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无信一愣,眼前并无人影,震惊之余不由暗想,难道太玄门中竟有只灵兽长老?
虽然此等想法太过荒诞,但他向来在荒山野林中独自修行,进入尊仙堂后也并未与道行高深之人多所接触,而昨日昏迷后却陡然到了立于天下修道顶峰的太玄门中,此番经历反差之大如在梦中,至今仍有些难以置信,所以无论再出现何等惊人之事,对他现下来说也是毫不奇怪。
于是便要向几人相问,但转头看去见那几名弟子都面色肃然,不由顿觉有异,忙又转身看去。
只见那巨禽稳稳落地后,昂然四顾的巨首忽然伏低,一个玄色身影从背上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在七星殿前台阶之上。
岳无信心中一动,也忙躬身行礼。双眼却略为抬起,向前凝目看去。
只见那人身材稍显娇小,脸上肌肤略黄,看去不过三十余岁,但长得颇为俊俏,竟是位美貌道姑。
而其身上一袭玄色长裙极为合身,将纤细身材勾勒得玲珑轻盈,腰间斜挂一柄淡黄长剑,倒与身旁巨禽如出一辙。但此时其面色凝重,眉目间深有忧色,似是心事重重,见到几人行礼只微一点头并未抬眼,便脚步匆匆走进殿中。
那只巨禽低啸一声,双翅一振飞上高空,自行朝殿后远远飞去。
待那美貌道姑在殿门后消失不见,几名弟子不约而同长出口气,慢慢挺直腰背。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几分侥幸。
那名年长弟子叹道:“还好霁云长老似没听见什么,不然你我连在此处守门都不可得了。”那名年轻弟子也似被吓了不轻,一收方才那等兴奋之色,低声道:“几位师兄,方才小弟没说霁云长老何事吧?”
年长弟子啐了口道:“没有!嘿,在这七星殿外,可不能再说闲话!”说着向岳无信一拱手道:“我等还需看管殿门,在此处不便再与师弟久谈。不过我几人都是天璇峰弟子,师弟今后若是有事,可到天璇峰找我等一叙。”其余几人也一般说道。
岳无信点点头,拱手道:“多谢,自当拜访!”见几人纷纷走回殿门当值之处,脸色重变肃然,于是也转过身来,站在台阶顶端面朝浮海。看向四周种种异象,心潮又有起伏,顿时默然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耳中远远传来一阵低笑,台阶下两名男子一青一玄,正并肩拾级而上。岳无信回过神来,抬头侧身以待。
只见卓白枫脸色极喜,口中不住说笑。旁边苏逸之连连点头,脸上却颇有无奈。
不多时两人走上台阶,见岳无信站在前面,苏逸之回头看向东边天际,已露出一丝淡淡白光,顿时眉毛微皱,奇道:“叶师弟还在此处?难道站了一夜不成?”
卓白枫也已看到,将手中一颗三色丹药放入怀中,脸上笑意一肃,略为不耐道:“叶师弟昏迷许久,这才初醒,还是去好生歇息为好。”说着抬高声音向殿门处道:“亓师弟,请将叶师弟带往巽风台,让他暂且住下。”
“巽风台?”那名亓姓弟子一愣道:“那不是尚未入门的修道弟子居住之所吗?叶师弟既已成为亲传弟子,怎能。。。”说着忽然见卓白枫两道锐利目光看来,连忙改口道:“是,师兄!”快步走到台阶旁,脸色颇为尴尬。
岳无信却是毫不在意,躬身道:“多谢卓师兄。”又向苏逸之一拱手,再次相谢救助之情后,跟着那名钱姓弟子往浮海走去。
苏逸之待两人走远,俊美脸上一阵神色变幻,似是终于忍不住,语气中大有不满道:“卓兄,为何要去为难叶师弟这等新入同门?”
卓白枫见他脸色微微一笑,淡淡道:“我与众位师兄弟们,不知经历多少艰险方才拜入门中,而这等只靠运道便居然也能与我等一样之人,难道贤弟以为为兄竟可当作一样吗?”
苏逸之一怔,摇摇头不再言语,两人一起走入七星殿中。
亓姓弟子与岳无信踏入浮海,径直往东下山而去。一路上其余弟子见到其身上破烂麻衣,大都露出惊疑之色。但岳无信面色淡然,只低头前行,不多时到了一处山间空地。
空地上分成三排,坐落着数座宏大院落,远远望去乃是依着八卦中的巽卦所列。院落一律青砖灰瓦,四四方方宽达百丈,一阵阵凛冽劲风从院落间对穿而过。此时虽刚至拂晓,但各院门处已有数百个玄色身影,正不时进进出出。
那名亓姓弟子叫作亓鸢,将岳无信带到最边上一处略显破旧的院落前,颇为过意不去道:“叶师弟,此处便是巽风台,乃是众弟子平时修炼、准备三年一次的入门比试之所。”岳无信点点头,两人走进院中。
院中以九宫之列分为九格,每格中各有数十间厢房。亓鸢与此处领头弟子打过招呼后,便将岳无信带至西首一处厢房前。两人略作招呼,亓鸢告辞离去。
岳无信进房四顾,只见房中不大,陈设极简,除了一张木床与地上一个蒲团外,只有屋顶镶有一块用以照明的白色晶石,其余再无他物。
不过他过往孤身一人在中曲山中住了数年,此等情形虽难比尊仙堂时,当比那处山谷却是大大为好。而他又喜一人独处,刚才见四周弟子们都自顾自事,此时关上房门后也不知屋内设有何等术法,外面杂音再也不见。且房中灵气极为充郁,心中不由大为满意。
方才自从昏迷中醒来后所经之事都太过紧要,虽然他心性沉稳,并未露出丝毫慌乱,但却是大耗心神。此时独处孤室,顿时心弦一松,长出口气倒在木床之上,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耳中似是听到一阵风铃之声,这才缓缓醒来。
略一定神挺身坐起,将那个半大布袋袋口朝下。顿时里面物事通通落出,散在床上。
其中除了那枚母亲遗留的翡翠玉佩外,那卷神秘卷轴也不见了踪影。除此之外其余物事倒一个不少,从孟景处得来的紫色薄册与碧绿短笛都在其中。
岳无信沉思片刻,缓缓将眼前物事收回袋中。心中不知何处似在隐隐作痛,眼中渐渐透出一股深深愤恨恼怒。
如此咬牙切齿半响,忽然间脑中光华一闪,那最后八个白色篆文一阵忽明忽暗。刹那时似是若有所悟,顿时长舒口气,双眼重又复归澄澈。
眼见左右无事,便盘腿坐下,默运心法将天地灵气导引入体。自知以后再无卷轴灵力相助,身上修为都需一点一滴自行修炼。
此处灵气偏于土、水两行,极易凝练,不多时便觉灵府中灵力增长不少,比以前在中曲山中时快了大半不止。
岳无信心中一喜,便要如过往一般略施功法,以验证灵力凝练是否得当。
但刚想默运奇门遁法释出灰色雷电,突然间身躯猛地一震,掌心处电光丝毫未生便戛然而止。岳无信一惊,忙沉下心神内视。
只见识海中龙云风虎四方遁印,被那枚黑色太极散发出的丝丝黑气紧密缠绕,遁印上光芒渐渐黯淡,最后终于再无亮光,心中不由大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