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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铉精神一振,连忙道:“启禀殿下,渤海会这两年在河北山东一带发展得十分迅猛,包括王薄、孙宣雅、窦庆德、卢明月等乱匪都和渤海会有密切关系,他们利用乱匪来逼迫名门世家与他们合作,而世家又影响到了地方官府,梁致就是这样成为渤海会一员,不瞒殿下,渤海会曾通过中间人拉拢过微臣和张大帅,被我们一口回绝。”
张铉停了一下,见杨倓听得十分专注,又继续道:“目前渤海会的势力已经被挤出青州,但据微臣所知,渤海会的势力已经渗透进了瓦岗军,上次瓦岗东扩,背后就有渤海会的影子。”
杨倓叹了口气,“乱匪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些政治势力,一个关陇贵族已经让皇祖父头痛,现在北齐余孽又再次沉渣泛起,来势汹汹,前两天宇文述告诉皇祖父,渤海会暗中和元家有勾结,令皇祖父十分恼怒,可惜孤不能替皇祖父排忧解难。”
张铉不得不佩服宇文述的两面三刀,眼看三方结盟没有得利,转头便将元家出卖了,可惜元旻太愚蠢,居然相信宇文述这样的投机政客,被出卖也是他自找。
张铉不由暗暗思忖,既然宇文述已经把大石放在悬崖边上,自己为何不顺便推一把,让这块大石彻底落下悬崖呢?
张铉笑道:“殿下,微臣这些和手下部将在京城内到处比武,着实认识了不少人,三教九流都有,如果殿下有兴趣,微臣倒是可以打听到渤海会在京城的活动情况。”
杨倓沉思片刻,他之所以主动提到渤海会,是出于他对宇文述的不信任,他很担心宇文述利用渤海会之事来谋私利,损害大隋利益,但他又无法从别的渠道得到真相。所以才试探着问张铉一些渤海会的情况。
现在张铉主动提出替自己打听渤海会在京城的动静,这总比只听宇文述的一面之词要好。
杨倓点了点头,取出一面金牌给张铉,“这是皇祖父赐给孤的夜行金牌。孤暂时借给你,夜晚可以凭它通无阻,你只要得到渤海会的情况,可以在夜晚随时向孤禀报。”
“微臣遵令!”
张铉接过金牌心中感慨,谁说燕王冷落自己。不信任自己,如果他真的不信任,会把夜行金牌交给自己吗?
张铉告辞而去了,杨倓望着他的背影走远,目光变成十分复杂,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任这个张铉,但他确确实实没有一个得力的手下,使他明明知道宇文述居心不良,却又无能为力,在他的记忆中。张铉能遏制住宇文述的嚣张气焰,还有渤海会。
杨倓不由低低叹了口气。
......
许印匆匆来到了碧波酒肆,他走进二楼的一间雅室,只见张铉负手站在窗前,正眺望着窗外。
“将军找我有事吗?”许印上前行一礼问道。
“许先生,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张铉回头注视着他笑道。
许印沉吟一下道:“将军是为渤海会之事?”
张铉点点头,“我相信宇文述知道的事情要比我的想象还多得多。”
许印苦笑一声,“将军说得没错,他为渤海会耗费了大量人力和精力,确实掌握了渤海会下一步的动向。”
.......
在南城外一座废弃的校场内。几对武者正逐对厮杀,这是洛阳城这一个月来最常见的情形,武士们互相约斗,切磋武艺。尽可能多地和各种兵器交战,以提高自己的实战经验,同时也能为自己造势。
此时在校场西南角,两名身材魁梧的武者正激战在一起,一人使大刀,另一人则使长柄铜锤。两人势均力敌,战得格外激烈,在场外一角,李子通正和伍云召等十几人远观两人激战。
两人中使长刀者是李子通的结义兄弟孟海公,四十余岁,也是李子通率领东海军的第二号人物,孟海公绰号‘定海刀’,善于水战,武艺高强,刀法娴熟。
而拿单柄铜锤之人叫做吴少游,和孟海公是同乡,也是中原一带有名的游侠,使一杆五十斤重的长柄铜锤,这次两人偶然在洛阳相遇,叙起同乡之谊,又忍不住约定时间比试一番。
李子通捋须望着两人大战,他见这个吴少游的长柄铜锤舞得密不透风,颇有章法,心中不由起了爱才之念。
他笑问旁边的伍云召道:“云召觉得此人武艺如何?”
