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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国皇宫的宫规是从上一任皇后那儿就开始乱了的,本来后宫里全是皇帝的女人,大臣是万万不能涉足的,想要见后宫中某位娘娘,需得三令五申得皇帝特批了才可以放行,就算是去了,也得有人陪着盯着,免得闹出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那天子威严便要落地。..
不过自从有了萧凤来,所有的宫规全都可以胡来。
这很好,给傅问渔提供了些便利,方便栾二千大人来到别院,与自己喝一壶雪茶。
二千大人是主动来找傅问渔的,花璇进去通传的时候,给了傅问渔一个调皮的眼色,好久不曾做过这种轻松小动作的她,终于在陪在傅问渔沉寂这么久之后,慢慢恢复了些以往的性子。
傅问渔给二千大人倒了杯茶,白得有些快要透明般的皮肤让栾二千心惊,并没有很久不见,何以这位亲姑奶奶她虚弱得如此厉害?
但他不敢问,别的大臣或许是些个糊涂的,他可是清楚,亲姑奶奶和当年的少将军是一对爱到骨头里的人儿,生生这样分开,怕是这亲姑奶奶死的心念头都升了几回了。
“二千大人?”傅问渔打断他一个人的满脑子胡思乱想,唤回他思绪。
“皇后娘娘。”栾二千拱手行个礼,以示自己走了神有些抱歉。
“你若是方便,私下里就叫我傅秀吧。”傅问渔对那四个字有着些抵触情绪。
“傅秀。”
“嗯,二千大人今日来有什么事吗?”傅问渔给他倒了一杯茶,点头应话。
“傅秀你就别装了。”二千大人一脸凄苦,这亲姑奶奶都这样了,还能生祸害,她不是妖精是什么玩意儿?
傅问渔一脸不解,十分诧异的表情:“二千大人这是在说什么话?”
“你当我是傻的吗?那巷子里那户人家的忻娘我不知盯上多久了,只是长得不是很合下官心意,不够萝莉又有些泼辣才一直未打她主意,她家里的确有几个哥哥一个老爹,可是他们老早几个月前就不见了,根本不是被抓壮丁抓走的,你就知道骗人!”栾二千大人抹着眼泪哭得好不可怜,只差掐着兰花指拎块小手帕了。
所以他才在那巷子里叹三叹,明明知道是场戏,二千大人他想的是,要不要陪着把这戏唱下去?
傅问渔歪歪头看着这位二千大人,又看了看花璇,花璇一脸的惊异之色,当初睿陵城有蛛网人手百余,后来为了送封阻止商洛战事领落月之命,付出惨重代价,只余十一人,这十一人是他们现在祈国,唯一的,单薄的,几乎可以忽略的力量,但这十一人能从死神手里逃出来,也足以证明他们的厉害,居然被栾二千看破?
傅问渔则是笑了笑:“二千大人,你真的是一位……啧……”
“一位什么?”
“一位不知我是该杀好,还是该留好的大人。”
“留!当然是留!在下本事可大着,用处可多着呢!”栾二千知道傅问渔不是在开玩笑,连忙急声应道。
有这样聪明的一个大人在,于傅问渔而言,用好了是一件极有利的事,用不好,就是个天大的祸害。
不过这位二千大人是祈国难得的清醒人儿,傅问渔决定用一点力气,跟他好好说说道理,尽量将这个人留着用。
“大人觉得,我为什么要安排这样一出戏呢?”傅问渔抬眼问他,几缕白发垂落,悬在她脸颊,那种白可真是雪白雪白,半点浅黄的颜色也没有,白得根根分明。
“你是想让下官知道民间疾苦,民不聊生,民声载怨。这些事儿最近一直是毛毛大人和皇上太后在办,下官根本就是被排斥在外的,你让下官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用啊。”栾二千苦着脸,这倒真是个实话,栾二千在这件事因为一直是属于拖后腿的,成天说这样做不好不好,那样做不行不行,早先的时候温琅还能忍他,后来他实在太叨叨逼了,温琅让他憋着别说话。
这有点类似于被排斥在权力中心圈子之外,所以二千大人他才每天都骂骂咧咧。
傅问渔却是对他这种情况知晓的,不必去找人问找谁查证,而是栾二千的性格决定了会这样,他必然是会用一切办法来拖延战事的。
“二千大人,在开始我的想法之前,我想先问你几个问题。”傅问渔认真地看着他。
栾二千立马调整了一下坐姿,坐得直,亲姑奶奶要这么严肃问的问题必然不简单,他得打起精神来才不至于被她下套:“您请说。”
“我想问你,你喜欢打仗吗?”
