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问心桥

“不眠之地……不老仙泉……不可攀折之花……”

江凌虚默默的念了两遍，毫无头绪。

江凌虚在仙经阁看书半日，离开时已经是深夜。

啪嗒啪嗒。

一个纸鸢飞来，正是诸葛青的传信。

“恩？”

江凌虚展开纸鸢，一眼扫过，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双手一搓，纸鸢燃成了灰烬。

传法殿坐落在造化峰，乃是九霄门圣地，任何人在这里都不允许御剑凌空，就算是灵兽都要步行，以视尊重。

造化峰山门处，有七十一条巨大锁链，犹如云端一挂银河，贯通十面，接连八方。

桥通两峰，只有立足之地，立于云霄之中，受罡风一吹，摇摇欲坠。

这般设计，显然是有意为之。

此桥所铸之铁并非凡铁，而是九霄门远古的一位仙祖，在神魔战场之中抽离如今人间已经绝迹的古魔的骸骨，用大神通镇压，接连成桥，名为问心桥。

问心桥名为问心，一步踏入，就有种种大恐惧追心而来。不是幻象，而是古魔骸骨之中包含的一丝原始的恐惧之力在作祟，牵动人内心的恐惧。

在远古，古魔被看做是恐惧的化身，上古修士修行第一件事不是修炼攻伐战斗之术，而是明心，斩尽心中无边恐惧，才可修行。

九霄门仙祖在造化峰之中，设立七十一条问心铁桥，可以说是用心良苦。让门人在修行无上秘法之前，应先明心了意，心无所惧，才能在未来未知大道中勇猛精进。

虽然如今传法殿在九霄殿中已经布置下传送道纹，可以直接传送到传法殿，但却只能在传法殿开讲之时才会开放，所以当日传法长老送江凌虚去往仙经阁时也没有带他走过此桥。

而今天恰巧传法殿休讲，传送道纹也关闭了。

江凌虚踏上问心桥，顿感一股阴风吹身，足下摇摇晃动，铁桥轻轻摆动，下方恶风怒嚎。

仅仅是这一步踏入，江凌虚面前已经幻象横生。

无数凶面獠牙，阴鬼恶魔，在他面前张牙舞爪，滚滚阴风聚起来的漩涡，好像有无穷吸力，吹的问心桥疯狂的摇晃，似乎要将他彻底的吞噬。

“一步踏出，都有恶鬼缠身的幻象，若是胆气小一些的人，心神一个恍惚，三魂都会被吓出去，被云端罡风一吹，直接就散了。这问心桥，也是埋骨桥。难怪如今九霄门已经把门内弟子炼心之法修正，不再强求必须要走一趟问心桥。”

江凌虚看着周身凶光毕露的阴鬼恶魔，心中想到了诸天世界之中的一段记载。

在万年前，修行鼎盛，亿万门派共存之时，九霄门还不过是众多仙门之中的一个弱流门派，在诸强夹缝之中求生存，门派的历练之法，多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挺过去，就是未来栋梁之才，若失败，就是归尘黄土。

传说这造化峰千丈深渊下，都是累累白骨。

而后六千年，九霄门立足天下，成为仙门六宗之一，地位奠基已成。当时掌教云霄天尊认为不同时刻，当行不同手段，问心桥虽然能令人明心见性，在心中塑造无畏壁垒，但凶险太大，有伤平和之道，故而废止了问心桥炼心的条例。

“散去吧。”

江凌虚踏步向前，似丝毫不受影响，从容走过，周遭阴鬼恶魔哭嚎，虽是无边恐怖。但毕竟不是实物，不过是古魔骨链之中演化人心出来的虚无之物。

哇哦，哇啦啦。

江凌虚一声散去吧，那些阴魔就像是看到了最恐怖的事情，身上冒起了黑烟，很快就消失了。

江凌虚步履从容，双足像是粘在了铁链上，一步一行，如履平地。

“江凌虚！云霄一脉都被我杀尽，不差你一个，也去死吧！”

半空中，一个身影浮现，黄衣羽襟，气度恢弘，正是张洞玄。

江凌虚知道这是古魔的异能，恐惧探心之法，能够入侵人心，挖掘人心掩藏在最深处的秘密，然后制造幻象，恐吓你，让你惧怕，退缩，逃离。

“恩？远古之魔，果然有些神通手段，只剩下一丝游离的魔息，都能勾起心中的裂隙，探查到最脆弱的隐秘，引诱，误导。”

江凌虚微微有些惊讶，他在玄冥海中锻心炼意，原本以为此心已经再没有缝隙，没有心魔，诸天意志，即是此心。但没想到依旧被乘虚而入。

“诸天世界之中记载，原始古魔根本就是无形之物，甚至没有神通**，但却是最为恐怖的存在。人人有心，有心者善恶共生，光暗并存。有神明在心，自然也有心魔共体！原始古魔能够引动心魔，引发人心失调，修为越高，经历越多的人，越是无法抵挡！”

江凌虚若有所思，双目中突然爆出一阵玄冥浪花。

“九幽之冥，修罗之地。有魔神名単，以恐惧为食，以心魔之血沐浴。都要被我镇压。你这小小幻象，也想勾动我心焰魔火，真是妄想！”

江凌虚的头顶飞出一湍银潮，刚开始还是潺潺细流，很快就变成了汪洋江河，浪花滚滚，形同炸雷，直接将张洞玄的虚相卷入虚无。

幻象一去，周遭恢复平静，风轻云淡，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此时的江凌虚，已站在半桥之处。

然而一幻刚去，一象又起。

不过这一次，却大大出乎了江凌虚的意料。

不是妖魔鬼怪，不是心中遗恨幻象。而是一团焚烧的幽冥之火。

滋滋。

一团无根之火，汹涌的燃烧，似乎要将四周的一切都烧成灰烬。点点火星迸溅而出，掉入凡尘，都是无休无止的祸劫。

就在火焰之中，一个青色俏丽的身影，在受着冥火无休无止的焚炼，看不清面容。

“不要忘。永远不要忘！”

似幻似真，似有若无。

江凌虚脑海之中一片模糊，茫然，只有心莫名其妙的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什么不要忘？”

江凌虚猛的踏前一步，伸手欲抓，眼前幻象竟是无端消失。

嗖嗖嗖！

与此同时，在问心桥的另一边，三根暗箭怒袭而来。

所经之处，连浮空之云都被撕碎，一声声空气震爆的声音，像是暗送无常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