伍云召微微笑道:“在战场可为良将!”
良将也就是中等偏上的意思,在伍云召眼中只能算勉强合格,不过能和孟海公激战三十余个回合,也算不错了。
校场上两人既为同乡,只是为了切磋武艺,当然是点到为止,两人战马交错,各自收了武器,一起大笑起来。
孟海公拍拍他肩膀,“已是中午了,我们一起去喝一杯。”
吴少游年约三十岁出头,长得满脸憨厚,不善言辞,他点点头,“那就麻烦孟大哥了。”
“有什么麻烦的,走吧!”
孟海公带着吴少游上前给李子通介绍一番,李子通有心招揽这个铜锤将,便爽快地笑道:“海公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我请客,我们好好喝一杯。”
众人进城来到厚载门附近的中原酒肆,找了间雅室坐了下来,酒保很快给他们上了酒菜。
这两天李子通的心情着实不错,先是天子答应了他的招安条件,不解散他的军队,准他继续驻扎在东海郡,同时同意封他为将军,加封东海郡侯。
虽然附加条件是协助隋军剿灭孙宣雅和王薄,但李子通并不认为难以实现,他很了解孙宣雅的底细,只要自己在杨义臣进攻孙宣雅时不出兵徐州牵制隋军,孙宣雅便必败无疑。
虽然他接受朝廷招安让窦建德、翟让等人不满,但他只会考虑自己的利益,而不会在意其他义军首领的想法。
更何况朝廷是想把他竖为榜样,用来招安别的义军,这个机会他岂能不好好抓住,好好再敲诈一下朝廷,至少朝廷得解决自己的军粮不足问题。
李子通端起酒杯起身对众人笑道:“大家跟我多年,终于将熬出头,我李子通不管身居何位,也绝不会亏待大家,我先敬大家一杯。”
众人一起举杯喝了,这时,孟海公给吴少游倒了一杯酒笑问道:“这些年怎么很少听到吴老弟的消息了?”
吴少游叹了口气,“前年在梁郡失手杀了一名县令,被朝廷通缉,不得不亡命天涯,现在隐姓埋名在成都的一家武馆里当武师,挣点钱糊口。”
李子通眉头一皱,“以吴老弟这么高强的武艺,居然在武馆当武师,简直是暴敛良才,太可惜了!”
“那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怪自己当初太冲动了,但我也不甘心这样沉沦下去,所以趁这次英雄会来洛阳寻找机会。”
孟海会明白李子通的意思,事实上,他今天把李子通拉来看他们比武,就是想把吴少游介绍给李子通。
他和李子通交换一个眼色,孟海公笑道:“当年我和你父亲在巨野泽一起走船,也是过命的交情,既然故人之子有难,我又岂能袖手旁观,这样吧!你以后就跟着我,做我的副将,你意下如何?”
吴少游看了一眼李子通,李子通微微笑道:“我封你为振威将军!”
吴少游大喜,连忙单膝跪下抱拳行礼,“原为大帅效力!”
李子通呵呵大笑,“既然是一家人了,来!我们再喝一杯。”
.......
李子通兴致极高,和众人连喝数坛酒,喝得酩酊大醉,不光是他,孟海公和伍云召也有点喝多了,唯独新投靠李子通的吴少游保持清醒,他主动对众人道:“我来背大帅回去!”
不等李子通的亲兵阻拦,他便将李子通背了起来,十几名亲兵无奈,只得扶住孟海公等人向他们住处走去。
回到府中,吴少游将李子通小心放在床榻上,给他盖上被褥,亲兵们见主公醉得不醒人事,便不再打扰他,给他关上了门。
这时,吴少游对亲兵们笑道:“我回客栈收拾一下东西,随后就过来。”
亲兵们也知道吴少游已是自己人,便笑道:“吴将军东西多的话,我们一起去帮忙吧!”
“我哪有什么东西,就是一些细碎之物,一个小包裹,各位,半个时辰就回来。”
吴少游告辞而去了,不料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直到傍晚时分仍然不见他的影子,亲兵们觉得有些不妙,连忙进屋去探望沉睡中的李子通,所有人都被惊呆了,李子通满脸漆黑,早已死去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