“不喜欢,是个人都不喜欢,可是如果敌人打到家门口了,就不是喜不喜欢的事了,是本国疆土半寸不让,不喜欢,也得打。”栾二千自认这个答案并无半分过错。
“很好,二千大人最让我欣赏的一点便也是这里。我再问你,如果你知道一场仗必输无敌,毫无悬念,你还会继续打吗?”
二千大人陷入了一下沉思,这是一个很常见的问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见解,打与不打都没错,就看你心里装的什么多一些。
二千大人是这样回答的:“你为什么觉得祈国必败呢?”
“我觉得,二千大人不应该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傅问渔盯着栾二千的眼神,有些许久不见的狠厉与果敢,有些方景城的影子在里面。
纵使祈国的人一万个不愿意,也必须承认,放眼整个祈国能跟方景城相抗衡的人,并没有出现。
“我可以在丰国做出些事来,让少将军……无法攻打祈国。”这的确是一个极好的迂回之法,只要能把方景城困在丰国,他就是再能领兵之能也无法施展开来,温琅与萧凤来,现在就是这么做的,丰国的皇帝方伯言他根本就不知道祈国现在是个什么情势,只能凭着最表面的东西做出判断。
“不可能。”傅问渔却果断地绝了他的念头。
“为什么?”栾二千不解。
“因为我在这里,沈清让在这里,天下在这里,他的一切,都在这里。”那么,他就一定会回来。
栾二千哑口无言,沉默半晌,再次换了一个问题:“傅秀,你觉不觉得,现在的少将军在丰国还在丰满羽翼,而祈国的翅膀其实已经硬了,如果……”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的答案是,温琅和萧凤来会这样做,而且是一定会,占取战机,先发制人。”傅问渔回话。
“你也觉得祈国胜不了?”栾二千有些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二千大人您觉得呢?”傅问渔反问。
“我没有把握。”栾二千诚实地说道。
“所以,二千大人是要做一件没有把握的事,还是要回到我们最初的问题,如果明知必败,你还会希望这场战争发生吗?希望眼看着无数的人白白送死,整个祈国涂炭生灵,遍地尸骨,国破家亡,但依然改变不了最后的结局,还是希望祈国一切完好,百姓完好,国土完好,只是换一个人来坐上那把椅子?”
傅问渔把话题绕回原点,并且聪明地加了不少修饰词,这些词或许对别的大人没有太大用处,但对这位二千大人却是有用的,如果,他果真如他说的,将祈国放在第一位的话。
“我需要想一想。”二千大人最后如实说,傅问渔也不逼他,这不是一个容易做出的决定,甚至傅问渔动手做这件事的时候,就有想过他拒绝的后果。
但依然要做,总是要做些什么,才对得起方景城一个人的拼杀,总是要努力些什么,才能如她承诺过的那般守住乱世。
栾二千走出院子,傅问渔也不送他,容他自己细想,这种事,要他自己想得通想得透,才敢足够信任,所有外人的半点干扰都有可能成为日后的隐患,傅问渔不会容许有这种隐患在。
只是他刚出去没有一口茶的功夫就又折了回来,操着两手放在袖子里,看着傅问渔:“我可以答应你,但我有一个要求。”
“二千大人说说看。”
“你得把那夏夜给我!我不能啥都捞不着!我已经把她接我家去了,说好了今儿暖**就得今儿暖**,你不能让她用那些蛛网的本事弄死我!”
傅问渔一口茶水含在嘴里,半天才咽下去,十分疑惑地问着栾二千:“你不是不喜欢她那模样的吗?”就是知道你不喜欢才叫夏夜做这个事,你咋还看上了?
“有总比没有强!”
“你若是能征得夏夜同意,我不反对,就像流七月与毕苟一般,她若是不愿意,请恕我实在无能为力,我总不好把一好好的姑娘绑了送到你**上。”傅问渔含笑着说道,花璇有些喜色,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傅问渔笑过了。
傅问渔笑,并不是笑这栾二千的荒唐好玩,而是知道栾二千他想明白了,夏夜,只是他被自己整了一把心有不甘,要讨一些本钱回来,能不能讨得着,全看这位二千大人他的嘴皮说不说得动夏夜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