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嬷嬷一抬头,就看见了傅明锦脸上的笑容,心里因为傅凌萱、傅晨雨和傅蕊燕三人再次到自家小姐这儿来打秋风,而生出来的怨恨和恼怒等情绪立刻就莫名地消失了。
如今的二小姐,可不是以往的二小姐了,只是,一想到为了迎接太后寿宴而特意赐下来的绢花被傅凌萱三人瓜分了个一干二净,安嬷嬷就忍不住皱起眉头。
“嬷嬷,麻烦你帮我拿一下伤药。”惹祸的源头离开,心情平静下来后,手心那持续尖锐的疼痛,令傅明锦忍不住咧了咧嘴,轻嘶了声。她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
“二小姐,你受伤了?”安嬷嬷惊呼一声,到嘴的询问话语立刻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猛地窜到傅明锦身前,双手在傅明锦身上摸索着,嘴里也不停地问道:“二小姐,哪里痛,告诉嬷嬷,让嬷嬷看看……”
傅明锦斜靠在床头,一个没注意就被安嬷嬷抓住了胳膊。等到她想避让开,却已经晚了,只能继续拽着手心,苦笑道:“嬷嬷,我只是手心受伤了而已。”
安嬷嬷的手里的动作立刻停下,目光移向傅明锦一直藏在锦被下面的双手,颤着手,移开锦被。
看着傅明锦那血淋淋的手心,安嬷嬷心痛不已,恨不能以身代受:“二小姐,你的手怎么会弄成这样?”
不待傅明锦回话,安嬷嬷轻轻地将傅明锦的手放在锦被上,接着,迅速转身,往门外行去。
“嬷嬷,等等!”傅明锦忙不迭地出声阻止。
“二小姐,嬷嬷是去取治伤的药膏。”安嬷嬷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话语里除了焦急、担忧外,还有着明显的懊恼和关切等情绪,“只望二小姐往后不要再随意将自己弄伤了!”
“是,嬷嬷,你放心,下次不会了。”傅明锦抿了抿唇,今天是她一时大意,本以为她重生回来的时机非常好,轻易地扼制了前生一切悲剧的源头,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也不会再发生,她就可以秉承着“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路的想法生活了,却没想到,这个身体得知一向敬佩和羡慕的大姐竟然是那般狠毒的一个女人时,那些懦弱的情绪会一转而化为浓浓的恨意!
安嬷嬷很快就回来了,她手里拿着一个拇指大小的翠绿色方瓶。只见她揭开瓶开,用药勺挖了一大勺绿色的膏药,抹在傅明锦手心的伤口上:“二小姐,你忍着点痛,这种药效果最好,虽然初次使用的时候有点痛,但伤口好了后不会留下疤痕……”
随着安嬷嬷的动作,一股浓郁的薄荷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做这种药的人真狠……
平时极喜欢的味道,此刻却令傅明锦苦恼地皱起了眉,身体也轻微颤抖着,紧紧咬住下唇,才避免自己发出痛呼声。
安嬷嬷抓着傅明锦的手紧了几分,上药的速度也加快了少许,到嘴的教训的话语在嘴旁打了个转,末了,还是安慰道:“二小姐,很快就不痛了,你再忍一下。中午想吃什么,嬷嬷去安排。”
“我想喝嬷嬷做的乌鸡汤。”喝了好几天中药,傅明锦不仅觉得自己嘴里满是苦苦的药味,就连呼吸的空气中都充满了苦涩的药味。眼下,她非常想大吃大喝,以安慰自己今天受到的惊吓,但这个大病初愈的身体却承受不住,也只能以药膳进行调养。
犹记昨晚,她无意中见到镜子中自己的模样时,差点就再次气了个倒仰。
枯草般的头发,苍白的面容,五尺出头的身高,没有几两肉的身体――这一切,让傅明锦真正体会到了“皮包骨”这三个字的真正含义!
