和成长,他们做为部族领袖的特性早就殆然无存了,他们也许会没落,也许有人杰出,无论是没落或杰出,他们是大明的人!
夏浔的幕府官署是在各部落迫切需要维护自身利益的要求下应运而生的,这让他的行政和司法以最小的阻力开始推行。大势所趋之下,少数“明智,者的否决,大部分未等出口,就被自己部落内部的拥护声淹灭了,夏浔很是有些满意,他发现,原来做“坏事,也是有快感的,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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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伦贝尔草尊。
这是造化神奇的一方净土,是幻想中的天上人间。
辽阔、宽广、美丽、悦耳,茫茫天地间一片碧绿,洁白的蒙古包散落在河边…
正逢盛夏,草原上鸟语花香、空气清新;星星点点的蒙古包上升起缕缕炊烟;徽风吹来,牧草飘动,蓝天白云下,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成群的牛羊、奔腾的骏马漫步其上。
河边,就是鞋靶人移动的国都,他们的汗帐此刻就设在这里。
澄彻的湖边,水草丰美,千百只鸟儿在空中翱翔,十二个哈那的大帐恍如一座巨大的宫殿,静静地耸立在那儿,这是可汗的大帐,在它不远处,还有一座大小几可与汗帐相对比的大帐,白色的帐幕绣满美丽的纹饰,华丽而奇特。
一个锦裙带筒靴,粉光脂艳的美丽少女脚步轻盈地走来,掀开帐帘儿走进去。她的秀发黑亮如漆,头顶周围梳着一丛小辫子,脑后则由小辫子编成一条大辫子,直垂至臀,行走间辫梢轻轻拍打着臀部,或者在那优美的弧线处左右晃动,诱人眼神。
这里是蒙古人的大帐,而她的服装却是回鹞畏兀儿人,她是鞋靶枢密副院哈尔巴拉的女儿乌兰图娅,她的母亲就是回鹛畏兀儿人,两种血缘的融合,让她的样貌比起一般蒙古女孩美丽了十倍。
这座大帐是太师阿鲁台的大帐,旁人进出都要经由通报的,而她显然不消,因为她是阿鲁台的干女儿,同时也是阿鲁台的儿子阿卜只阿正在热烈追求的女孩,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她就会成为阿鲁台的儿媳妇。
帐中铺着柔软厚实的羊毛地毯,图案华丽繁复,帐心长几上放着几盘新鲜水果,阿鲁台正盘膝坐在长几前,认真地看着什么。乌兰图娅的鹿皮小蛮靴踏地柔软的地毯上悄无声息,她走到阿鲁台的身边,阿鲁台还没有发现。
“嘿!”
乌兰图娅突然顿足大喝,吓了一跳的阿鲁台抬起头来,乌兰图娅已格格地笑了起来。
“你这个淘气的丫头!”
阿鲁台见是自己溺爱的干女儿,不由摇头一笑,顺手合上了那份书札丢在桌上,乌兰图娅绕过桌子,搂住他的脖子,亲昵地道:“干爹,我阿爸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快了,快了!”
阿鲁台宠溺地拍拍她的小手,下意识地看向桌上那份手札,目中出现刀锋般冷冽的光芒:“那个杨旭要脱手了,很快,你的阿爸就会提着杨旭的人头,骑着飞快的骏马回来。到时候,我和你阿爸,给你和阿卜只阿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干爹!”乌兰图娅娇羞地捶了下阿鲁台的肩膀,阿鲁台纵声大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