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 44章 奉献意义

闵皇宫后山，几座孤坟安然坐落，土质硬化杂草丛生，早没有了原来的坟墓面貌。

一代妖皇闵叶之墓亦在其中，即使长年安息在此，依然能感受到四周风气中带有的寒意，可以想象当时的闵叶自尽时多么无奈，多么的不甘……

六道之主林枫盘坐在闵叶坟前久久无语，他的思绪早已回到千年之前，回到与闵叶刚刚结识的年代，回到与闵叶相处时的年代。不知不觉林枫攥紧了拳头，一丝泪水渐渐滑落脸庞，滴落在干枯的草叶上，又滑落在有些干裂的大地中。

对于林枫来说，闵叶不仅仅是结拜的大哥，还是他最好的朋友，林枫真心希望闵叶可以永远的活下去，他甚至还为闵叶考虑过今后的生活。但闵叶这位大哥谢绝了林枫的好意，为了促使林枫下定决心闵叶选择自行了断，因为他明白，若想要善良的林枫下定决心除去所有道主，就必须走上这一条路。

“闵兄啊……”林枫一双泪眼凝视在闵叶毫不起眼的坟丘上，而他似乎忍耐到了极限，将心里话完全说了出来：“你知道吗？我无法阻止两位雪儿的离去，为了天下苍生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深爱的女子献身六道。这些我可以忍受，因为她们是为天下而牺牲的，不可避免……”

两行泪水再次滑落，林枫抓起一把坟丘上的泥土，道：“可你呢？明明可以逃脱死亡，甚至清楚自己的死不会对天下造成多大影响，为何还要选择死亡？难道你不明白这件事情很傻吗？”清风庚，林枫一缕长发延展飘浮，他很后悔没有将绝剑谷的真正使命告知闵叶。

“绝剑谷的出现是为恢复世界格局，同时摧毁已被魔化的六道，而且绝剑谷新六道也会在其后由我们将之摧毁。道主们根本得不到六道，根本不会为了六道而危及整个世界，即使留下六位道主也不会存在危害，甚至还能将他们作为本土力量加以稳固今后世界，为何你执意消灭所有道主？又不惜自行了断消除我们的顾虑？”

此一时彼一时，九百年前六道未成，林枫才会顾及道主的存在，为了平衡三界只能保全道主稳定。但今日六道已成，林枫完全可以恢复世界，届时只要将黑暗道主纷纷消除，留下闵叶等真正的道主守护世界，仙界矛盾基本上也会消失。

此本为一举两得之事，林枫早已将闵叶作为今后仙界的掌管者，由他管理今后的仙界一定不会存在问题，可谁能想到闵叶的此等行为？

“大伯所想并非如此，自行了断也不全是为了公子。”一声娇音由身后传来，林枫这才发觉到有人接近，而且应该早已来到了。

林枫头也不回，低声道：“是闵怡吧？”

“不错，公子竟记得小女子，实在荣幸之至。”

林枫闭上双眼平静心绪，道：“闵妖一族不是解散了吗？闵怡为何会在此处？”

闵怡近身停在林枫身旁，注视着闵叶的坟墓道：“闵妖一族确实解体，但小女子来此不是以闵妖一族的身份，而是以一位小辈的身份前来祭奠。”

“说的好……”林枫深吸一口气睁开了双眼，道：“你说闵兄自行了断不全是为了我，此话怎讲？”

“公子莫不是认为大伯想要消灭所有道主吧？”

“难道不是吗？”

“是，但也不是。”

看到林枫不解地目光闵怡叹了一声，道：“大伯也是为天下苍生，但不是此界，而是真正的天下。仙界早晚归一，届时三界统一道主齐聚，仙界实力无可比拟，难免野心膨胀祸害苍生。”林枫愣住了，他好像明白了闵怡的意思。

世界格局恢复不仅意味着归元界、仙界、修真界三界归一，更是意味着与其他世界的交往，归仙之地将会重现。

无论仙帝、魔主等道主皆是上古强者，他们不仅得知太多隐秘，更有可能窥视其他世界的状况。万一道主存在野心，归仙之地大肆外侵，那才是真正的世界大乱！也就是说，闵叶之死并非是为促使林枫消灭所有道主，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告知林枫，有些道主是必须除去的！

闵怡明白林枫猜到了闵叶的用意，道：“人死不能复生，公子不要太过伤心。”说罢闵怡缓缓离去了，她的到来似乎只是为了向林枫解释闵叶的死。

“老弟！”闵怡刚走，陈相依就闪身出现在林枫身旁。

林枫扫了陈相依一眼，道：“姐姐来此有何贵干？”

“闵叶的事情姐妹们已经知晓了，另外还有道主的事情……”看到林枫淡淡的眼神陈相依愣了一下，不明白林枫为何这幅表情。

看到陈相依发愣林枫倒是愣了一下，不过瞬间又明白了陈相依发愣的原因，苦笑道：“姐妹们有何高见？”

