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十一点点头,未能开花结果之事,着实无可奈何,她不想再多说什么,转而回到秋络晴身上:“你觉得秋络晴能活到年后么?”
“难。”莫息不必深思便答道。
“何止难,这个年,我觉得她大抵是过不了了。”对于秋络晴的生死,夜十一心中已有计较,“就不知,她会死在谁的手里。”
谢皇后能毫不顾忌地杀苏慧,却不能毫不顾忌地杀秋络晴,尽因秋络晴出身安山候府,如此一来,秋络晴最终会死在谁的手里就不一定了。
依着夜十一原本的打算,是想留着秋络晴过完年,她再亲手慢慢收拾秋络晴的,毕竟她在十年前答应过冯三表姐,手刃秋络晴之时,也会让冯三表姐补一刀的。
但苏慧一死,则说明事情有了变动。
既是事情有了变动,那她也不得不变动变动。
好在阿瑞大婚时,冯三表姐就进了京,参加婚礼道贺,而后又发现有了身孕,随着留在京城新冯府养胎,未离京回云南曲靖。
罗湖身为曲靖守备,得知冯三有孕,是既欢喜又担忧,却不得擅离曲靖,无法进京,最后决定把冬生派进京,进新冯府护卫冯三,也是罗湖与冯三夫妻之间互通平安的桥梁。
冯三进京住进新冯府养胎也已有些时日,夜十一闻声初时,便想见一见十年未见的三表姐,复明后更想见,却苦于一直没有恰当的机会。
夜十一无甚机会,杨芸钗和殷掠空却是得空便往新冯府跑,跑得甚勤。
离年宴没几日了,殷掠空跟着黄芪肖忙得很,今日午后便没跟杨芸钗一起到新冯府找冯三。
董秀之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冯大不曾纳妾,夫妻二人膝下两子一女,长子冯凡荣十岁,次子冯凡茁八岁,幼女冯丛薇四岁,仨兄妹皆十分喜欢冯三此三姑母,对时常进新冯府的杨芸钗和殷掠空也很亲近。
杨芸钗一来,除却两子要进学,幼女一见杨芸钗,嘴里喊着缠着要姨姨抱。
董秀之心知杨芸钗在临近年关这样家家户户皆忙碌的关头过府,定然是有事情要同姑奶奶说,等杨芸钗抱着幼女玩耍了一会儿,她便抱着小女儿说要去喂食走了,腾出空间让杨芸钗和冯三好好说说话儿。
“大嫂素来有颗玲珑心。”冯三望着董秀之抱着冯丛薇走出她屋里的背影说道,回过眸来便问杨芸钗,“你是有什么急事儿么?”
杨芸钗点头:“近日可能需要你出门一趟。”
“我出门?”冯三满脸疑惑,双手不自觉地轻抚了抚已满三个月的肚子,“必要的话,出门是可以,不过你得说说是因着什么事儿。”
杨芸钗没错过冯三下意识的母爱本能,她笑道:“自然是要和你先说清楚的,去不去,决定权在你手里。你孕期已满三个月,我来前也特意先去问过安爷,得安爷亲口说你的情况非常稳,只是出门一趟没什么问题,小心一些,不会影响到你肚子里的孩儿。若非如此,我也不敢开口让你出门。”
冯三闻言来了精神儿:“听你这话的意思,我这一趟出门很重要?”
“不止重要,还事关十年前,大姐姐答应你的一个承诺。”杨芸钗先瞧了瞧四下无人的屋里,侍候的丫鬟都守在门外去了,屋里就她们两个人在,她还是把声音压低了八度,确保只冯三听得清她所言。
冯三一听清杨芸钗到底和她低声说了什么,却是霍然起身,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吓得杨芸钗赶紧跟着起身扶住她。
“莫急!莫急!”
“……不急,我不急……”
“你坐下!先把呼吸喘匀了再说话!”
冯三听话地坐回罗汉床上,有些怔神儿地同杨芸钗确认:“你刚才说的大表妹……可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
“三表姐没听错,也没理解错。”杨芸钗自还在静国公府时,便跟着夜十一喊冯三为三表姐,后来夜十一不在的十年间,她们依旧保持着往日的情谊,仍旧亲切地以表姐妹相称。
冯三张了张嘴,没再问,往外看了眼,回眸又定定地瞧着杨芸钗,得杨芸钗重重的一个点头,她眼眶一红,泪很快落了下来。
杨芸钗此番前来,是得了夜十一的令,也得了夜十一的允许,来向冯三坦言的。
她的任务是大姐姐在年前解决秋络晴时,让三表姐也能在场,亲手报当年失去清白之仇,也是来替大姐姐先给三表姐透一个底,让三表姐知晓大姐姐尚还活在人世间。
如此有了铺垫,在随着而来的出门,在所遇之事所见之人里,好让三表姐有个缓冲,不至于在见到大姐姐时太过震惊,情绪波动太大而影响到肚子里的胎儿。
当年罗湖与冯三能成,也算是夜十一牵的线,冯三的头一胎,谁都很高兴,也谁都很着紧。
夜十一也不例外。
她心中对秋络晴的生死有了对策,便跟杨芸钗通了气儿,再让杨芸钗来和冯三通气儿,所思所虑皆以冯三的身子为重。
然而尽管杨芸钗再三让冯三把情绪稳下来,冯三在杨芸钗未离开新冯府之前,也确实把情绪稳了下来,却在杨芸钗离开之后,她再绷不住,独自在寝屋里,手里拿着当初夜十一送给她的七彩缩骨刀,脸上尚有泪痕,却是边看边笑。
采珍和采珠守在屋外,还有刚刚办事儿回来的冬生,三人同站在院子里,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冬生有些担心:“奶奶这样……对胎儿不会有碍吧?”
“要不我去请大夫?”采珠也有这个顾虑。
采珍往紧闭的门扉看去:“还是问问奶奶的意思吧。”
杨小姐刚来过,和她们奶奶说了许久的体己话,杨小姐在尚好,杨小姐一走,奶奶便如此了,指定和杨小姐来同奶奶说的话有关。
她们不知内容,不知轻重,还是得请示的好。
冬生点头:“那就问问。”
采珠也点头,采珍很快上前去敲门,得到的结果自然是无需请大夫。
经采珍这么一打岔,冯三意识到自己如此反常很是不好,很容易引人多心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