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想要知道的,我可以告诉世子。”
她小嘴微张,如珠落玉盘的声音伴着微风吹入他的耳中。
他出神儿地看着她。
难得她主动靠近让他这么近地看着她,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她,他看得贪婪,也看得毫无保留。
视线灼热、滚烫。
“但世子得答应王壹,莫要再往下挖了。”
夜十一不为所动,她只是把今夜前来的目的说出来,丝毫未被谢元阳专注的目光影响,依旧一脸清冷。
谢元阳眸光闪动,心微微发凉,早知道是一回事儿,真正面对时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她对他是真的不含半分情感。
有的,只是交易。
“你知道我想要知道什么?”谢元阳盯着她手心里的紫晶珠子,这一刻,他只想听她亲口承认。
“如世子所想,我确实与世子心中所想的那个人有些关系。”夜十一给出了她所能给出的结果。
“我心中所想的……”谢元阳无声地笑开,“你真是……”
“我不是。”夜十一否道,“我说了,我只是和世子想试探的那个人有着一些关系,仅此而已。”
“既然你不是,那你如何晓得是我在试探?阖京在意我心中所想的那个人,不在少数。”谢元阳想知道,她是通过什么来判定她手心里的紫晶珠子,是他拐着弯儿递到关晴珊手里的。
“不在少数不假,可要当真像世子这般胆大心细者,却是甚少。”夜十一举的手有些酸了,她将手往前再伸了伸,“拿回去,原本就是你的东西。”
这颗紫晶珠子自然不可能真是御赐的那串紫晶手串中的一颗,只不过是颗赝品。
安有鱼在看到关晴珊向她展现这颗珠子时,便一直想要拿到手验证一番。
然关晴珊晓得珠子是她手里的王牌,只拿给安有鱼看过一回,安有鱼要拿,她便迅速收了起来,并未让安有鱼有验证的机会。
倘若不然,以当年夜十一安心将真品紫珠手串交到安有鱼与方太医手里去研究的经验,只要过手,安有鱼很快便能判为出关晴珊手中的紫晶珠子实则是一颗赝品。
也就不必被关晴珊牵着鼻子走了。
谢元阳盯着夜十一白嫩的手心,纤细修长的手指在月辉之下泛着诱人的光,明明那颗小小的朱砂痣并不在手心,他却依旧看得入了迷。
“世子?”
“嗯?”
“我手酸了。”
“嗯……”
谢元阳手快过脑子思考地反应,几近是在夜十一说手酸了的下一息,他便将紫晶珠子从她手心里拿走。
过程迅速精准,居然没碰到她的手。
暗松了一口气儿,又莫名地感到遗憾,他略可惜地垂眸,看着自已的右手,默默地不知该怪它还是不该怪它。
珠子一被接过,夜十一往后退了退,足退出三步,与谢元阳隔出足够不出误会的距离来。
谢元阳皱起眉头。
夜十一没忘要谢元阳答应的:“世子还没答应我。”
“我若是不答应,你会如何?”指腹摩挲着珠子,谢元阳本能地不想和心上人断了关联。
好不容易她主动约了他一回,莫非只此一次,再无下回了?
不。
纵然知道是不对的,可他更知道他做不到自此与她断个干净。
“世子有挖的手段,王壹自然也有不让世子继续挖的手段。”夜十一毫无犹疑地回答。
来前,谢元阳应或不应的两种情况,她都想到了,也备了后招。
只是终归是他应了好些,眼下她正全力追着安山候不放,又有突如其来的刺客也要查,能少一事儿,自然是少一事儿好。
谢元阳不怀疑琅琊王氏的势力,更不怀疑能被王氏族长寄以厚望的王壹的能力,只是听到从她嘴里如此毫不犹豫地说出要对他使手段,胸口仿若有一堵墙,生生立在他心口上,压得他猛喘了两口气儿。
手用力地按在心口,他疼得咬紧牙关。
夜十一耳朵偏了偏,她听到谢元阳在喘大气,还有牙齿磕碰出来的细微声响,不禁出口问道:“世子可是身体有恙?如此……”
“无事。”谢元阳重新调整下自已的气息,努力让略微不律的心跳缓缓恢复正常,“老毛病了,不消会儿便好,你不必担心。”
“你身体不舒服,我们还是改日再谈吧。”夜十一心想着她总不能前脚把人家老子逼死在任地上,后脚又把人家儿子给逼死在金铃桥上。
当年谢明渠死在任期,没能熬到回京,前面断了回京之路是她,后面推着谢明渠进鬼门关的人,她虽非主谋,且那时她人已远在雀谷,可到底她一直都在关注着京城的一切,致谢元阳父亲于死地的人中,也有她的一份参与。
“好。”谢元阳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轻快。
夜十一耳朵灵敏,听出来了,眉尖蹙了蹙,到底没再说些什么。
她转身就走。
难姑跑上桥,扶着夜十一慢慢走下桥,直到上了王氏大车,小麦挥鞭起行,驶出凌平湖。
夜十一转身那一刻,古关就跑上桥,迅速与难姑旗鼓相当。
他看着谢元阳把那颗赝品珍而重之地放进随时佩戴的钱袋子,又看着谢元阳把钱袋子里的银子尽数倒出来,随手丢给他保存着,又再次把紫晶珠子好好地装进钱袋子里。
他看着手里的银两,又看看那吊在自家世子爷腰带下的鸦青色绣银线锦鲤的钱袋子,很想提醒一句,钱袋子是用来放钱的,不是用来装珠子的。
到底还想要一条狗命,他是敢想不敢言。
“世子爷没事吧?”古关跑上桥时,可没漏掉谢元阳还按在心口的手,以及没什么血色的唇。
谢元阳没吭声。
想到什么,他着急地又问道:“世子爷可是心疾又犯了?”
自从八小姐香消玉殒,候爷把所有过错都算在世子爷身上,世子爷日夜郁结,慢慢地便积成了心疾。
太医可是说过了,世子爷轻易不能受太过的刺激。
方将他在桥下守着,也没听到世子爷与王大小姐说了什么,世子爷又是背着他站着,真犯了,在他站的位置往上瞧,也是瞧不到。