陈相依道：“姐妹们各有己见，但大家还是想听从你的调遣。老弟心情糟透了吧？特别是听到如夕的作为后。”

林枫沉默不语，陈相依笑道：“如果老弟想消灭如夕以正神威，姐妹们都会帮你的！”

“消灭如夕便是欺师灭祖，此等罪责姐妹们居然能够忍受？”

“世界就要恢复了，绝剑谷的路也走到了尽头。大家很快就会归隐，名义又算得了什么？而且姐姐非常好奇，弟弟会作何抉择？”

林枫又是长久的沉默，随后缓缓松开手中抓紧的泥土，泥土纷纷扬扬飘洒在地。林枫拍拍手道：“弟弟已经有了抉择，我们走吧！”

闵皇宫内，看到林枫归来闵琦拜了一礼，林枫不仅是师兄，还是六道之主，无论由哪一点闵琦都应该拜下这一礼。

林枫掺起闵琦，道：“琦儿看守闵皇宫功劳颇多！琦儿今后可有何打算？”

闵琦道：“师弟留下只为告知师兄师傅的遗言，至于今后……师弟想解散闵皇宫返回修真界，守护先辈们留下的遗物。”

“琦儿……你想成为新一代妖皇吗？”闵琦如此实力归隐修真界未免可惜，所以林枫想挽留一下。

闵琦笑道：“名誉、地位，不过过眼云烟。师弟还是想返回修真界就此归隐，请师兄成全！”

闵琦再次拜礼，林枫立即将他扶起，叹道：“师兄的错，琦儿真境境界岂会留恋凡尘种种？好吧……既然琦儿一心返回下界，师兄就为你布下一个任务，守护雏仙！”

闵琦笑了笑又是一礼：“师弟遵命！”林枫微笑着点了点头，闵琦就此离去处理闵皇宫的解体事宜。

“新一代妖皇？”陈相依笑道：“老弟如何打算的？”

林枫眺望闵琦离去的方向，道：“新一代英雄辈出，是时候取代那些老家伙们了。史嬛姑娘，自今日起由你上任妖道道主！”

“啊？我？”史嬛震惊，道主是什么地位她非常清楚，林枫竟然要她上任妖道道主？

林枫笑道：“不错！史嬛姑娘实力不浅，上任道主当之无愧。最为可贵的是，姑娘心地善良。此事就这么决定了！”

史嬛哑口无言，林枫为什么要如此决定？而且反驳的机会都不给，是不是有什么企图？众女也感觉此事太过突然，何况得知林枫六道之主身份的人如今并不是很多，谁会认可他定下的这位妖皇？

林枫没有解释，而是直接带领众女前往仙域天门仙宗。

天门仙宗依旧贵为仙界第一仙门，虽然仙帝换为了如夕，但有如玉的支持仙人也不敢说什么，何况一笑等仙君也默认了这件事实。

彩虹光茫大起大落直接扑入千度殿内，殿内空空当当未有任何仙人，如夕妖娆的身影伫立在龙灵台上，看来她早已知晓绝剑谷终有来临的一天。

“如夕姑娘，好久不见了！”林枫语气平淡，脸色却是有些阴冷，显然如夕消灭天神一事使得林枫非常不满。

多年不见，林枫的成长也震惊了如夕，因为她在林枫身上体会到了当年龙止风的神威，显然林枫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六道之主。

“公子总算来了。看这架势，公子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哼！”林枫冷哼道：“姑娘不守诺言致死天神，还请姑娘解释一下！”

忽然殿外剑茫群起，因为彩虹直接扑入千度殿而引起天门大量仙人注意，所有仙人便动身前来一探究竟。

“姐！”

林枫一声冷哼，陈相依与天舞点头一笑扑向殿外。刹那间光茫大现，斑斓色彩照入殿内依旧刺眼。仅仅片刻殿外归于平静，陈相依二女返回千度殿守护在殿门左右。

如夕大惊，成长的不仅是林枫一人，陈相依、天舞的成长更是惊人，而且林枫身旁的姐妹们各个实力高强，现如今的绝剑谷实在可怕！

“公子住手！”

两位人影忽然出现在殿外，可能是畏于陈相依和天舞的实力，两位人影并未踏入殿堂。

林枫扫过一眼，原来是龙止玉和如玉二女，乃如夕身旁两位“玉”将，可惜实力相较陈相依二人差了很多。林枫淡淡道：“此乃道主之事，闲杂人等不得干扰！如夕姑娘，请你解释一下吧，为何违约致死天神？”

如夕很平静，即使面对现在的绝剑谷也没有一丝惊慌，道：“天神害我夫君，此等大仇岂能不报？”

林枫冷声道：“你可知此等作为会引发何种后果？为了一个死去多时的人值得吗？”

“止风是不会死的，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重逢！”

“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他已经死了！”