13岁的女孩,却瘦得一阵风都能吹跑,一到冬天就只能披着厚厚的皮毛蜷缩在房间里,稍微吹点风、受点寒、淋点雨就会生病。这样的身体,再不进行调养,即使于姨娘不在药里下毒,她也难有怀孕的机会。
剧烈的疼痛过后,手心里传来一股热流,唤回了傅明锦的心思。
望着布满整个手心的绿色的药膏,傅明锦苦笑道:“嬷嬷,我的手心只有几个指甲印,不用抹这么多药膏吧!”
“抹少了,不起作用。”安嬷嬷头也不抬地说道,“虽然这种药千金一瓶,但,有相爷在,二小姐想用多少瓶就能用多少瓶,不用担心会没有药用。不过,如果二小姐往后动不动就受伤,嬷嬷经常到相府去取药的话,怕是对二小姐的名声有碍。”
这还是傅明锦第一次听到安嬷嬷用像机器人般平缓,不带一丝感情的音调和她说话。
傅明锦抿了抿唇,只有真正关心你的人,才会因为你受伤而担忧:“嬷嬷,你别生气,往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拿自己身体作筏子。”
“唉……”安嬷嬷长叹了口气:“二小姐,嬷嬷知道你心里很苦,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如果相爷夫人知道你竟然让自己受伤,那该有多伤心!你这样,又怎么能让地下的郡主安息呢!”
傅明锦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颤动着,一滴又一滴晶莹的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衣服上面,留下一片深深浅浅的印痕。
这种酸楚的情绪,来自于原主……傅明锦深吸了口气,在安嬷嬷抬起头时,迅速转移话题道:“嬷嬷,我们还有多少银两?”
安嬷嬷关切的目光在傅明锦的脸颊上移过,随口答道:“五十多两。”
这么少!傅明锦皱了皱眉,任由安嬷嬷取出绣帕,轻拭着自己的脸颊。待到安嬷嬷收回绣帕后,傅明锦从枕头下取出一叠银票:“嬷嬷,这些银票你先收着,我身体不好,不能出门,要麻烦你明天去外面买些食材回来。”
安嬷嬷顺手接过,漫不经心地望向银票,下一秒,她就瞪圆了眼,快速验完每一张银票,惊道:“二小姐,这些钱是哪来的?”这一叠银票面额最小的是十两,最大的是百两,足有千两!
“是相爷给你的吗?”不怪安嬷嬷会如此想,傅明锦的月银虽有五十两,但真正送到她手里的不足五两。
购买其它额外物品,打赏仆人等,哪一样不需要用到钱,即使安嬷嬷再怎么会精打细算,又有相爷夫人私下里支援,但,十多年过去后,安嬷嬷也只为傅明锦存下了五十多两银子。
傅明锦点点头,又摇摇头,看着安嬷嬷迷惑的眼神,笑道:“嬷嬷,你打开这个抽屉,将里面那个梳妆盒拿出来。”
按照傅明锦的指点,安嬷嬷从傅明锦床旁的小矮桌下的第一个抽屉里,取出一个长约一尺,宽和高均半尺左右的漆木梳妆盒。梳妆盒上雕刻龙和凤两种动物,象征着“龙凤呈祥”,正是傅明锦母亲安阳郡主连瑞莹的陪嫁之物。
梳妆盒已经有一定的年代了,边角处已有一些磨损,打开来,里面只有一层空间。这样的梳妆盒,除了一定的象征意义外,根本就没有其它保存的价值,因此,性格懦弱的傅明锦才能到现在都还保存着这个梳妆盒。
“二小姐,这……”安嬷嬷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再次看向梳妆盒。
没错,盒子里摆了三朵用轻纱、珍珠等制成的绢花!看过了这三朵绢花,刚才被傅凌萱、傅晨雨和傅蕊燕三人瓜分走的那一匣子绢花,都算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