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青州隋军将固始县团团包围,张铉骑在战马上,远远注视着城墙的缺口,他之前便得到斥候情报,罗艺正在抓紧时间修葺涿郡各县城墙,所以对固始县城墙出现这么大一个缺口并不惊讶。
旁边罗士信急切道:“将军,下令进攻,卑职保证一战便可击溃守军,杀进县城内!”
张铉摇了摇头笑道:“你没发现刚才泥袋墙背后的士兵都没有了吗?如果我没有猜错,对方马上就要突围了。”
张铉随即令道:“传令北城苏将军,若敌军突围,不要与他们缠斗,让他们北上,然后从后面追赶!”
亲兵得令飞奔而去,张铉又令道:“令裴将军的骑兵先一步北上,给我布下天罗地网,不准任何人逃脱!”
张铉一一部署,罗士信顿时有点急了,“大帅,没有我的事情吗?”
张铉微微笑道:“你率五千军攻城,就像你刚才自己所言,一战便击溃敌军防御,杀进城内!”
罗士信翻身上马,大吼一声,“左军跟我上!”
罗士信手舞大铁枪,一马当先,率领五千士兵向城池缺口杀去,固始县没有护城河,两百步长的泥袋墙胡乱地堆砌着,旁边还有一段十几丈宽的缺口没有来得及用泥袋墙堆满。
士兵们都已经撤离了防御线,列队在北城门内,等待着出城突围的命令,缺口两边只有十几名士兵在观察情况,他们见青州军士兵如潮水般杀来,顿时吓得向北城飞奔而去,一边大喊大叫,“青州军杀进城了!青州杀进城了!”
在北城处的罗寿听见了士兵的叫喊声。立刻对李行方道:“来不及了,立刻出城突围!”
现在离天黑还有半个时辰,李行方本想再等一等。但形势已经不给他机会,他只得咬牙令道:“开城突围!”
城门缓缓开启。吊桥放下,三千士兵在罗寿和李行方的带领下向城外奔去,城外苏定方率领的一万军队如劈波斩浪般向两边闪开,让这支军队突围。
虽然罗寿和李行方深感惊讶,但他们来不及细想,只管拨马奔逃,苏定方盯住了罗寿,罗寿头戴银盔。和别的将领完全不同,明显是一名幽州高官。
他抽出一支狼牙箭咬在口中,催马向罗寿追去,离罗寿不到百步,苏定方张弓搭箭,一箭射向罗寿战马,这一箭射得又狠又准,正中战马前腿,战马顿时一声长嘶,重重摔倒在地。
罗寿被掀翻落地。战马压住了他的身体,腿骨也被折断,痛得他惨叫起来。几名亲兵急忙上前救助,就在这时,苏定方挥刀杀至,一连劈翻三名罗寿的亲兵,苏定方战马疾到罗寿面前,尘土和杀气扑面而来,吓得罗寿大喊:“饶命!”
苏定方冷哼一声,回头对士兵令道:“给我绑了!”
十几名士兵一拥而上,将罗寿牢牢捆绑起来。这时,突围士兵已经杀过了青州的包围线。苏定方大喝令道:“给我追!”
一万隋军从后面追赶突围逃亡的士兵,此时幽州军拼死一战的意志消退。一心只想着逃命,刚开始阵型已经消失不见,只见无数士兵在旷野里没命地奔逃。
这就是战争经验的一次牛刀小试,只稍稍让开一条逃生的缝隙,突围者的心态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拼死变成逃命,但实际他的结局并没有改变。
一万青州在后面紧追不舍,而在逃兵前面,一万骑兵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使三千幽州军士兵除了投降外,再也无路可逃。
在夜幕初降的同时,这一场毫无悬念的逃亡追捕战也落下了帷幕。
这是一场收获颇丰的战斗,不仅仅是抓到了三千幽州军和他们主将李行方,也不仅仅是占领了幽州南大门固安县,更重要是抓住了罗艺之弟罗寿,这让张铉有点始料不及。
三万青州隋军不再北上,而是驻扎在固安县,耐心等待着罗艺的回应。
两天后,发生在固始县的战斗便随着小部分败兵的到来而迅速传遍了蓟县,一名败兵校尉给罗艺带来了张铉的亲笔信。
大帐内,罗艺望着眼前的书信发呆,这是张铉给他的亲笔信,上面只有一行字,‘罗寿以及三千军队,交换温彦博和他的家人。’
罗艺又看了看罗寿的求救信,半晌他叹息一声,自己的兄弟被张铉抓住了,他还有什么话可说。只能对不起李渊了。
“传我的命令,礼送温彦博和他家人去固始县!”