原本林枫是不想那么多废话的，可是如夕的回答令他意识到一个问题，即使如夕仙帝身份害死了天神，却也属于私人恩怨，有谁能说为夫君报仇是错误的？所以林枫不能以如此理由消灭如夕，何况他没打算将如夕消灭掉。

龙止风的死亡是如夕的痛处，这一点林枫心知肚明，他要的就是如夕忘记那段仇恨，不要再因为龙止风的死亡而迷失自己。可是，如夕对龙止风的情意实在令人惊叹，即使千万年，即使大仇已报，林枫提及龙止风的死讯后如夕脸色瞬间大变，大叫道：“止风是不会死的！”

梦蝶等人愣住了，如夕真是痴情，龙天成死去这么久了，甚至大仇已报，以如夕一凡千度的心境居然还会为此发狂。方雪慧更多的乃是无奈，不仅是无奈如夕的痴情，也是无奈龙天成的淡漠，为什么当年龙天成返回仙界不与如夕见面呢？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的麻烦事了。

林枫继续道：“我说的很清楚，前辈已经死了！”

“没有！”

“前辈死了！”

“他不会死的！”

众女不禁望向林枫，如夕与龙止风的情意好似林枫与雪儿的情意，或许正是如此林枫才想要如夕走出那段阴影，不然的话也没必要刺激如夕了。

啪！

一声脆响格外清晰，只见如夕秀脸侧到一旁，小脸上一道红色手印越来越清晰。如夕愤恨一声望向前方，却又不禁吃了一惊。

如夕所在乃是龙灵台上，而龙灵台乃混天石制成，其上任何人皆会落凡无法使用法诀，但如夕身前的林枫并非如此。

刚刚的一巴掌是林枫打出的，而且亲手打在如夕脸上。震惊如夕的是，林枫竟然是漂浮在龙灵台上的！

“要我说几次你才能明白？前辈已经死了！”

声音不是由面前这位林枫口中说出的，如夕不禁望向林枫身后，发现殿下还有一位林枫，如夕立刻发觉面前的林枫是影身，六道之术的一种，怪不得不受混天石影响。

林枫的一巴掌好像打出了效果，如夕心态相比刚才平稳了很多，冷哼道：“无知小儿，你是不可能体会到我的心情的！”

“不，他能体会到。”方雪慧上前几步，道：“雪儿妹妹与弟弟恩爱无比，就在前不久雪儿离开了他，而且还是两位。”

“什么……”

如夕皱起了眉头，雪儿深爱林枫的事情她是清楚的，有时她都会认为雪儿与林枫乃是她与龙止风当年的重现，想不到林枫与雪儿也经历了她们所经历过的。

方雪慧道：“大哥为救你一命而得罪天下，即使如此也从未后悔过，而雪儿妹妹为救弟弟一命舍身奉献了生命。你们的结局都是一样的，所以弟弟是最能体会到你心情的人。”

再看林枫，林枫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可至少并未因此而发狂，如夕嘲笑道：“原来你也经历了这种事情！怎么样，心爱的人死去的感觉不好受吧？”

林枫叹笑道：“的确不太好受。不过我很高兴，因为雪儿可以放心了。”

“什么？”如夕愣住了，她发现林枫心境非常平稳，而且他说的也都是真的，他是真的很高兴！

心爱的女人死去了，林枫没有失落，反而很高兴？不仅不像林枫的为人，这件事情也非常地可耻！

“因为啊，因为雪儿是为我而死的嘛！”林枫笑了，虽然眼中含有一丝隐约可见的泪水：“雪儿为了救我才会选择死亡，她最想看到的当然是我好好活下去，我怎能令她失望？如果，如果我因为雪儿的死亡而自爆自弃遗憾终生，雪儿不就白死了吗？”

如夕愣住了，许月道：“而且雪儿的爱不求回报，她想看到的只有林枫开心生活的样子！”

闻言如夕更加沉默，方雪慧继续道：“而且妹妹可没有想过，有一天被弟弟复活后与弟弟重聚，这份情意如夕姑娘很熟悉吧？”

如夕呆住了，雪儿的舍身救了林枫一命，而林枫为了不让雪儿白白死去开心地生活着每一天。也就是说，如夕的所作意味着，龙止风为救她而选择的死亡，只是白白的死去！

“怎么会……”如夕无力地坐在龙灵台上，她忽然发现这些年为龙止风的所作，还不如林枫为雪儿一日一日的所作。

“现在你明白了？”林枫不再刺激如夕了，他相信如夕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道：“因为你的错误举动，前辈才会死去。好好活着吧，只要你好好对待自己，前辈便会永远活在你的心中。”

如夕缓缓望向林枫，道：“雪儿也是一直活在你的心中吗？”

“何止是活在我心中……”林枫微笑着抚摸心口处，道：“她永远都活在我的身边。”

众女笑了，林枫也笑了，因为他的心边，一颗银白色心脏依然跳动着，那是雪儿为他留下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