.......
温彦博事件最终在张铉的强力介入下得以解决,罗艺被迫送回温彦博以及他的家人,换回了被俘的兄弟罗寿和数千幽州军将士。
张铉随即拜温彦博为河间郡郡丞,全权负责河间郡政务,虽然房玄龄夸奖温彦博有相国之才,建议张铉重用,但张铉有自己的考虑,不经历郡县,不得入省台,温彦博还需要在地方上再磨练两年才行。
人质交换虽然很快便结束了,但结局让罗艺并不满意,尽管罗艺完全按照张铉的要求将温彦博和他的一家送去了固始县,青州军也撤离了固始县,但他们却没有撤离涿郡,支三千人的青州军驻扎在巨马河南岸,遥遥和固始县对峙。
.......
江都城这两年人口越来越多,越来越拥堵,尽管杨广下旨将城中饥民清除出城,
但江都城门人口依旧众多,已接近百万人之众,大街小巷到处是店铺,人流如织,生意兴隆。
在江都城南门附近有一家占地面积颇大的酒肆,叫做木鱼酒肆,据说是东海郡一名大商人在江都城开的一家酒楼,酒楼在江都城的规模算是中上,四层的酒楼,五六间独院,市口相当不错,从早到晚生意都颇为兴隆。
酒肆有三十几个伙计和六七名厨子,每天天不亮就开门,要做到夜里亥时左右才关门打烊,所以伙计们非常辛苦,一般是连续做三天然后休息一天。
酒肆掌柜姓王,是个整天笑呵呵的中年男子,一个奉公守法的老好人模样。
但实际上,这家酒肆是青州军在江都设立的一个情报点,之所以选在紧靠南门处,是因为很多官员下朝回城后都要喝一杯,官员们是这里的重要客源,从官员的聊天中,他们能得到很多重要消息,然后根据各个消息,他们进行深挖,将情报掌握准确。
今天下午,在酒肆后面的一间独院内,十几名官员在秘密商量着什么,一边商量,一边喝酒,据说争论得颇为激烈,院门口站着四名士兵,除了送菜的酒保外,任何人不准进入。
两名酒保各拎着两个大食盒快步走了过来,四名士兵简单地搜一下身,便让他们进去了。
房间内坐着十四名客人,看样子都是朝廷官员,有文官有武将,坐在正中间是一名年近四十岁的文官,正是宇文智及,宇文智及在其父亲死后,天子杨广追思其父之功,封他为将作少监,因为他腿不方便,也只是名义上担任少监之职,实际上他不管任何事情。
在他旁边坐着内史舍人元敏以及元敏族弟虎贲郎将元礼,另外还有虎贲郎将司马德戡、殿中直阁裴?通、虎牙郎将赵行枢、鹰扬郎将孟秉、符玺郎刘方裕、医正张恺、城门郎唐奉义、直长许弘仁、薛世良等等十几人,众人济济一堂,正在激烈地谈论着什么。
这时,宇文智及喝了一声,“噤声!”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见两名酒保拎着食盒走了进来,给他们上了二十几个酒菜,一名酒保行一礼,“各位爷,你们酒菜上齐了!”
宇文智及摆摆手,“我不叫你们,你们就不要再来了。”
“明白了!”
两名酒保迅速退了下去,房间里再度争论起来,两名酒保匆匆来到前堂,一人对掌柜低声道:“我听见他们说,欲谋大事,就不要讲妇人之仁。”
掌柜点了点头,转身向后院走去,不多时,一名身材瘦小如猴一般的男子慢慢爬上了屋顶,他伏在屋顶上方,小心掀开一片瓦缝,将耳朵贴在瓦缝上听下面十几人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